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出了高橋鎮,林淼坐在車上無聊,腦中不自覺又想到了陸豐剛剛的表情,再忍不住對比他之前的表情,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掀開車簾,看着陳忠,她問道:「陳忠大哥,你有沒有覺得陸豐有點不對勁?」
「啊?」陳忠懵了一下,連忙回想,然後應道:「沒有啊,陸小弟一直都一樣,」
說着又回想了一下,再道:「你這樣一說,我突然覺得好像是有些不一樣了,這兩次過來也不急着回去了,臉上的笑容也少了。」
林淼腦子一個靈光乍現,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他和他那什麼監軍大人即將分別,心情難捨,所以抑鬱。」
「分別?不分別啊,聽高達說陸小弟要和他們進京的。」陳忠連忙道。
林淼聞言眉頭一皺,莫名心一沉,這麼多人攔截,肯定危險重重,陸豐他能再安全回來嗎?
再說那個杜軍,他認得陸豐,如果陸豐和那個什麼世子一出現,他不就知道她們騙了他了?
她們的家都在這邊,如果那個杜軍記恨...那簡直不敢想。
陳忠餘光看到林淼臉色蒼白,連忙轉過來看她,問道:「姑娘,你怎麼了?」
林淼無力的搖了搖頭,目光微凝,她得想個辦法才行。
這樣想着,她正要放下車簾就見前面兩個熟悉的背影,連忙喊一聲:「三丫四丫,你們怎麼在這裏?」
她的兩個表妹,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二歲,分別穿着鵝黃色的棉衣和藕色的棉衣。
聽到喊聲,兩人不約而同的回頭,臉上都是驚訝的表情,停在路邊等着馬車過來,然後異口同聲的問道:「月表姐,你去那裏了?」
陳忠把馬車停下,林淼連忙招手讓她們上來,道:「我剛剛從縣城回來,你們這是幹嘛去?我不是和你們說過不要單獨離開家太遠嗎?」
姐妹倆爬上馬車,在林淼對面坐下。
四丫鼓着嘴,悠悠的看了三丫一眼,道:「還不是因為阿爹,說要把趙二的兒子買下來,把我們都喊上山去採藥,結果六丫昨天吹了風,今天就不舒服了,我們想去請大夫給六丫看看,結果醫館裏也沒有大夫。」
「六丫感冒了?有發熱嗎?咳嗽嗎?」林淼連忙問。
「熱,全身都燙燙的,阿娘還在坐月子,我們也不敢告訴她,阿婆又回娘家去了...」
趙三丫說的時候,臉上出奇的平靜,像是在說一個不認識的人,林淼卻從她的眼裏看到了無法抗爭的悲涼感。
掀開車簾,林淼道:「陳忠大哥,前面的路右拐,走下坡那條道。」
「好的,姑娘。」
馬車到趙家,裏面有哭聲傳出來,林淼先一步走了進去。
哭聲從兩個相鄰的房間傳出來,林淼毫不猶豫就走向她舅舅房間旁邊的房間,如果她想的沒有錯,這應該就是六丫的房間。
這個確實是六丫的房間,也是三丫的房間,她們姐妹兩個一間,四丫和五丫一間。
六丫的房間此時門帘放着,窗戶緊閉,哭聲不間歇的傳出來,小小的聲音已經沙啞了。
和林淼想的不一樣,她以為房間裏是哭着蜷縮成團的六丫,和手腳無措的五丫,沒想到和六丫在一起的是趙馮氏,她的舅母。
趙馮氏抱着六丫,邊抹眼淚邊拍着她的背哄她。
六丫小小的臉通紅,眼睛緊閉,嘴巴張着,哭聲不停。
如此畫面,林淼不禁眼眶一紅,快步走到床邊,道:「舅娘,我來了,你放心,六丫給我吧。」
趙馮氏微微一怔,連忙擦掉眼淚抬頭,經過淚水洗滌的眼珠里明確的印入了少女明艷的身影,她張口道:「月姐兒,你,你,你怎麼來了?」
林淼沒有回答,彎腰把六丫從她懷裏抱起來放到床上。
小小的人兒眼睛沒有睜開,無意識的抓住林淼的衣襟,尋求安全感。
趙馮氏從床上下來,六女兒這邊有了月姐兒照顧,她又想到了還在哭泣的小女兒,連忙道:「我過去看看七丫。」
林淼沒有搭話,她此時心中一股氣,是對她舅舅的悶氣。
跟他說了多少次了,生兒生女都一樣,居然還因為兒子的事讓女兒生病,這簡直沒法忍。
手腳麻利的給六丫按摩了幾個穴位,又讓三丫弄了溫酒水給擦拭六丫腋下等部位。
六丫退了燒後,她從房間出來,臉上陰雲密佈,像是要狂風暴雨。
五丫見狀有些發抖,輕輕的靠着四丫,不安的扯着她的衣袖。
不多時,去抓藥的陳忠回來了,他看着這樣的林淼,心裏也有些發怵。
沒想到平時那樣甜美可愛的小姑娘,陰着臉的時候這麼恐怖。
林淼坐在屋檐下,目光無焦的看着地面,半徑一米左右氣溫跌到零點,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三丫走過來幾次,想喊她吃點東西,最後都不敢出聲。
院中北風呼呼,把晾曬在衣杆上的嬰兒尿布吹得縮在一起,四丫繞開林淼腳步輕輕的去把它們收起來。
等了小半個時辰左右,趙小春回來了,背着一背簍的藥草,臉上帶着得意的笑。
見到門口停了馬車,他連忙上前,正要開口詢問,就看到了坐在院中的林淼。
就是因為有這個外甥女他家才過上了好日子,所以臉上的笑更熱烈了,遠遠就道:「月姐兒,你來了,一個人來的嗎?三丫,快快快,去堂叔那裏買點豬肉回來。」
說着話走進院子,他才發覺氣氛不對。
心不由得一跳,這是怎麼了?難道家裏出事了?
「三丫,三丫,」不見人出來,又換了人喊:「四丫,四丫,」還是不見人,又喊道:「五丫,六丫,」
喊着話忙把身上的背簍放下,然後大步流星的走向他的房間。
「舅舅,」林淼輕喚了一聲,把趙小春的腳步喚停了。
他轉過頭看林淼,心裏不好的預感更強烈了,難道是孩子她娘出了事了?
「你分得清什麼對你來說是最重要的嗎?你把心思都放在別人的兒子身上,你想過你女兒們的感受嗎?她們可是你親生的,身上流着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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