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發愣,聽見腳步聲從遠處傳過來。
知道是剛才那一撥人來了,心下一慌,四下打量一圈,都是教室,小朋友在上課。
見拐角處寫着衛生間,趕緊走了進去,絕不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和他碰面,否則會露餡兒。
看着鏡子裏的人,我掬了捧水拍臉上,心臟不可抑制的跳動着。
為什麼看見他我還會心動,李秋思,你簡直是全天下最傻的女人,明知他做的一切……
「誒,覺得這個項目怎麼樣?」
有人走進來,高跟鞋敲在光潔的地板上,鏗鏗的敲在我心上。
「主要看譚總啊,他覺得好就好唄,他何時會聽我們的意見。」
「那倒也是,他那種強勢的人什麼不是一言而決。不過我挺好奇,他怎麼突然就回來了,不是說計劃去羅布泊探險麼。」
「呵,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快,說來聽聽。」
「為了一個女人。」
水龍頭的聲音嘩嘩的沖刷着,像我的心跳,莫非是陳望跟他說了什麼。
「誰呀?」
「金萱。」
心底莫名失落,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金萱,那個才紅起來的韓國女星啊?」
「對呀,聽說譚總為她投了一部好幾億的電影,就在青市拍,這次為她砸錢,是想拿到普林斯教育機構的總代言,怎麼說普林斯也是亞太地區有名的上市企業嘛,哪個明星不想要。」
「原來如此。譚總還真是捨得。」
「那可不,男人賺錢幹嘛,不就是給女人花嘛。」
「可他是結了婚的,他老婆要知道了會怎麼想。」
「你覺得他會在乎他老婆怎麼想嗎,再說了,譚總名聲如何她又不是不知道,既然願意嫁給他,對他這些事兒就得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日子咋過。」
兩人又聊了些名品採購心得,終於出去了。
待人走了,我給鍾庭打了電話,沒想到他比我還着急,「正說找你呢,你去哪兒了?」
我說我在洗手間,他哦了一聲,「那你一會兒直接來停車場,我和南星在車上等你。」
我嗯了聲,掛了電話。
上車,鍾庭正在講電話,轉頭問我,「南星出生年月是多久?」
想了想,我早報了兩月,這樣就算有人查起來也找不到破綻。
鍾庭點點頭,告訴了對方信息,說完又客套了兩句,方才掛了電話。
我問他,「誰呀?」
他笑笑,「一個朋友。放心吧,南星的戶口問題已經解決了,明天就可以來這兒報到。」
我一時啞然,這是什麼速度,有權有勢就是好啊。
不過想到譚粵銘,我猶豫道,「要不我們換一家吧,這家價格實在是……」
他瞧着我,「沒關係,我來。」
說完反應過來不妥,有些不自在,「你若是覺得不好,就來給我做秘書,用你的工資慢慢還。」
我愣愣看着他,「做你的……秘書?」
前方紅燈,他停下來,「生活秘書。」
我嘴角抽了抽,「什麼意思啊,你那天不是已經拒絕…」
「我了嗎」三個字沒說出口,他輕笑一聲,「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幫我打理生活,安排安排私下行程就行。」
我哦了一聲,他又道,「你和南星搬到我那兒去住吧,這樣能方便點。」
我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麼,很想告訴他我就是李秋思,可這樣事情會變得複雜起來,只好繼續沉默。
他瞥了我一眼,「怎麼了,不樂意?」
我說不是,他笑着說,「一會兒就回去收拾吧。你那個自考我幫你報了強化班,是我同學開的,師資力量還不錯,通過概率很高,對你考試應該能事半功倍。」
不得不說我有點意外,「鍾先生,是因為我和你妻子長得像,所以有此待遇嗎。」
他一時沒說話,綠燈亮了,他朝前開了一會兒才道,「也許吧,不過我覺得你做事挺細緻,我身邊沒女人,倒也需要一個人打理。」
青市的春天一半屬於花,一半屬於雨,一半屬於風,如雲似霧,若近若遠,就這樣撩動着不同的情緒。
細雨濛濛的傍晚,我帶着圖圖搬到了鍾庭的別墅。
透過鐵柵欄依稀可見青綠的草坪,點綴着不知名的花,海棠在雨里悄悄綻放,花枝隨着風兒輕搖,異常俏麗。
別墅很大,三層樓高,十來間房,裝修風格與南都的房子很像,看着挺親切。
看到我,陳香驚訝極了,還有些許害怕。
我不動聲色,禮貌的看着她,微微頷首。
鍾庭做了介紹,她才鬆了氣,客氣地叫了聲龍小姐好,不過眼裏始終浮蕩着疑慮。
應主人要求,她帶我挨個參觀房間,告訴我隨意就好,除了鍾庭的書房不能進去,別的都無禁忌。
我點頭記下,到了我的房間,她交代了注意事項就要離開,我叫住她,「香姐。」
她笑着,「龍小姐有何吩咐?」
我微怔,又笑了笑,「吩咐不敢當,我同你一樣,只是替鍾先生工作而已。」
她沒說話,等我繼續。
我問,「平時家裏就你和鍾先生在嗎?」
她說,「當然不是,還有鍾先生的女兒圖圖,她跟着老師去外國參加架子鼓比賽了,得下個月才能回來。」
圖圖真厲害!都能參加國際賽事了,心裏不由生出一股驕傲,那可是我的閨女。
見我看着她,她又道,「還有鍾先生的小舅子王爽,也就是李小姐的弟弟,他有時候會回來。」
我點頭,「知道了,謝謝。」
是夜,我托腮望着窗外的海棠,南星跑過來,「媽媽你在想什麼啊?」
我搖搖頭,「沒什麼。」又笑着問他,「南星想不想去上幼兒園?」
他點頭,「想。」
我將他摟進懷裏,「那你告訴媽媽,今天那個叔叔和你說什麼了?」
他問,「哪個叔叔啊?」
我說,「替你撿皮球的叔叔。」
他想了想,有些害羞的說,「他說我頭上有兩顆旋兒,和他一樣,他也有兩個耶。」
我哦了聲,心裏嘆口氣,拍拍他的臉蛋,「好啦,睡覺吧,明天就可以去幼兒園了。」
第一天去自考強化班報到,我就遲到了。
看着教室里整齊的一片,真是刷新了我對此類培訓班的印象,以為作為社會人士大家會和學生有所不同,哪知道個個都嚴肅認真。
我做了個抱歉的動作,找了個空位坐下,老師繼續上課。
剛拿出書本,旁邊的妹子就出聲兒了,「誒,你下次別再遲到了,這個老師可凶了,說是下次再遲到直接退錢。」
我啊了一聲,「還有這樣的啊,這兒不是賺錢的機構嗎,只要交了錢管他來不來呢,咋搞得跟中學似的。」
她撇撇嘴,「誰知道呢,總有奇葩存在嘛。」
說完笑道,「你好,我叫許夢,在利星名店上班,你叫什麼?」
我打量她一眼,是個挺好看的女孩子。瓜子臉,大眼睛,小嘴巴,畫着時下最流行的韓妝,個子比我高,穿一身青色運動服,看上去蠻清新的。
我笑了笑,「龍芸,芸是草字頭下面一朵雲。」
她哦了聲,「你多大了?我該你叫姐姐還是妹妹。」
這姑娘一看就比我年輕,故意這麼說就是為了討我開心,玲瓏人,我喜歡,「我肯定比你大呀,我三十多了,兒子三歲。」
她微微詫異,直直盯着我,「天啦,你太會保養了,我以為你最多二十六。」
我說,「謝謝,你真會說話。那你多大?」
她笑,「33c。」
我哈哈一笑,「姑娘你真幽默。」
她也笑,「我昨天剛滿二十五。」
這是個活潑的女孩子,話挺多,我提醒她,「上課時間認真聽講,你是來報名學習的,可別浪費錢。」
她點點頭,注意力放到講台上,我裝模作樣做起筆記來,心思卻不在課堂,腦海里總有一個身影飄浮。
如果見面無可避免,我該怎麼表現。
因為是強化班,課程安排十分緊湊,快晚上九點才結束,外面的天全黑了。
學生陸續離開,我也收拾東西準備走人,鍾庭下午已經幫我接過孩子,讓我安心學習,說晚上來這邊接我。
正想着他何時過來,許夢拍了我一下,「芸姐,你住哪兒啊,如果順路咱們一塊回家吧。」
我說在老租界那邊。
她張了張嘴,「老租界啊,那兒全是別墅誒,你不會……」
說着捂住嘴,又從頭到腳看了我一遍,「你不會是給人當二奶的吧?」
這妹子,真是要把人噎死。
我說不是,「我住在僱主家裏,我是人家的生活秘書。」
她嘻嘻一笑,「生活秘書,那不就是小蜜嗎。」
現在的小姑娘,一個個的想法都怎麼了,什麼都往歪了想。
我也不欲同她解釋,她愛怎麼想怎麼想吧,也礙不了我啥。
正打算走,忽然聽到一聲「許夢」。
回頭,見門口站着個男子,瘦得就像新抽芽的柳條兒,黑色的皮夾克套在他身上空蕩蕩的,下身是佈滿污跡的牛仔褲,頭髮亂蓬蓬的像是一個月沒洗……總之是一眼望過去便不想再看第二回的邋遢形象。
正詫異,男子突然衝上來捏住許夢的手腕,「許夢,你跟我回家,你別想離開我!」
許夢瞪他一眼,掙扎道,「陳剛,你幹什麼!你給我放開,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能這樣!」
男子忽然就哭了,「夢夢,你原諒我吧,失去你我才知道生活有多苦,你相信我,我會改的,我一定會改的,求你不要離開我。」
許是見她表情有所鬆動,他乾脆放開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抽自己耳光,「我該死,我不該打你,更不該和你姐妹兒上床,我知道世上只有你對我最好,是我傻是我不懂珍惜,你再原諒我一回吧,夢夢……」
響亮的耳光聲聽得我直發愣,伴着許夢低低的哭聲。
什麼東西呀,打女人,和人家姐妹兒上床……譚粵銘都不見得有這麼渣。
熊熊的正義之火在心中燃燒,正想幫着許夢教訓他兩句,電話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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