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抬起頭,慌忙的搖頭,「姐,我錯了。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兒我也再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我笑笑,「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因為這不是你自己可以控制的。但作為成年人,你要知道分寸,不要越過界限。」
她埋下腦袋,嘟了嘟嘴,「那你和那個男人呢?」
我沒說話,隔了會兒問她,「你這幾天都去哪兒了,做了些什麼?」
她絞着手指,「我在一家健身房當街舞老師,就住在健身房提供的宿舍里,我把這些天賺的錢給你買了禮物,」說着從包里拿出一個盒子,小心翼翼放到我跟前,「你看看吧,我先走了,你不原諒我我也沒臉回家。」
說完擦了擦眼淚,走了出去。
我久久沒動,盯着那盒子出神,好一會兒才打開,笑了一下。
是十隻口紅。
湊齊了今年的流行色,每隻口紅上刻有字:姐,你最好,我該死,求原諒。
除夕之夜,家家戶戶都熱熱鬧鬧,老宅也不例外。
曲叔和芳芳確認了戀愛關係,算是最值得慶賀的喜事。
男的五十五,女的四十五,都是第一次正兒八經處對象,不得不感慨這愛情來得有點晚,但總算來了。
年夜飯格外香濃,除了爺爺鍾庭和我,林雙兒和王爽也在,圖圖開心的不得了。
飯後一起放煙花,點孔明燈祈福。
絢麗的煙花在空中綻放,映照在每個人臉上,喜氣洋洋。
鍾庭眼中蕩漾着柔波,低頭便尋到我的唇瓣,輕柔輾轉,異常纏綿,我也沒好拒絕。
爺爺身體不好,看完煙花便回房休息了。
王爽約了網友組隊玩遊戲,鑽進房裏就不出來。
得了我原諒,林雙兒又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去做她的新年直播了。
回到房裏,鍾庭接了個電話,也不知是誰打來的,還跑到陽台上去講。
心想就算是冷露打的我也不在意,因為我心裏惦記着另一個人。
我想知道他在哪裏,做什麼,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在思念在牽掛。
最後還是忍不住,下樓給他打了電話。
他一定很寂寞的,電話里隱隱傳來蕭邦的鋼琴曲,幽涼孤單,在夜色中蔓延,令人心疼。
我輕聲問,「你在哪兒呢,有沒有回新加坡?」
他笑,「難為你還能想起我。我在南都,小鎮上的那間老房子。」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掛了電話便直奔小鎮。
車窗外是萬家燈火,我心裏也似有團火,從未有過的悸動,仿佛回到情竇初開時,那般熱烈的燃燒着,像要跨過千山萬水去追尋什麼。
沒等我敲門,門一下就開了。
他沒說一句話,一把將我拽入懷裏,如雨的吻落在臉上,最後唇齒相交。
熱烈的,放肆的,瘋狂的,好像足以摧毀一座城的海嘯,激情化作澎湃的海浪將我們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開我,「秋思,我以為你真的會不管我。」
我說我只想知道你今天好不好。
他愣愣看着我,沒有說話,再次將我揉進懷裏,緊得有些透不過氣,像要與我合二為一。
電話在包里瘋狂的響和震,我的停了他的又響起,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他不動聲色將兩個電話關掉,隨意的扔到一邊。
我問,「你年夜飯怎麼吃的?」
他笑,「沒吃,沒胃口。」
我有些心疼,「今天可是過年,怎麼可以不吃年夜飯。要不出去吃吧,我知道好幾處通宵營業的地方。」
他搖搖頭,「不想吃飯,只想吃你。」
臉上一燙,我推開他,走進廚房。
打開冰箱,東西不多,但好歹能湊合做一頓。
最後弄了個炒麵,把能用上的食材都用了,也是香噴噴的一大盤。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我特別開心,托着腮幫子盯着他出神。
他放下勺子,點點我的鼻子,「再看我就真把你吃了。」
我起身,擰開音響。
以為是蕭邦的夜曲,哪知是薩克斯獨奏。
歡快的曲調,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千轉百回,從天邊逶迤而來,一下子充滿了整個空間。
我問,「這是什麼曲子?」
他拉起我的手,攬住我的腰,「為你等待。下一支是快樂的生活,再下一支是婚禮曲。這是凱利金的一組抒情薩克斯。」
我們就這樣,貼在一起,跟着音樂慢慢搖動,後來乾脆脫了鞋子踩在他腳上,一圈又一圈的轉着,轉得心裏全是甜蜜,如甜甜的雨絲,滋潤着周身每一個細胞。
原來你愛他,他也愛你,是如此幸福的滋味。
只是我從沒有想過,給我這種幸福的人,竟然不是鍾庭。
我很清楚,明天是大年初一,我必須在家。全家人要一起吃早餐,那是傳統不可違逆。
我在除夕之夜跑來會情人,這已經是頂破天的大逆不道,過去的我難以想像我會這般出格。
兩個小時就如一溜煙,任他再三挽留我也必須走,路上他開車跟着我,直到老宅門口。
煙花散盡,萬籟俱靜。
鍾庭靜靜地站在院裏,手裏夾着一支煙,一點紅光在漆黑中格外扎眼。他在等我。
月光灑在他臉上,勾勒出蕭索的輪廓,他最近消瘦不少,這麼看過去竟有些形銷骨立的味道。
我很內疚,卻又努力為自己找着藉口。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好女人。
他就那麼看着我,「你秋思,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樣子像什麼,你已經徹底墮落了,完全沒有分寸可言。雲回說的很對,現在的你和她根本沒有本質區別,你們都是在踐踏道德。」
我冷冷迎着他的眸光,「那你呢,回頭了過去犯下的錯就能一筆勾銷嗎。」
說完越過他進了屋,沖了澡便鑽進被窩,因為疲倦,很快被睡意吞沒。
初一家裏來了不少拜年的,除了親朋好友還有客戶,禮物堆積如小山,曲叔忙着登記清理。
應付完一群人我都累得沒法動了,爺爺讓我和鍾庭晚些時候帶圖圖去逛春節廟會,讓孩子了解了解傳統文化。
南都的廟會向來都非常隆重,傳統與現代結合,自然也是熱鬧非凡。
圖圖興奮的不行,什麼都想看,什麼都想玩。
不知不覺就走到一個算卦的小攤,忽然被那大叔叫住,「這位穿黃衣的姑娘,請你留步。」
我看了看,方圓幾十米就我一個人穿着黃色大衣,便好奇的停了下來,心道這算命的江湖術士九成九都是騙子,可今天是大年初一,玩玩也是不錯的。
反正平常也常看星座胡說,明知是假的還是看得興致勃勃。
與我相比,鍾庭更非什麼宿命論者,其實但凡成功者,都更信定勝天那一套,尤其他還是學生物的,更是對這些「偽科學」嗤之以鼻,可見我興趣濃厚,也便陪着我瘋。
大叔拿出個綠色竹筒,裏邊兒插滿了竹籤兒。
我拿起一支竹籤翻來覆去的看,還評價了一番,大叔呵呵一聲,「姑娘,這可不是什麼竹子做的。這叫萺,是一種草,老人家取下半徑做卜卦用,最早是生在孔老夫子墓前的,十分靈驗。我黃大仙就靠這八八六十卦道盡悲歡離合。」
我頗有興致,「那你幫我算算唄,還有幫我老公也算算,至於小孩子嘛就不算了。」
這時圖圖忽然喊了一聲,「壞叔叔。」
我一轉頭,見譚粵銘抱着個小男孩走着,還是那個康康。
看到我們就走了過來,康康見到圖圖特別開心,兩個小孩兒就嘰里咕嚕說起話來,也不再理會大人。
鍾庭不爽,要拉我走,我說算完再走。
譚粵銘向來囂張慣了,一點沒當小三的自覺,「鍾總李總,你們在幹嘛呢?」
圖圖仰着小腦袋看他,「算命,我爸爸和媽媽都要算,我是小孩子不能算。」
譚粵銘哦了一聲,盯着那位黃大仙,嘻笑道「那大仙也順便幫我算一個唄。」
這人成心就是搗亂。人家是做生意,自然說好。
看譚粵銘那樣就知道他是不信這些的,擺明了是來噁心鍾庭的,果然是男版綠茶啊。
大叔說,「你們誰先來抓簽?」
譚粵銘說,「自然是女士優先。」
我閉上眼睛,先抓了一支,還有些緊張,鍾庭和譚粵銘隨後也抓起一支。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兒竄出一隻貓,朝我們撲過來,喵喵兩聲又跑了。
手裏的簽全落到地上,等撿起來,誰還分得清哪支是哪個的。
我問大叔要不要重新來過,大叔搖搖頭,「這個是宿命,早就安排好的,豈能重來。我就將就着三之簽來解吧。」
譚粵銘說,「不要緊,您一起說了,我們自己來估量一下是誰的命格。」
那大叔看着三支簽,眉頭皺得老深,頭頂的紅燈籠光照在他臉上,還真有種宿命大師的意境。
過了好久他都在那兒研究三支簽,我都有些不耐煩了,雖說知道他接下來有可能會胡說一通。
大叔嘖嘖兩聲,「你們三個命吶,還真不好說。這樣,我就送你們幾個字吧,一個是生不如死,一個是死不如生」說着搖搖頭,「還有一個先死後生。」
我聽得心頭一驚,這大仙還真是不按套路出牌,說得這麼模稜兩可誰懂啊。
我問,「誰是生不如死,誰有是死不如生,還有那個先死後生是什麼意思。」
這時城管的過來,「那算命的,誰讓你在這兒擺攤的,趕緊走趕緊走,這不許擺攤。」
大概是被這幫暴力執法的搞怕了,大仙兒捲起攤子就跑了,錢都沒要,留我們三個站在原地。
圖圖問,「什麼叫生不如死啊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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