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岳方興耳中一凝,似乎聽到一陣風聲,知道有人上來了,想來是他父親岳不群。急忙走到洞口,心中對風清揚愈加讚嘆。想來他剛才也是察覺到了岳不群的到來,不想與之相見,因此才會退去,並不完全是自己認為的兩人劍道認識不同的原因。由此可見,風清揚的內功只怕遠比現在的岳不群還深,這份功力當真是讓人望塵莫及。
岳不群帶着幾個火把上得崖來,見岳方興站在洞口,說道:「興兒,你也隨我進去看看吧,到裏面小心點兒。」說罷點燃火把鑽入洞中。
岳方興聞言緊隨其後,也鑽了進去。這時洞中的腐氣已經散了大半,餘下的卻不是一時間能夠消散的,不過對兩人來說已經影響不大。
岳不群和岳方興進去後只見洞裏面是一條窄窄的孔道,接着火光低頭看了一下,岳方興全身都驚出了一陣冷汗。
只見兩人腳下伏着一具骷髏,俯身看那骷髏,只見他身上衣着已腐朽成為塵土,露出皚皚白骨,骷髏身旁放着兩柄大斧,在火把照耀下兀自燦然生光。
岳不群提起一柄斧頭,入手沉重,約有四十來斤,舉斧往身旁石壁砍去,嚓的一聲,登時落下一大塊石頭。不禁微微一怔,沉思道:「這斧頭如此鋒利,大非尋常,定是一位武林前輩的兵器,只是我五嶽劍派並無用斧的成名高手,想來是魔教的了。」
「不過看它主人已經死了,正好熔煉材料,打造幾把趁手的利劍。」岳方興在一旁說道,他早就有心理準備,見此並不驚慌,反而想着儘量發掘洞裏東西的價值。
岳不群心下滿意,微微一笑,並不接話。接着兩人又見石壁上斧頭砍過處十分光滑,猶如刀切豆腐一般,旁邊也都是利斧砍過的一片片切痕,微一凝思,不由有些呆了,舉着火把一路向下走去,只見滿洞都是斧削的痕跡,岳不群心下驚駭不已:「原來這條孔道竟是這人用利斧砍出來的。是了,他被囚禁在山腹之中,於是用利斧砍山,意圖破山而出,可惜功虧一簣,離出洞只不過數寸,就此灰心,力盡而死。這人命運不濟,一至於此。」走了十餘丈,孔道仍未到盡頭,又想:「這人開鑿了如此的山道,毅力之堅,武功之強,當真千古罕有,自己現在也不見得能做到。」不由得對他這種大毅力心生敬佩。
岳方興也是如此,他雖然從原書中知道,但親眼看到這種情景,還是大為敬佩。
兩人又走幾步,只見地下又有兩具骷髏,一具倚壁而坐,一具蜷成一團。再行數丈,順着甬道轉而向左,眼前出現了個極大的石洞,足可容得千人之眾,洞中又有七具骸骨,或坐或臥,身旁均有兵刃。一對鐵牌,一對判官筆,一根鐵棍,一根銅棒,一具似是雷震擋,另一件則是生滿狼牙的三尖兩刃刀,更有一件兵刃似刀非刀、似劍非劍,從來沒見過。
岳不群見此,向岳方興道:「使這些外門兵刃和那利斧之人,決非本門弟子。」不遠處地下拋着十來柄長劍,他走過去俯身拾起一柄,見那劍較常劍為短,劍身卻闊了一倍,入手沉重,向岳方興道:「這是泰山派的用劍。」
說罷岳不群又撿起其餘長劍,向岳方興一一解說。五嶽劍派雖然都用長劍,但卻各有不同:有的輕而柔軟,是恆山派的兵刃;有的劍身彎曲,是衡山派所用三種長劍之一;有的劍刃不開鋒,只劍尖極為尖利,是嵩山派中某些前輩喜用的兵刃;另有三柄劍,長短輕重正是華山派的常規用劍。他將這些長劍的用法特點一一說明,岳方興在一旁一一聆聽。
岳不群舉起火把往山洞四壁察看,只見右首山壁離地數丈處突出一塊大石,似是個平台,大石之下石壁上刻着十六個大字:「五嶽劍派,無恥下流,比武不勝,暗算害人。」每四字一行,一共四行,每個字都有尺許見方,深入山石,顯然是用極鋒利的兵刃刻入,深達數寸。十六個字稜角四射,大有劍拔弩張之態。又見十六個大字之旁更刻了無數小字,都是些「卑鄙無賴」、「可恥已極」、「低能」、「懦怯」等等詛咒字眼,滿壁儘是罵人的語句。
岳不群甚是氣惱,對岳方興道:「這些人被我五嶽劍派困在此處,滿腔氣憤,無可發泄,便在石壁上刻些罵人的話,這等行徑當真是小人所為,令人不齒。」
說罷舉起火把更往石壁上照看時,只見一行字刻着道:「范松趙鶴破恆山劍法於此。」這一行之旁是無數人形,每兩個人形一組,一個使劍而另一個使斧,粗略一計,少說也有五六百個人形,顯然是使斧的人形在破解使劍人形的劍法。在這些人形之旁,赫然出現一行字跡:「張乘風張乘雲盡破華山劍法。」
岳不群勃然大怒,道:「無恥鼠輩,大膽狂妄之極。華山劍法精微奧妙,天下能擋得住的已屈指可數,有誰膽敢說得上一個『破』字?更有誰膽敢說是『盡破』?」
言罷回手拔出腰間長劍,運力往這行字上砍去,只聽當的一聲,火花四濺,那個「盡」字硬生生的給他砍了下來。但從這一砍之中,他也察覺石質甚是堅硬,要在這石壁上繪圖寫字,雖有利器,卻也十分不易。
當下心中重視,凝神細看,看到那行字旁一個圖形,使劍人形雖只草草數筆,線條甚為簡陋,但從姿形之中可以明白看出,那正是本門基本劍法的一招「有鳳來儀」,劍勢飛舞而出,輕盈靈動。與之對拆人形手中持着一條直線形的兵刃,不知是棒棍還是槍矛,但見這件兵刃之端直指對方劍尖,姿式異常笨拙。
岳不群冷笑一聲,尋思:「本門這招『有鳳來儀』,內藏五個後着,豈是這一招笨招所能破解?」但再看那圖中那人的身形,笨拙之中卻含着有餘不盡、綿綿無絕之意。「有鳳來儀」這一招儘管有五個後着,可是那人這一條棒棍之中,隱隱似乎含有六七種後着,大可對付得了「有鳳來儀」的諸般後着。
岳不群凝視着這個寥寥數筆的人形,不勝駭異,尋思:「本門這一招『有鳳來儀』招數本極尋常,但後着卻威力極大,敵手知機的便擋格閃避,倘若犯難破拆,非吃大虧不可,可是對方這一棍,委實便能破了我們這招『有鳳來儀』,這……這……這……」漸漸地自驚奇轉為欽佩,內心深處,更不禁有些惶恐之情。
他呆呆凝視這兩個人形,心想:「這使棍的如功力和本門弟子相若,那麼本門弟子便有受傷之虞;如對方功力稍高,則兩招相逢,本門弟子立時便得送命。我們這招『有鳳來儀』確確實實是給人家破了,若是被外人知道……」
當下他側頭再看第二組圖形,見使劍的所使是本門一招「蒼松迎客」,登時精神一振,興奮之中又微感惶恐,只怕這一招又為人所破,看那使棍的人形時,卻見他手中共有五條棍子,分擊使劍人形下盤五個部位。他登時一怔:「怎地有五條棍子?」再看使棍人形的姿式,隨即明白:「這不是五條棍子,是他在一剎那間連續擊出五棍,分取對方下盤五處。可見他快我也快,他未必來得及連出五棍。這招『蒼松迎客』畢竟破解不了。」正有些得意,忽然一呆,終於想到:「他不是連出五棍,而是在這五棍的方位中任擊一棍,我卻如何躲避?」
他運起手中長劍,使出「蒼松迎客」那一招來,再細看石壁上圖形,想像對方一棍擊來,倘若知道他定從何處攻出,自有對付之方,但他那一棍可以從五個方位中任何一個方位擊至,那時自己長劍已刺在外門,勢必不及收回,除非這一劍先行將他刺死,否則自己下盤必遭擊中,但對方既屬高手,豈能期望一劍定能制彼死命?眼見敵人沉肩滑步的姿式,定能在間不容髮的情勢下避過自己這一劍,這一劍既給避過,反擊之來,自己可就避不過了。這麼一來,華山派的絕招「蒼松迎客」豈不又給人破了?
岳不群越想越心驚,額頭冷汗涔涔而下,自言自語:「不會的,不會的!」繼續看下去,石壁上所刻劍招皆是本門絕招,而對方均是以巧妙無倫、狠辣之極的招數破去,岳不群越看越是心驚,待看到一招「無邊落木」時,見對方棍棒的還招軟弱無力,純系守勢,不由得吁了口長氣,心道:「這一招你畢竟破不了啦。」這招「無邊落木」可是他的得意招數之一,憑此勝過了無數敵人。再看那使棍人形,但見他縮成一團,姿式極不雅觀,一副招架無方的挨打神態,岳不群見此卻背上一陣冰涼,寒毛直豎。他目不轉瞬地凝視那人手中所持棍棒,越看越覺得這棍棒所處方位委實巧妙到了極處。「無邊落木」這一招中刺來的九劍、十劍、十一劍、十二劍……每一劍勢必都刺在這棍棒之上,這棍棒驟看之下似是極拙,卻乃極巧,形似奇弱,實則至強,當真到了「以靜制動,以拙御巧」的極詣。
岳不群悄立良久,向石壁再看下去,只見壁上所刻劍招愈出愈奇,越來越精,最後數十招直是變幻難測,奧秘無方,有一些還是他沒有見過的,想必是已經失傳了。但不論劍招如何厲害,對方的棍棒必有更加厲害的克制之法。華山派劍法圖形盡處,刻着使劍者拋棄長劍,俯首屈膝,跪在使棍者的面前。
再去看石壁上的其餘圖形時,只見嵩山、衡山、泰山、恆山四派的劍招,也全讓對手破盡破絕,其勢無可挽救,最後也均跪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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