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誰是鬼?
看着木門上,用小刀歪歪扭扭刻出的文字,刻痕中所流露出的一抹陰森冰冷似乎要凍僵蘇扶的意識似的。
吐出一口氣,繼續往下看。
同樣是用刻刀雕刻出的文字,照樣扭扭曲曲,但是比起那一行「猜猜……誰是鬼」的標題,給人的感覺要溫和多了。
接下來的文字,是在介紹夢境的背景的。
這一點蘇扶之前倒是沒有遇見過。
只不過,還沒有等蘇扶看完,木訥的人影便是打開了門把手。
咔擦一聲……
仿佛有一抹陰森的氣息,從門後滲透出來,蘇扶一愣,便是被木訥的人影推入其中。
推入了三級的噩夢夢境中。
對於造夢師而言,踏入三級,稱為職業級,是一種質變。
那對於噩夢而言……三級的噩夢,會有什麼變化呢?
是否會更加的嚇人?
……
「猜猜……誰是鬼?」
冰冷而沙啞的聲音,在耳蝸之中迴繞着,猶如一隻枯槁的手,往身上撫摸,摩挲過胸口,摩挲過脖頸……
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蘇扶睜開了眼……
腦袋有些晃蕩,不過眼睛卻是清明了許多。
他發誓,剛才真的聽到有人的說話聲。
蘇扶打量四周,身處荒山之中,不遠處是葉片凋零的灌木,一根根枝丫像是魔鬼的爪牙般光禿禿的扭曲而猙獰,幾片枯黃的小葉子懸掛在上面,在冷風的吹拂下,像是隨時要掉落。
一條水泥鋪就的狹窄山路,環繞着深山往上延伸消失。
蘇扶收回目光,背景與木門前介紹的一樣,不過,還沒有到夢境的主要場景中。
他摸了摸下巴,還記得木門上用刻刀寫着這樣的文字。
【深山的孤房,像是幽夜的精靈,燈火燃成篝火,進行一場死亡的狂歡
火光中
虛假的淚,無聲的愛,永恆的情
都在燃燒中,付之一炬】
看着像是一行詩歌,不過字裏行間流露出的是一種……消極態度。
在蘇扶看來……
狗屁不通。
挑了挑眉,有引擎的聲音傳來,狹窄的山路中,有一輛大災變之前的老舊皮卡汽車緩緩行駛而來,橡膠車輪與地面碾壓而過,壓碎小石頭髮出的「啪啦」聲,在黑夜中,顯得非常的大聲。
汽車在蘇扶面前停了下來。
粘滿了污垢的車窗被搖下,露出了一張血氣方剛的青年面容,青年有着很陽光的笑容。
「嘿,哥們,荒山野嶺的,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蘇扶一愣,這噩夢……好真實,這青年就仿佛是活生生的人似的。
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再往前差不多兩公里山路是我家開的荒山賓館,我正好捎你。」青年對蘇扶笑着道。
沒有拒絕,青年口中的賓館,應該就是木門上所提示的地點。
爬上了車,這是一輛老舊的皮卡,蘇扶沒有進入副駕駛,因為副駕駛坐着一個默不作聲的長髮女人,沒有蘇扶的位置,所以他坐在後面的露天車背上。
引擎轟鳴,因為是山路,所以開起來不太好走,搖搖晃晃,晃的人腦殼疼。
蘇扶扶着車身,望着不斷飛逝的水泥路,沉默不語。
猜猜誰是鬼……
既然要讓猜鬼,眼前這個青年和他媳婦是鬼麼?
看起來不太像。
鹵素大燈照亮了前方的路,車身搖搖晃晃,很快就能遠遠的看到一棟建在山路不遠處的賓館。
賓館不算大,兩層左右,掛在二層屋頂邊緣的路燈照耀着發黃的牆壁。
蘇扶看着這賓館,莫名的就有些寒意。
在這渺無人煙的地方開一家賓館……有些古怪,不過想到這是噩夢,也就正常多了。
汽車很快停下來,此刻天色徹底全黑,深山中傳來野獸的呼號,還有蟲鳴之聲在窸窸窣窣。
「嘿,哥們,下車吧。」
血氣方剛的青年關了車門,對蘇扶笑道。
他背着貨物,扭頭對着從副駕駛中跳下來的長髮女人喊道:「小娟,跟上,爸還在等我們呢。」
那女人穿着白色的衣服,頭髮垂落,消瘦的手有點像是因為冷而凍的發僵,緊緊的攥着,用力過度,有些發青。
聽到青年的呼喊,趕忙小步跟上。
蘇扶跳下車。
看着賓館。
「二福賓館?」
蘇扶眉毛一挑,仔細看後才發現「二」字旁邊還有個「亻」部首,合起來就是仁福……
仁福賓館,名字還挺喜慶的。
突然。
蘇扶一愣,攤開手掌。
他發現手掌中不知道何時攥着一個紙團。
是木訥人影在他進入夢境前,塞入他手中的三個紙團中的一個。
小心翼翼的攤開紙團,紙團並不大,像是從筆記本上撕下的一小塊。
上面用紅色圓珠筆寫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在「仁福賓館」中住一夜,活下來,否則……死!】
嗯?
蘇扶目光一縮。
這一行字,有點像信息提示,但是……字裏行間卻散發着讓蘇扶心神搖曳的肯定。
仿佛蘇扶如果沒有能夠完成,就真的會死一樣。
不像是開玩笑……
蘇扶警惕了起來。
正如三級被稱為職業造夢師一樣,一旦踏入了三級,噩夢的整體畫風都不一樣了。
以前的噩夢對蘇扶看來,有點喜慶……
這一次的噩夢,才有點讓人皮膚滲寒的感覺。
攥緊了攤開的紙團,把紙團塞入口袋中。
賓館中,放好貨物的青年冒出頭,疑惑的看着蘇扶,「你不進來麼?」
「來了。」
蘇扶淡淡的回了一句。
踏入賓館,一進去是一個櫃枱,櫃枱上擺着一個巨大的賬簿,櫃枱後,則是一面牆壁,上面掛着一把把的鑰匙,有的位置,鑰匙是空的。
「小娟,你招待一下,我去燒幾壺熱水。」
青年說了一句,轉身踏入了黑暗中,消失不見。
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蘇扶和那櫃枱後的長髮女人。
「填下信息……押金100,住一晚80……」女人說道,她的聲音有些怯生。
蘇扶抓起筆,填寫着信息。
寫完後,剛放下筆。
耳畔突然傳來由遠及近的磨刀聲音……
眉毛一挑,仿佛冰冷的菜刀按在磨刀石上摩擦……
「你聽到了麼?磨刀的聲音。」
蘇扶問道。
女人猛地抬起頭,半邊臉都有着胎記,她的底子其上很不錯,不過胎記影響了容貌。
「你聽到了?」女人有些驚慌失措,不過很快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這是你的房間號203,晚上不要出來亂走……」
女人重新低下頭,塞了一把生鏽的鑰匙給蘇扶。
古古怪怪的女人。
蘇扶接過鑰匙,這整個噩夢都有些古怪,迄今為止沒有任何高能,但是卻滲透着絲絲恐怖。
而且……
按照木門上的標題,是要猜出誰是鬼。
迄今為止遇到的青年和女人,青年血氣方剛不太像鬼,至於那女人……剛才驚慌失措的情緒流露,也不太像鬼。
蘇扶捏了捏鼻樑骨。
現在做個夢……都這麼燒腦了麼?
還是筆仙噩夢有意思啊……
問幾個問題就過了,都不花費腦細胞。
樓梯是用木板鋪的,踩上去有粉塵飛揚,發出嘎吱的聲響,像是隨時要坍塌似的。
走廊的燈有些昏暗,忽閃忽閃……
蘇扶倒是很淡定,走在其中,腳踩在走廊的地面,發出木板特有的回饋聲。
走廊過去,一共有五個房間。
牆壁上,掛着水彩畫,增添點格調,不過因為環境的原因,有些發潮。
燈明滅不定。
蘇扶來到203房的門前,取出鑰匙。
把鑰匙插入鑰匙孔中。
磨刀的聲音又一次的響起。
蘇扶沒有理會,轉動鑰匙孔,想要開門進去。
不過……
鑰匙孔中似乎傳來另外一股力道,仿佛房間裏有人在扭動他的鑰匙……
「啪!」
燈陡然暗了下去。
清冷的月光從走廊的穿外照入。
蘇扶下意識的扭頭,看向走廊方向,那兒……有一道黑影站立在那兒,死死的盯着蘇扶似的。
背後,也有一道道若有若無的目光盯着他。
蘇扶環顧,走廊中原本緊閉的房門,忽然全部都偷偷打開了一道門縫,有一雙雙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
「誰?」
蘇扶開口打破了寂靜。
燈亮了起來,走廊盡頭的那人,居然是提着熱水壺的青年。
「要熱水麼?我剛燒的……房間裏可不提供熱水。」青年笑着說道,「荒山僻野的,供電不太方便。」
蘇扶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嘎吱。
身後,一扇扇門都打開了。
青年則是微笑的一一和這些人打招呼,詢問他們要不要熱水。
總共五個房間,其中三個都有人打開門縫。
唯一沒有打開的是202號房間,也就是蘇扶的正對門。
蘇扶沒有繼續理會,他打開門,進入房間,關了起來。
在合上門的瞬間,似乎還能感受到其他房間中傳來的注視的目光。
隨着合上門,耳畔中的磨刀聲便徹底消失,一切都變得安安靜靜。
房間鋪着白色的床被和枕頭,還算乾淨和整潔。
不過,床的側面,則是鋪着一面巨大的鏡子。
鏡子中倒映着床的畫面。
木訥人影給的紙團讓他要在這賓館中住一晚,其他兩個紙團呢?其中的提示又是什麼?
算上青年和胎記女人,這間客棧中總共有五個人,加上他,就是六個。
誰是鬼?
其中有一個是鬼?亦或者全部都是鬼?
蘇扶吐出一口氣。
現在一點思路都沒有,他也想不太通。
胎記女人讓他半夜不要出門,應該算是好心的提醒吧。
房間裏沒有任何娛樂設備。
蘇扶手中的夢言也消失不見,讓他有些百無聊賴。
也沒有到衛生間中洗漱,蘇扶躺在床上,床單有股發霉的味道,不過還在蘇扶可承受範圍內。
蓋上被子,關了燈,準備睡覺。
先住一晚再說。
關了燈,在昏暗月光的照耀下,蘇扶看到那大塊鏡子中,倒映着他的身影,看着怪滲人的。
蘇扶背過身,背對着鏡子。
不知道怎的,濃濃的睡意襲來,讓他不由的閉上眼。
嘎吱,嘎吱……
隔壁傳來的搖椅聲,把蘇扶吵醒。
他睜開睡的有些朦朧的眼睛……
突然,眼睛陡然睜大。
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正對着鏡子睡覺了。
鏡子中……
倒映着他躺在床上的身影。
不過,這不是讓蘇扶驚訝的。
驚訝的是……
鏡子中,他的腰上……環繞着一隻蒼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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