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歌不準備跟樓內居民再耗下去,他想要速戰速決,所以才有了這樣一個較為激進的提議。
一旦黎醫生和丁阿姨緩過神,知道了真相,那他們肯定會明白這一切都是陳歌在搞鬼,真正需要除掉的人是陳歌。
在刀尖上跳舞,陳歌從一開始就清楚自己的處境,但他只能這麼去做。
他必須要在黎醫生、丁阿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儘可能多的廢掉樓內那些租客,直到對方聯合起來也無法對自己造成威脅的時候,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接管這棟樓了。
「丁姐,你好好在屋裏休息,關好門窗,注意安全,我和大頭過去看看。」黎醫生依舊面無表情,陳歌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黎醫生對陳歌的提議動了心。
這是個洗脫嫌疑的好機會,他們自然不會錯過。
見黎醫生「咬鈎」,陳歌站起身,很是關切的朝丁阿姨說了一句:「我不確定殺害房東的兇手和殺害屈貴的兇手是不是同一個人,你獨自呆在家裏一定要小心。」
「我會注意的。」丁阿姨並沒有聽出陳歌話里的深層含義,她躺在沙發上,裝出一副很虛弱的樣子。
「走吧,丁姐需要休息。」黎醫生率先打開防盜門,他在大頭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陳歌使用鬼耳,隱約聽到了承諾書這三個字。
他神色不變,不緊不慢的跟着黎醫生走出了房間。
輪手段、心機,黎醫生也算是一個比較厲害的人,只是他太輕視陳歌了。
可能他下意識的把自己當做了獵食者,殘殺弱小,一次又一次的兇殺讓他覺得內心的魔鬼極度膨脹,普通人在他們眼中只是備選的獵物。
能夠順水推舟,把罪名嫁禍給別人自然很好,實在不行,無法甩鍋,那就直接幹掉所有知道秘密的人。
這種扭曲的心理導致他沒有認真去對待陳歌,事實上這也不怪他,誰又能想到,一個外來者能通過種種蛛絲馬跡,在那麼短的時間內,還原出大部分真相。
當然,隨着時間推移,他對陳歌的懷疑會不斷加深,他想要殺掉陳歌的想法也會越來越強烈。
丁阿姨住在四樓,大頭是丁阿姨的鄰居,黎醫生跟他說完悄悄話後,大頭藉故回了自己家一趟。
半分鐘後,大頭從家裏出來,神色如常。
「丁姐需要休息,讓她好好呆在家裏吧。」陳歌掃了一眼眾人:「三樓那個大叔還沒回來嗎?」
「我們直接過去找他吧,正好能節省下時間。」黎醫生直接開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陳歌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在引導他去做某件事一樣。
他並不覺得自己是被操控,只是覺得和陳歌「共事」挺舒服,就像瞌睡了總會有人主動過來遞枕頭一樣。
幾人直接來到三樓那位中年男人門口,陳歌敲了半天門,中年男人才把門打開。
「不好意思,我肚子不太舒服,上了個大號。走吧,咱們接下來準備去哪一戶?」中年男人額頭掛着汗珠,說話還有點喘,他這樣子不太像是剛上完廁所。
「我們準備挨個排查,既然你開門了,那就先從你家開始吧。」黎醫生不等中年男人拒絕就直接走進了房間裏,大頭緊隨其後。
「你們排查可以,別把我東西弄壞了,我這裏可有好多珍藏品。」中年男人似乎已經處理掉了自己的「秘密」,他並不擔心黎醫生檢查出什麼問題。
看着自信滿滿的中年男人,陳歌搖了搖頭,沒有秘密也是可以製造出秘密的,而且這個製造秘密的人還跟自己無關,他此時反倒像是一個旁觀者。
幾人全部進入出租屋內,中年男人的房間很亂,地上扔着大量酒瓶和生活垃圾,整個房間裏最乾淨的地方就是牆上那些美女海報。
「你在牆上貼這麼多人像,晚上起床的時候不害怕嗎?」陳歌的搜查狀態和去電工家時截然不同,他一直盯着牆上的海報,拖住了中年男人,給黎醫生和大頭製造出機會。
「晚上起床看到她們為什麼會害怕?這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嗎?」
「光看海報能有什麼幸福的?」陳歌掃了一眼沙發,發現那些女性內衣仍舊胡亂扔在沙發上。
女性內衣沒有收拾,說明中年男人不在乎別人看到它們,這些女性內衣根本算不上是他的秘密。
一開始陳歌以為中年男人只是個戀物癖,但現在他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這個猥瑣中年人應該不僅僅只是收集內衣,他肯定還做過什麼更加過分的事情。
「喂!你們過來看!」黎醫生的聲音從中年男人臥室中傳出,大家都被吸引,擁擠在臥室外面。
掀開蒙在衣柜上的黑布,黎醫生打開櫃門,裏面擺放着各種封面尺度極大的黃.色.錄像和書籍。
「這都是我的個人收藏,我也沒有惡意傳播,不犯法吧?」中年男人靠在門框上。
「你這些錄像里會不會記錄了其他東西?」
「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看看,不過想要看完這麼多作品,恐怕要好幾個月吧?」
中年男人走過去想要關上衣櫃門,黎醫生卻抓住了他的手:「你把床下面這個上鎖的箱子打開讓我們看看。」
「你們別太過分了啊!」
「你也不想被冤枉成殺人犯吧?打開看看,如果跟兇案無關,我們自然不會多說什麼。」黎醫生面無表情,他的聲音很冷,讓人本能的覺得畏懼。
「行,我配合你,等會我到了你家,也會好好搜查一下你的房間。」中年男人進行着毫無意義的威脅,他從口袋裏拿出鑰匙將床下的木箱打開。
箱子裏面擺放着女性的身體模型,做的栩栩如生,遠看跟真人幾乎沒什麼區別。
「這是我的妻子,她陪伴了我很久。」中年男人站在木箱旁邊,他不允許任何人觸碰模型。
如果是不懂人偶製作的外行,看見這女人的模型只會驚嘆做的很美,但很不巧,陳歌是一個人偶製作大師。
他熟悉所有製作人偶的材料,沒有哪一種材料能將人偶皮膚做的這麼逼真,除非他使用的就是人皮。
箱子裏的人偶和市面上的絕大多數人偶都不同,分位數十個部件,所有身體部位都可以自己拆卸更換。
和製作好的人偶相比,這個人偶更像是一個身體框架,臉、頭髮、皮膚等等都可以自己動手更換。
中年男人展示着箱子裏的人偶,他只讓看,不讓摸,那箱子裏除了人偶外,也確實沒有其他東西,樓內租客並沒有干涉男人的個人癖好。
「看完了吧?我可以鎖上箱子了嗎?」中年男人正要合上箱子,衛生間裏忽然傳來了大頭的聲音。
「這是什麼東西!」
屋內幾人跑了出去,中年男人不慌不忙的重新鎖上箱子,他表情輕鬆,就好像度過了大劫一樣。
中年男人是最後一個走出臥室的,他來到客廳以後,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
「你們怎麼了?」
「你還問我們?給個解釋吧。」大頭攤開手掌,掌心放着一枚磨損嚴重的牙齒:「我是在你家衛生間下水道口發現的。」
「不可能!我家不可能有這東西!」中年男人盯着大頭掌心的牙齒,忽然產生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這是在你家衛生間裏發現的,你最好還是給我們一個理由。」大頭說話聲音很細,再配上他有些畸形的外表,看着十分瘮人。
「我再說一遍!我家不可能有這東西!」中年男人和大頭針鋒相對,不肯退讓,眼看氣氛僵住,陳歌走了過來。
「別着急,發現一枚牙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是玩人偶組裝的,這枚牙齒是不是給人偶準備的?」
「人偶的口腔不需要牙齒。」中年男人給陳歌這個外行解釋道。
「所以你就把它們的牙齒丟進了下水道?那人偶真的是人偶嗎?」大頭趁機又攻擊了中年男人一句。
「你在胡說什麼?」中年男人瞪着大頭,他不斷辯解,但是卻沒有人去認真聽他的話。
「僅憑牙齒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都冷靜一下。」陳歌滿臉疑惑的看着大頭:「你除了牙齒還有沒有其他發現?」
「這些牙齒還不夠證明嗎?」大頭指着衛生間的下水道。
「這些?」包括中年男人在內,所有人都看向下水道。
鐵皮排水口被拿開,管道拐彎的地方掉落着好幾顆牙齒,這些牙齒有的下面還帶着腐爛的肉。
「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中年男人察覺到周圍那些人不善的目光,他額頭冒出了冷汗:「我真不知道下水道里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牙齒,可能是其他人家的東西通過管道掉到了我家,你們相信我!」
「牙齒全部落在管道拐角,如果是別人家的東西那應該會直接順着主管道被沖走。」黎醫生的聲音從另外一間臥室里傳出,他冰冷的目光緊盯着中年男人:「我勸你們大家最好離他遠一點,我這邊又有了新發現。」
黎醫生揚起了手中的一本人偶製作工具書,裏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中年男人做的筆記,他將書翻到了某一頁,從中拿出了一張滿是乾枯血污的紙。
「你們看這是什麼?」
小孫和屈贏最先走過去,看到白紙上的字跡後,他們表情全都發生了變化。
「承諾書?」
「我保證不會將……」
整張紙上全都是血跡,書寫者當時的狀態非常差,似乎受了重傷,能看清楚的那幾個字也寫的歪歪斜斜,就好像手指被打斷了一樣。
中間的內容完全看不清楚,大家只能看到開頭的承諾書和結尾處房東的名字。
「你為什麼會有房東簽字的承諾書?房東究竟向你承諾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這不是我的東西!」中年男人已經意識到不對了,樓內剛死了兩個人,兇手沒有抓到,自己房間裏又出現跟兇案有關的物品,這肯定是有人在陷害他。
一股深深的恐懼感將他包裹,中年男人背靠牆壁,他瞳孔顫動,掃視屋內的每一個人:「那東西是有人故意放在我家裏的!就跟下水道里的牙齒一樣!是兇手乾的!有人在陷害我!」
「我們這麼多人都在,兇手為什麼會偏偏去陷害你?」黎醫生雙手拿着那張承諾書,防止中年男人狗急跳牆去搶奪。
「你們相信我!這真不是我的東西!」中年男人額頭急出了汗,他之前光想着隱藏自己的秘密,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去誣陷他。
「要不我們先控制住他,這個人太危險了。」大頭朝四周看去:「電工家綁屍體的床正好可以用來綁他,那屋子裏還有電療儀,我就不相信到時候他還會嘴硬。」
「你們覺得怎麼樣?」黎醫生看向其他租戶。
陳歌仿佛還沉浸在巨大的衝擊當中,他沒有開口。
小孫則搖了搖頭:「我們這麼做和兇手有什麼區別?我覺得大家還是在一個屋子裏好好談談比較好。」
「我贊同大頭的提議,殺死房東的人可能擁有這樓里所有房間的鑰匙,我們一定要逼問出鑰匙的下落才行!要不晚上睡覺都不安心!」屈贏和他女朋友根本不在乎中年男人是否被冤枉,也不會在乎中年男人受到的折磨和痛苦,他們考慮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我、大頭、這對夫妻,我們四人同意逼問,少數服從多數,就這麼做吧!」黎醫生將承諾書小心翼翼收好,他、大頭和屈贏,三人將中年男人圍住。
情況危機,中年男人知道有人想要讓他死,想要讓他成為替罪羊。
「你們聽我說!我真的和房東的死沒關係!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吳悠!那個孩子知道誰才是真的殺人兇手!他曾經看見有人深夜在房東門外徘徊!」中年男人真的慌了,他知道這樓內的租客大都不正常,一旦被綁到電線上,就算自己不是兇手也會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條命。
「吳悠喜歡靠撒謊來博取大人關注,這是你親口說過的,怎麼現在又變卦了?我發現你這個人也是滿口謊話,不過沒關係,等會我會讓你開口說實話。」黎醫生向前走了一步,他不需要中年男人說實話,他只需要中年男人說出自己想要聽的話,如果中年男人說不出來,那就一直折磨到其說出來為止。
「你為什麼一直要逼我?」中年男人目光在黎醫生和大頭之間徘徊:「牙齒是大頭找到的,承諾書是你找到的……」
眼神猛地發生了變化,中年男人突然高喊:「是你倆在害我!大頭從小就是你的患者!他對你言聽計從!真正殺了房東的人是你們兩個!」
中年男人聲嘶力竭,他衝着唯一沒有表態的陳歌和溫晴大喊:「你們相信我!我說的實話!他倆才是兇手!」
此時陳歌和溫晴就是中年男人唯一的希望,他完全忘記了就在不久前,他還不斷去找陳歌的麻煩。
「我也很想相信你,但證據擺在面前,你最好還是不要抵抗了。」陳歌抬起頭,他的話成為了壓倒中年男人的最後一根稻草:「從發現死者開始,你就一直在影響我做出判斷,能告訴我你那麼做的理由嗎?」
「別廢話了,先抓住他再說。」黎醫生和大頭同時朝中年男人衝去,那個中年男人拼命掙扎。
「你們會後悔的!你們全都會被兇手殺死的!」被綁上電線後基本上是死路一條,樓內也已經很不安全,中年男人甩開大頭和黎醫生之後,做出了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舉動。
他衝到了客廳窗戶旁邊,果斷打開了窗戶,而就在他準備往下跳的時候,黑霧當中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張嘴。
「啊!」中年男人發出一聲慘叫,鮮紅的血灑落在窗框上,那張嘴似乎咬斷了他的脖子。
黑霧涌動,中年男人消失不見,屋內幾人都沒敢靠近窗戶。
「剛才那是什麼東西?」陳歌擁有陰瞳,他是所有人里視力最好的,可就算這樣他也沒有看清楚那玩意的具體模樣:「黑霧裏有吃人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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