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恬驚的從床上跌落,手中信紙飄落,被火舌捲走,瞬間消失。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她從地上爬起,大聲呼救起來,又拿起桌上冷茶倒向火苗。可床幃易燃,床褥枕頭均為絲造,更是易燃。這點茶水連半寸火也撲滅不了。
宋恬嚇的失了神,只站在那團愈來愈熱的火跟前發呆,直到夏至闖進去屋子裏來,連拉帶扯的將她從內室給拖了出來。
緊接着就是兵荒馬亂,外院的管事帶着一幫小廝家丁前來救火,女眷自然要避開,宋恬被迎春和夏至架着出了樂香齋,到宋翎院中暫避,林氏鬢髮散亂,一臉驚慌失措,乳母婆子抱着哭鬧不止的嬰孩,手裏還抱着一床薄被。
宋翎剛回到院中,準備沐浴休憩時被下人告知樂香齋失了火,匆匆裹了件袍子就出來了,林氏見到了自己的兒子,總算是有了主心骨,只坐在那兒不停念叨着自己屋裏的寶貝物件。
宋翎院中如今依舊是蟬衣做大丫鬟,她麻利的叫人備好了茶水和宵夜,人家吃了盞熱茶,這才定了定神。
「四小姐,您先隨奴婢去洗把臉吧?」蟬衣瞧着宋恬燕山黑一道灰一道的痕跡,道。
宋恬如木偶人一般起身,隨着蟬衣去了。
洗完了臉,宋恬的精神頭看起來似乎更弱了些,宋翎剛想叫宋恬去睡覺,卻聽林氏道,「恬兒,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那為何會着了火?」
林氏從周姑姑處知道了起火點,忍不住問宋恬。
宋恬低着頭,叫人看不清她臉上生氣,只聽見她如貓兒般可憐兮兮的啜泣道:「我方才想喝口水,喚了夏至幾聲未得回應,便自己起身點燈喝水,可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怎麼的就打翻了油燈,點燃了帷帳。」
夏至在旁兩股戰戰,她當真未聽見宋恬叫自己,莫不是自己睡得太死了?
宋翎收回探究的視線,未說什麼。林氏橫眉一豎,看向夏至,道:「你睡得這樣死,想來也是睡夠了,不如領了罰,做倒夜香的丫頭去吧!」
宋恬扶着額站起身來,氣若遊絲的對林氏道:「娘,夏至平日裏對我照顧妥帖,您別因為這件事情罰她,畢竟這火是因我而起,你若要罰,便罰……
宋恬話未說完便暈了過去,惹的屋內眾人又是亂做一團,還是宋翎呵斥了一聲,將宋恬抱至廂房歇息,又讓人請了大夫來。
這事兒一樁接着一樁,終究是眾人讓人一夜未眠。
待宋稚知道宋家失火這件事兒時,正與姜長婉在湖邊涼亭中下棋,黑棋落在木色棋盤山,發出清脆聲響,執棋的人抬首看向茶韻,蹙眉道:「怎會失火了?可沒傷着什麼吧?」
「似乎是四小姐半夜飲茶是不留神,打翻了油燈。所幸沒人傷着,只是樂香齋毀了近半。」茶韻道。
姜長婉將手裏棋子倒回棋盒之中,對宋稚道:「妹妹,今日就到這裏吧?你先回去看看吧。」
宋稚點了點頭,對姜長婉笑道:「好,叫人把這棋局記下,我眼看着就要贏了,可不能浪費了這一局。」
姜長婉嗔怒道:「你這丫頭,都是兩個孩子的娘親了,還如此頑皮。」
宋稚一笑,模樣與從前未出閣時並無半點分別。姜長婉回了周府,正見周決在府門口翻身而下。雖說兩人還彆扭着,但當着這麼多下人的面,不打不招呼也不像回事兒,周決走了過來,對姜長婉道:「去何處了?」
「我還能去哪裏?不過是去稚兒那裏。」姜長婉不咸不淡的說,見周決伸出手臂來攙扶,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把手搭了上去。若泉和若梅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周決和姜長婉緩步邁入府內,迎面見周老夫人身邊的婆子正要出門採買,見他們二人動作親昵,不免一愣,這眼神叫周決瞧見了,心中騰升起一種不快之感來。
「都使回來了,老夫人正等着你呢。」婆子笑呵呵的說,卻被周決斥了一句,「我日日回來你們都是這一句話,不能說些新鮮的嗎?」
姜長婉納罕的望着周決,不知他今日為何這般說話,難不成冷了他幾日,反倒叫他與自己一條心了?
周決與姜長婉徑直離去了,那婆子在院裏立了片刻,也不出門去了,趕忙回院稟消息去了。
見他們二人關係和緩,若泉和若梅喜上眉梢,連去小廚房傳菜的路上,若梅都是小跑着去的。
這一餐飯,可以算是最近這段時日裏吃得最為暢快的一餐飯了,席間周老夫人又派了身邊媽媽來,說是她那院裏開了飯,二小姐想見周決了,叫周決過去用飯。
周決沒搭理,只說自己要陪雅兒用飯,也可把二小姐抱過來,在這院裏用飯。其實一個嬰孩哪知道什麼想念,不過是周老夫人自己想把周決拉過去罷了。
姜長婉睇了周決一眼,道:「你今日這是怎麼了?」
若泉正伺候着雅兒用餐,聽到姜長婉問出這一句話來,心下又是一緊。
周決看向姜長婉,兩夫妻四目相對,一時無話。周決嘆了口氣,道:「婉兒,我們別這樣了好不好?娘親確有做得不對之處,可如今芊芊也去了,孩子身子又不大好,養在她膝下,她也算是日夜操心。你以後也不必向母親晨昏定省,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便好。」
姜長婉點了點頭,輕道:「我也只求這個。」
夫妻倆說話的時候倒是相敬如賓,只是少了從前那種你儂我儂的滋味。
當晚,周決歇在了姜長婉屋裏,當蠟燭熄滅的時候,外頭響起了雨聲,姜長婉閉着眼睛,聽到枕邊人響起了滿足的呼吸聲,她忽然覺得自己心裏也落了一場雨,這場雨不但洗滌了她心裏的悲哀,卻也將喜悅一同洗去了。
自那夜的一場雨開始,一連下了數十天的雨,姜長婉院裏原有個錦鯉池,雨讓池水大漲,這魚兒從池中躍了出來,而院中積水甚多,竟能供魚在其中游弋。
雅兒這幾日閒來無事便蹲在門口,看着魚兒從她跟前游過,打個轉個,又遊走了。
「夫人。王妃給您送來了一碟子糕點,還有一封短訊。」若泉拿着宋稚寫來的信件和糕點,交給姜長婉。
姜長婉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對若梅道:「稚兒說給我制了琵琶乳酪酥,說是酥皮軟心,極為好吃。你快拿來,叫雅兒也來吃。」
琵琶乳酪酥共十枚,雅兒和姜長婉各吃了兩枚,再留兩枚給周決,還剩了四枚。姜長婉瞧着那多出來幾枚糕餅,對若泉道:「你們幾個吃了吧。」
這糕點奶香四溢,若泉雖有幾分發饞,但也不大敢受。
「你不會叫我拿去奉承婆母吧?」姜長婉道。若泉連忙跪謝,取了糕點出去與幾個大丫鬟分食了。
這件小事不知怎麼的,在兩日後竟輾轉傳到了周老夫人耳朵里,氣得她又將周決喚來哭鬧了一頓。
周決只覺十分無奈,姜長婉雖有不客氣的地方,可那畢竟是宋稚送給她的糕點,她便是倒了也好,賞了也好,甚至輪不到周決來指手畫腳。
「誰人不知王府是什麼地界,日日吃得都是龍肝鳳髓,若是個普通點心,王妃怎麼會送來?她倒好,自己和閨女吃飽了,便賞了丫鬟!也沒想着這院裏還有個老的,還有個小的!」周老夫人哭訴道。
王府曾幾度設宴,周決也是吃過的,味道與別的高門大戶並無太大差別。不過曾聽姜長婉說,王妃的小廚房做出的菜倒是更有滋味些,可到底只是吃食,能有多金貴呢?
「小二年級小,還吃不得糕點。」周決聽她哭得鬧心,便道。
周老夫人愣了愣,朝周決扔過去一個杯蓋來,被周決一把抓住,擱到一旁。
「娘,不過是盤糕點,您院裏每月的花銷足有一百兩,在吃喝上我這個做兒子的到底也不曾虧待,何必學得像四舅母那般,難免有失身份。」
周決口中的四舅母是周老夫人那堆落魄親戚裏頭最潑辣的一個了,稍微有點什麼不滿,便哭,便鬧,便說要上吊。
「我何時說糕點了?我說的是她寧願賞了下人,也不願拿來孝敬我!」周老夫人怒道。
周決搖了搖頭,已然失了耐心,「您與婉兒的關係,您自己不清楚嗎?從前你說婉兒驕矜,一派大小姐架勢。可她但凡從娘親帶點什麼回來,哪回沒往您院裏送,送了你還嫌棄,說她在你眼前拿腔拿調?您還是不滿意,把關係弄到如今這地步,又到處說婉兒多麼的不孝順,弄得婉兒一步也不願往您這院裏邁,您自己又不舒坦了。您自己說,您到底想怎麼樣。」
周老夫人一時語塞,嘴巴不停鼓氣,卻說不出來話,活像一直癩蛤蟆,她掙扎半天,才吼出一句來,道:「你怨我,你只怨我!也不想想你那個夫人的性子,是她不管不顧,才害的你表妹身子那般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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