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散,外面沒有下雨,但是女人身上的紅雨衣卻濕漉漉的。
黑髮貼在臉上,水珠順着領口滑落,女人低着頭進入飯店,她沒有去看任何人,獨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我們離她遠一點。」賈明小聲開口,直接起身朝桌子另一邊挪動。
他事先沒有和李政商量,在他站起來和李政交錯的時候,旁人能清楚看到李政的手裏拿着一把槍。
「給我老實坐好!」李政將賈明按回原位,悄悄用餘光掃了一下紅雨衣,然後壓低了聲音詢問賈明:「你認識這個女的?」
「她是個瘋子,這地方所有穿紅衣服的都是瘋子,千萬不要靠近,最好有多遠就躲多遠。」賈明身體在輕輕顫抖:「這是影子告訴我的,你想死,但是別拉上我一起啊!」
「紅色在這裏有特殊的含義?」李政想要問的東西還有很多,他自從進入小鎮後就發覺不對,但因為手裏掌握的信息太少,導致他分辨不出賈明是不是在撒謊。
「紅色代表危險,絕對不要靠近,這是門裏面的鐵律。」賈明聲音越來越小:「影子現在不在我身上,但是他用這具身體做過很多事情,所以我才會知道一些隱秘。」
「門裏面?」李政將賈明說的每一句話都記了下來:「這裏還有沒有其他要注意的地方?」
可能是察覺到無法逃脫,又或許是因為看到了陳歌所以準備改變計劃,賈明變得老實了許多:「所有門關着的建築千萬不要進去,不要從門開着的建築前面過,灰色代表安全,紅色代表危險,如果看到了黑色就別浪費時間逃跑,用僅剩的時間想一想遺言吧。」
在賈明和李政交談時,飯店大門處又響起了腳步聲,幾人同時朝那裏看去。
「今晚好熱鬧啊。」一個穿着黑色外套,拖着大箱子的男人進入屋內,他胳膊上紋着五個血紅色的女人的頭顱,嘴巴里還叼着一個白色的骨哨。
飯店裏沒有人搭理他,但是他卻表現的很熱情,依次和店內的客人打招呼,直到看見紅雨衣時,身體才僵住,快步從紅雨衣身前走過,來到櫃枱那裏:「老闆,住店。」
他聲音小了很多,似乎是害怕吵到紅雨衣。
「怎麼又有人來了?」陳歌推着餐車從後廚走出,他們在廚房裏找了半天,除了一些被切割好的、不知道屬於什麼動物的肉外,就只剩下一些蛋糕。
店老闆準備蛋糕也不是為了顧客,從廚房的菜譜能看出,飯店準備的所有菜品都是暴食女鬼喜歡的。
換而言之,這裏的菜單其實只為暴食女鬼一個人服務,那蛋糕還需要後期加工,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廚房裏沒有準備番茄醬和草莓醬,但是有一部分蛋糕卻是紅色的。
「喜歡吃甜食的紅衣厲鬼?這倒是一個很不錯的噱頭。」陳歌推着餐車,他準備等任務完成後,將這飯店改造成一個和美食有關的恐怖場景。
進廚房也就幾分鐘的時間,陳歌出來後發現大廳里竟然多了不少人,其中紅雨衣的出現是最讓他感到意外的。
要說起來,荔灣鎮在失控之門的影響下確實變成了一個特殊的地方,活人竟能和紅衣坐在一起。
「或許門後就是這樣吧,有執念化作的鬼,還有陷入噩夢的人。」陳歌將沒有染色的蛋糕放在餐桌上:「隨便吃,我不收取你們費用,等會只需要你們回答我幾個問題就行。」
「你確定?不打開看看?說不定你會動心的?」女人穿的很嚴實,她拖着箱子走到陳歌身前,挺直了身體,手指從箱子拿開,放在了衣服下擺,她說的打開似乎同時包含了兩個意思。
「不用了,需要的話,我會自己動手。」陳歌單手提着沉重的背包,碎顱錘剛錘過血管和長舌,上面濃濃的血腥味還未散去。
「好的。」女人拖着箱子往後退了幾步,她臉上的嫵媚不見了蹤影,變臉比翻書都快。
「喂,店老闆呢?上次他讓我打聽的事情,我已經幫他問清楚了。」有着女人頭顱紋身的男人,拖着箱子靠近陳歌。
「他出去了,暫時把飯店交給我搭理,這裏現在我說了算。」陳歌面帶微笑,論服務態度,他絕對要超過原來的店老闆。
「店老闆出去了?」紋身男非常精明,他立刻意識到出了問題,朝着陳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我只能改天再來了,多有打擾,不好意思。」
說完,他箱子也不要了,扭頭就準備往外面走。
「等一下,你是不是沒聽明白我剛才說的話?」陳歌讓剪刀攔住了紋身男:「現在這地方,我說了算,店老闆讓你打聽的事情,你告訴我就可以了。」
紋身男站在原地,眼睛不自覺的朝廚房那邊瞟,越看越是慌張:「這不太好吧?」
「那我應該怎麼做才算好?」陳歌微微側身,讓紋身男看到了廚房內部坍塌的牆壁。
「既然你是店老闆的朋友,那就也是我的朋友,大家都是朋友,當然沒問題了。」紋身男立刻改口,他憨厚的臉和手臂上那五個猙獰的女人頭顱紋身形成鮮明對比:「這裏人多眼雜,借一步說話。」
他回身朝二樓走去,看他的樣子對飯店很熟悉,似乎是這裏的常客。
「剪刀,你跟我一起過來。」陳歌點名讓剪刀跟着過來,完全沒有把剪刀當外人。
「我?」剪刀一愣,他沒想到陳歌就算在聽取機密時,依舊會帶着自己,這是一種怎樣的信任?
「快點過來。」陳歌和剪刀跟着紋身男來到二樓。
「剛才我看見廚房裏的密室塌了,但是那個女怪物卻不在裏面。」紋身男吸了口涼氣:「她沒辦法離開飯店,此時她不在自己該在的位置,說明她可能已經消失了。」
「你很聰明。」陳歌冷冷的說了一句:「我不喜歡和太聰明的人打交道,除非他對我有用。」
「大哥,你別說的這麼直接啊!我保證自己對你有用,而且是有大用。」紋身男將骨哨拿在手中,停頓了很久才開口:「我知道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方法,和一扇門有關。」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你們是從門外面進來的,只要找到了門,自然就能出去。」陳歌一句話把紋身男噎個半死:「不要故弄玄虛了,我知道的要比你想的多很多,我勸你還是說點實在的東西吧。」
「我還知道那扇門的位置。」紋身男握緊了骨哨:「所有被冥胎弄進來的人,都用黑布蒙住了頭,等他們醒來就已經在街道上了,而且我問過很多人,每個人取下頭套後身處的地方都不一樣。」
「你說你們是被冥胎弄進來的?那冥胎是不是一道黑色的影子?你為什麼要這麼稱呼他?」陳歌似乎並不關心該怎麼出去,反而對一些細枝末節很感興趣。
「大哥,你這關注點好奇怪啊,你們會跑到這裏肯定見過那道影子,在冥樓做選擇的時候……」紋身男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不可思議的看向陳歌和剪刀:「等等!你們該不會是自己進來的吧?沒有通過那扇門?」
「不想死就先回答我的問題。」陳歌直接取出了碎顱錘。
「消消氣,我就是有些驚訝,有時候確實會有一些倒霉蛋因為種種原因進入血霧,不過這樣的人通常在這裏活不過一個小時。」紋身男看着手持碎顱錘的陳歌和一臉猙獰的剪刀:「像你們這種情況真的很少見。」
「可以告訴我關於冥樓和冥胎的事情了嗎?」陳歌聲音低沉,眼神有點嚇人。
「稍安勿躁,既然你們是外來者,我就給你們講一下這地方的規則。相信我,我是為你們好。」紋身男朝外面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這邊,他才開口:「這世界上不幸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不幸的人也在不斷出現,有的人抓着僅有的一縷陽光扛過了最難過的時間,但也有一些人在絕望中沉淪。」
「我接觸了十幾個從外面來的人,他們都是在絕望崩潰的時候,遇到了影子。」
「最初的聲音是從他們自己的影子中傳出,在影子的指引下,他們乘坐104路末班車來到荔灣鎮,進入冥樓,想要獲得救贖。」
「冥樓的主人也是一道影子,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在我們眼中只是一道影子,一道隨時可能出現在你身邊,變化成你自己模樣的影子,他就像是我們內心深處那一抹惡意生成的怪物,了解我們每個人的弱點和需求。」
「那道影子自稱為冥胎,據店老闆說,影子其實是一個活人的影子,只不過被那個活人給拋棄了。」
「我知道這聽起來匪夷所思,但事實就是這樣,荔灣鎮、冥樓,以及東郊發生的很多事情,其實都是那影子在作怪,他不惜毀掉一切,只是為了做一件事把自己變成人,然後讓那個拋棄了他的活人變成影子。」
「惡意是會傳染的,影子最初就是那個人的影子,但隨着他吸收了越來越的惡意和絕望,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紋身男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反正就是一個很恐怖的東西,他將自己的大部分身體和負面情緒種在了一個未出生的孩子身上,那就是冥胎的本體,剩下的一小部分殘餘在暗中保護冥胎,推動整個計劃進行。」
「這些東西你是怎麼知道的?」影子做事謹慎,滴水不露,在陳歌看來他不可能把這些東西透露給一個外人,除非這些是影子故意想要自己知道的。
「我和飯店老闆是最早進入門後的活人,在這裏生活了很久,大概能從影子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一個真相。」男人脫下外套,他小腹上綁着黑紅色的繩子。
這繩子似乎是很早以前捆綁上去的,好像從來沒有取下過,現在全都已經長進了肉里。
更奇怪的是,以繩子為界限,紋身男上半身正常,下半身則徹底變成了深灰色。
「這繩子是用店老闆母親身上的血絲做成的,如果沒有它,我早就死了。」
「可這也沒辦法證明你說的就是事實。」陳歌對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判斷,不隨便聽信別人說的話,這也是他能活過那麼多次試煉任務的原因之一。
「我不能證明這是真的,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誠意,接下來可以跟我合作,大家一起逃出去。」紋身男穿好衣服,他理解陳歌,在這種地方,如果陳歌立刻相信了他說的話,那才會讓他不踏實:「繼續剛才的話題,我詢問了很多人,最後發現了影子的一個秘密。」
「所有進入這裏的人,都是在冥樓被戴上黑色頭套,接着過了一段時間才通過門,進入門內。」紋身男眼睛慢慢眯起,似乎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冥樓的位置緊鄰荔灣鎮,是一片已經停工的爛尾樓,叫做明陽小區。」
「很多被送進來的人不甘心,想要逃出去,都會朝荔灣鎮外圍摸索,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回來過。」
「我一開始也以為門在冥樓,但詢問了很多人後我才突然意識到,門可能就在荔灣鎮當中。」紋身男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所有人進入冥樓後,主觀意識都會變得模糊,內心深處的惡意被勾出,但也有少數幾個意志堅定的傢伙,沒有迷失,他們清楚的記得,自己並不是直接被推入門內,而是又朝某個地方移動了很久。經過幾年的摸索,在沒有引起影子注意的情況下,我終於找到了那扇門的位置。」
「是不是在荔灣鎮外圍的一個小區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一號樓一層的某個房間。」在紋身男震驚的注視下,陳歌說出了他想要說的那個地點:「算了,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我知道了冥樓在明陽小區,也知道了影子將自己的大部分『身體』放在了一個未出生的嬰兒身上。」
陳歌又詢問了紋身男幾句,發現這男的也不簡單,他天生和鬼怪親近,有點像弱化版的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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