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沒關係的,你想擺脫百年女婿的名頭,打造自己的事業,這沒什麼錯。況且,你也並動用百年的資金。我只是覺得,我們也許真的不合適,我說真的,我們分開吧。」
他愣愣的看了我很久,慢慢說道,「是因為爺爺的事嗎。這件事……這麼久我一直沒提,因為我不知道如何面對。秋思,這一生我都欠你,你要我怎麼還都可以,就是別讓我離開,我現在除了你,再沒有一個親人,你也一樣,沒有我誰來護你。譚粵銘不行,他近來也是麻煩纏身,根本無暇顧你。」
我抬手擋在他唇前,「算了,睡吧。這事兒以後再說。我說的你好好想一想,這次我是認真的。」
第二天一早,鍾庭就飛去青市了。
分公司變子公司,下一步便是註銷再註冊,完全成為獨立的法人。
脫離百年,他應該是籌謀已久了。
我盯着鍾遠生物公司的網頁,怔怔出神,主攻方向——癌症靶向藥。
絕對的後起之秀啊……
爺爺去世,董事長之位一直空缺,鍾庭暫代卻不坐鎮,放在鍾遠的精力越來越多,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和我離心離德。
好在發酵罐風波過去,最後交了一大筆罰金,生產恢復,一切工作有條不紊。
然而一切看似向好,卻很快傳來另一個噩耗,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毫無徵兆的,百明生物正式落入天明藥業之手。
在百年最高領導缺席的這段時間,股東倒戈,杜天明成功私有化了百明。
對於董事局的決定,宮良也無能為力,眼睜睜看着杜天明贏。
至此,轟轟烈烈的百明爭奪戰落下帷幕。
天明的股票長勢喜人,與之對比的是百年的瘋狂下跌,股東們跳起來八丈高,全都翻臉不認人,指着我的鼻子就是一通吼,鬧着要退股。
好在鍾庭及時回來,暫時平息了眾位怒火。
得了安撫,一個個氣呼呼走了,我看鐘庭是一點也不緊張的,也看不出有任何不良情緒,還能悠然自若的飲茶。
我忍着火問他,「你是不是早就希望百明沒了,好讓我沒法跟股東們交差,像過去一樣做個擺設。」
他望着我,眸子沉靜如水,「秋思你想到哪去了,我怎麼可能這麼對你。百明拿走就拿走了吧,反正現在也是個空殼,重要專利都轉讓出了。」
我恨恨盯着他,「我看百明不是空殼,百年才是。你壓根就沒考慮離婚,所以眼睜睜看着公司變成這樣,反正你現在一門心思都在鍾遠上,百年不過是你為了控制我而留的空殼。」
以為他會否認,沒想到他承認得很痛快,「是,我就是想留住你,我不能失去你。你也沒必要那麼辛苦,打拼是男人的事,不管我掙下多少,全是為了你。」
我哈哈大笑,「說得真好聽,全是為了我。你要真不在意何必自立門戶,把百年做大做強不就行了,你不過是無法忍受被人壓着罷了,拿我爺爺的基業來犧牲,算你狠。這婚我是離定了,哪怕賭上這基業,我也要和你分道揚鑣。」
說完砰一聲砸了門框,走了出去。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我沒帶傘,只好把車停在停車場,坐在車裏等雨停。
偏偏這雨一直下個不斷,眼看着車一輛接一輛的開走,我還坐在裏邊兒。
透過車窗可以看見墓園的大門,還有大門上的燈柱,可以看見時間在變幻,變幻出黃昏,變幻出離散。
那流瀉而下的燈光使我感到寒冷、孤寂。
終於雨停,我打開門下了車,走進了墓園。
來到爺爺墳前,把買來的點心放在墓碑下,輕撫碑文,「爺爺,我該怎麼辦,公司怎麼辦,我和鍾庭怎麼辦……」
坐了一會兒,天又開始下雨,濛濛細雨飄飄灑灑,落在頭髮上臉上,沾濕了衣裳。
天色一點點暗下去,像卷進一團天青色的淡墨里。
我一點也不害怕,在親人墓前,我沒有任何可害怕的。
這時頭上的雨停了,一回頭,原來是鍾庭,穿一身黑色大衣,撐着把黑傘,懷裏還抱了一束白菊,整個人清俊肅穆,帶着一種濃烈的禁慾氣息。
他將我拉起來,又把白菊放在爺爺墓前,盯着墓碑不發一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道,「秋思,回去吧,小心着涼。」
說到着涼,我突然想起醫生的話,鍾庭不能感冒,一感冒病菌可能侵入引起心臟病變。
我擦了擦眼淚,和他一道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賭氣,回家後我便開始和他冷戰,除了在圖圖面前,一句話也不和他說,他去哪兒做什麼我也不問。
冷戰原本是他最擅長的,現在發現,我也不比他差。
說什麼這次我都得離,只是沒想到,他的對策會是拿百年開刀,以威脅我。
正睡得蒙蒙香,突然接到宮城來電,「李秋思你在幹嘛呢,還不趕緊來公司。陳亮、康雅、江平津辭職了。」
轟的一聲,猶如晴天霹靂!
在風雨飄搖的時候,三位高管同時辭職,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顧不得許多,我隨意洗漱了一下,甚至沒化妝,套了件風衣直奔公司。
路上給鍾庭打電話,無人接聽,氣得我摔了電話。
辦公室空空如也,三位高管都不見人影,我氣極了,「反了這是,連面都不見一下就走了,還有沒有規矩了。」
宮城站在一邊,手裏捏着信封,「這是辭職信,請李總過目。」
我一把將信仍在地上。要知道,陳亮是當初陪爺爺共同創業超過25年的老將,任管理層及董事會工作,康雅是執行董事,兼着公司高級副總裁,位置僅次於鍾庭,江平津則是銷售之王,他若出走,勢必要帶走最精幹的銷售團隊。
宮城遞了水過來,「冷靜一下,你就不能學學你老公,萬事莫亂陣腳。」
說完把地上的信封撿起來,復又遞給我,「你還是看看人家怎麼說嘛,辭職總是有理由的。」
我平復了一下心緒,拆開信封,不看還好,一看更是來氣。
這都是些什麼破理由。
陳亮是「要投入更多時間於家庭」,要知道他剛剛才離婚哪來什麼家庭。
康雅是「因身體原因離隊休養」,她可是跑過三十場馬拉松的暴走狂,身體原因,呵呵噠……
江平津則更可笑,要卸下工作備戰珠峰,打場籃球得喘半小時的主兒,還登珠峰,登個蛋!
把信撕得粉碎,撐着額頭嘆氣,此三位離職消息一旦公佈,不敢想像股票會跌成啥樣,直接破產也是可能的。
鍾庭,算他狠!
我看看宮城,「你去聯繫他們,我要和他們面談。」
他道,「關機了。全都關機了。家裏也沒人。」
沒等我與幾位高管面談,更崩潰的事又來了。
未經我允許,公司直接發出公告以及鍾庭的兩封公告信,宣佈了高管離職的消息。
幾乎是同一時間,有媒體大字刊發了《百年寒冬:高層震盪,二把手集體出走!》的報道,一時間掀起軒然大波,股東的電話接踵而至,簡直如催命符,我只好關了手機。
宮城出去又進來,「證券公司來電,有股東在拋售股票瘋狂套現,而我們手裏的錢根本買不了多少,就算把不動產都賣掉,變現也來不及。」
我暗罵了一聲,給周振打了電話,讓他馬上找到鍾庭。
回電倒是快,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竟是問,「現在,還想不想離婚?」
為了讓我不離婚,他都幹了些什麼呀,我一句話也沒說,掛了電話。
不得已,只好打給譚粵銘。
我很清楚,所有愛情一旦沾上利益,都不可能再純粹,而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電話是一個女人的接的,聲音清脆,且非常從容禮貌,「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我說我找一下譚粵銘。
那頭頓了一下,說,「很抱歉,他正在洗澡,我一會兒轉告他給你回復過來,你看行嗎?」
我問,「你是誰?」
她答,「於子悅。」
我應該想到的,能接觸到他手機,除了未婚妻還有誰。
愣了許久,又聽她道,「李小姐,我知道你。你現在遇上麻煩了對嗎,我可以幫助你,可我希望你儘量不要去打擾粵銘哥哥。我們能面談一次嗎?」
掛了電話,我久久不能平靜。
他在洗澡,而於子悅就在身邊,還能隨意動他的手機……這無疑是正宮的權利,我算什麼,小三兒?已婚的小三兒?
如今還要管人借錢,比小三兒還不如了!
股票一直在跌,宮城建議先召開一個面對媒體的小型電話會議,說明這是集團層面正常的人事調整,先穩一波,至於新的管理團隊會在之後進行公佈。
我能怎麼辦,自然只是先聽他的了。
在百年股票跌破天際的時候,遠在青市的鐘遠生物宣佈了上市。
因為即將有白血病第二期特效藥問世,股票上架便是開門紅,連百年的員工都搶着打新股。
看着鍾庭志得意滿的模樣,我突然間覺得這人離我好遙遠,與枕邊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塊兒。
這時候,我下意識就撥了雲回的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公司現在這種情況,我不信她不知道,想想覺得挺悲哀,連爺爺去世她也沒到場……
和她的友誼,是真走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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