本該晴朗明媚的天空此時似乎因為這群騎兵的出現而暗淡了些許。
那遠方飄來的風帶來的也不再是秋天草木成熟的氣味,而是一種劍拔弩張的氛圍。
明朗的聲音伴隨着那尚算熟悉的面孔出現於視線中。
一身狩獵裝束,黑髮灰眸,看着夏爾的表情顯得充滿了敵意。
在他身旁則蹲伏着一隻體型壯碩的大白狗,雙眸同樣炯炯有神的盯着夏爾,給他的感覺似乎比狗主人還要有威懾力。
「你們雖能夠從魔苟斯那裏竊取到精靈寶鑽,卻休想矇混過關,瞞過我的耳目!交出它,精靈寶鑽乃我父親所鑄造之物,只能由我們來保管!」
這位話語伴隨着周圍那些士兵們緊盯的目光,顯得非常有分量。
「不交又能如何?」雖然寶鑽不是夏爾的,但這位卻明顯在與他講話,所以他因此開口。
只是心中卻警惕不已。
精靈寶鑽被露西恩取出來這件事除了他與露西恩外,沒有任何精靈知道。
那麼對方從哪得來的消息似乎已經顯而易見了。
他不確定是對方與那大敵有勾結,還是有人暗中挑唆通知,後者可能性很高,但夏爾卻也沒有順從對方的想法。
因為不論什麼原因,眼前這陣仗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如不交,腳下這片土地勢必會再染鮮血!」
凱勒鞏硬氣回答。
只是話音落下後,他身旁一位面色本就怪異的金髮精靈更顯不悅了。
「族兄,借道之前你可不是這麼和我說的!」
「他們非要頑抗,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我們大可以好言相商,沒必要同族相殘!」
「精靈寶鑽是我們的,妄圖佔有它們的人只會是我們的敵人,和敵人我沒什麼好話可講!」
「……」
他們談話間,結成包圍圈的騎士們也顯得有點慌亂。
雖說夏爾救援安格班奴隸還沒有傳揚開,但他以往的名聲就足以在精靈當中影響很深了。
而今他們雖然因為凱勒鞏命令展開包圍,但真叫他們拔劍相向……
「大人是否太過衝動了?」
「北方安格班還沒有動靜,如果我們自己……」
許多聲音傳入耳。
還未等真正下命令呢,自己的士兵竟然表現如此。
凱勒鞏對此頗感惱怒。
他聽到這以往與他有仇怨的卡尼珥正藏匿寶鑽想要偷偷摸摸帶回林頓,沒怎麼細想就出兵奔了過來。
本以為能輕鬆將寶鑽帶回去,這樣他也算立了一大功,然而卻不想連自己的手下都開始反抗自己了!?
「艾格諾爾,我借道與你,拿到我想要的之後自然會給你一個滿意交代。至於你們?」
他轉頭瞪向身後騷動騎兵。
「除非你們曾經宣誓效忠的誓言不再被承認,否則就要聽從我的命令!」
於是本該存在的騷動就這麼被壓了下去,凱勒鞏再次看向夏爾。
對此,被包圍在內看了一會戲的夏爾制止了身旁想要說話的露西恩,幽深目光看着騎在馬背上顯得高高在上的黑髮精靈。
「你可要想好後果。」
「如果你認為你的威脅能夠比擬曼督斯的詛咒,那麼我可以再仔細想想。」
這話帶着一股子桀驁,聽起來到是顯得很有氣勢,然而夏爾卻只覺得這位仿佛一隻於眼前跳舞的小丑。
於是他哼了一聲,很詭異的消失在了凱勒鞏視線當中。
那仿佛融入大地,又像是身體從下到上溶解般的模樣讓凱勒鞏面色一變,但沒等他做出什麼反應。耳邊就傳來一道聲音。
「現在你還有那個自信嗎?」
伴隨這聲音的,還有脖頸上一抹鋒利金屬貼緊之感。
其他精靈放眼看去,發現此時夏爾正蹲在對方身後的馬背上,手中一柄匕首橫至於其脖頸!
「你在幹什麼,快鬆開凱勒鞏大人!」
周圍有騎士開口叱呵,馬匹下的大白狗則起身目光緊盯,其他騎士也變得充滿敵意。
儘管剛剛他們還不滿於凱勒鞏的命令,但自家領主面對如此危險,卻也不能不站出來阻攔。
然而夏爾只是掃了這些騎兵一眼,隨後就不做理會了。
除了不遠處那隻狗,他感覺這裏其他精靈完全不足為慮。
也如他所料那般,不論周圍這群騎兵如何叫嚷,都沒有敢跑上來攻擊他的。
而那隻小馬一般大的白狗則顯得很「穩重」,同樣沒有妄動。
只有臨近那位金髮精靈面帶苦笑。
「你們聽我說,我仔細想過,這其中恐怕有些蹊蹺,所以千萬別衝動……」
誰不知道這裏面有鬼,但凱勒鞏實在太不識趣了。
於是夏爾沒理會他,因為手中這廝仍舊在梗着脖子轉頭怒視自己,他因此將手中匕首貼的更緊。
「你覺得我現在就這麼一抹,你所宣揚的一切還會存在嗎?」
「你若敢這麼做,那麼我的子民,我的兄弟們就一定會替我報仇!」
「你的兄弟只有六個。」夏爾說道:「也就是抹六次脖子的事,可能我趕路需要費點時間。你覺得呢?」
想到這位剛剛那種詭異手段,凱勒鞏忍不住變了臉色。但他仍舊嘴硬。
「費艾諾之子只有七個,但他們的追隨者卻成千上萬,你不可能將我們殺乾淨!」
「當你們死了之後,你認為他們是會跑來找我報仇,還是會選擇追隨其他領主?據我觀察,你的手下對你似乎沒多少忠誠可言。」
「那麼你大可以試試看!」
……
精靈並不是十分懼怕死亡,一來他們靈魂不滅,無法徹底被殺死。
二來,死亡對人類而言充滿恐怖,但對精靈來說卻是一種未知的體驗。
有些精靈學者甚至思索徹底的死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精靈學者認為人類怕死的原因是因為在他們誕生之初就已經被魔影污染影響到了,他們本性其實不應當懼怕死亡,就如同精靈一樣。
所以總的來說,精靈們可以被各種原因所引誘或者威脅,但單純的死亡卻效果不大,所以凱勒鞏這種表現倒也不完全因為有多大勇氣,主要還是不怕死。
然而也就在夏爾考慮用心靈之影來招待一下這個蠢物之時,逃亡者當中的露西恩卻站了出來。
「如果你能證明寶鑽是你們的,我們未嘗不可以將它交還。「
本該悅耳動聽的聲音此刻顯得端莊而又嚴肅,在夏爾面前顯得有些跳脫的露西恩此時卻充滿了多瑞亞斯上位者的氣場。
「但在這之前,我想你們應當先學會禮貌與理智,而不是不問清楚緣由的就直接打算動手搶奪。這讓我覺得面對的是一些野蠻強盜,而不是一位出身高貴的諾多王室。」
她的話讓許多騎士面有羞愧,就連愣頭青一樣的凱勒鞏也顯得有點無言以對。
看了看靈巧蹲在馬背上的夏爾後,露西恩又道:「寶鑽在我這裏,也是我把它從魔苟斯王冠上取下來的,所以你最開始就已經找錯了目標,但我不會現在就選擇將它交出來。當你什麼時候將芬威家族應有的禮儀學會,就什麼時候來多瑞亞斯拜訪吧!」
說完,她再次看向夏爾,眨了眨眼,含義明顯。
此時夏爾其實已經在思考捅死手中這位以及他身後那些費艾諾之子後該如何將他們的士兵繼續放在合圍線上了。
心靈之影的影響並不能永遠保持,不然倒是更方便一些。
但既然露西恩這個當事人都做出了選擇,他也沒必要硬是加劇局面緊繃——主要北方大敵尚在虎視眈眈,現在內鬥的確不怎麼明智。
於是手頭一松,夏爾整個人也再次如來時那樣詭異的回到了原位。
沒在說什麼,凱勒鞏灰溜溜離去。跟在他身旁的那位金髮精靈也很歉然的彎腰鞠躬,繼而跟着騎士們走掉了。
直到這群傢伙消失於視線當中,逃脫者們才紛紛鬆了口氣。
露西恩也同樣如此,隨後她歉然地看向夏爾。
「他們本來目標其實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還算不上麻煩。」將匕首收入鞘中收好,夏爾回答。
對此時的他而言,真正敵人只有北方那群存在,普通精靈實際不足為慮。
「需要幫忙嗎?」他問。
「謝謝,雖然有點擔心。」露西恩搖了搖頭:「但是我母親的環帶就連黑暗也都滲透不進去,他們就更別想!「
直到此刻,這位才透露出些許不滿來,顯然她也不是表面上這樣淡定。
畢竟他們辛辛苦苦的將寶鑽弄到手,然後帶出魔窟,結果突然跑出來一個討人厭的傢伙聲稱寶貝是自己的你們沒資格擁有,然後就想要動手搶,任誰遇到這事也很憋氣。
只是涵養讓她將氣憤隱藏在心底,顯露出的理智卻也讓局面暫時緩和了下來。
而且她的怒氣來得快去的也快,短短几句話的功夫,就似乎不太在意了。
」我回去會詢問母親該怎麼處置它,如果必要,我會交出去的,只要他們能禮貌一點……「她沉吟說着,隨後看向夏爾。
「你的意見呢?」
「我相信你能處理的很好。」夏爾回答。
於是露西恩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忍不住彎了彎,隨後狀似隨意地開口。
「等這件事過去之後,我還想去七河遊玩,那裏的草木真的很漂亮呢。你會歡迎我去嗎?」
夏爾還能說什麼,反正在對方身上那股特殊力量消散後,他感覺和這位相處就變得很輕鬆了,也沒理由拒絕。
於是他們繼續趕路。
直到三天之後,他們抵達多瑞亞絲邊境,在那裏一群駐軍接應了露西恩還有一些選擇留在多瑞亞斯的逃脫者。
夏爾則帶着剩下的那些繼續趕路,最終於一個晴朗但多雲的天氣抵達七河。
回歸後,他安排人手接待跟他來此的三百多逃脫者們。然後迫不及待的詢問起了那神秘鐵匠。
結果令他喜憂參半。
「那位已經離開了。」一直負責與其聯絡的林頓首席軍備設計師歐洛斐爾匯報。
「但他留下了一封信,他說裏面有他的研究成果和陛下您可能想知道的一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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