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粵銘又是一笑,翻了翻書,拿起一張紅色的波點紙,幾番變動,一個草莓果就出來了,又拿綠色的折了葉子,兩廂組合就是一個完整的草莓,可以說很複雜了。
事不過三,圖圖放棄了敵意,轉而用一種近乎崇拜的光芒看着他。
我心道,小孩子也太容易收買了。
爺爺咳了兩聲,「小子,你過來,陪我下兩盤棋。」
譚粵銘說了聲好,屁顛屁顛就過去了,微笑着坐在爺爺對面,面色一靜開始廝殺。
圖圖看着他疊好的東西,認認真真研究,自己也試了幾下,似乎都沒找到門道,有些懊惱,「媽媽,你快幫我看看,這個小青蛙是怎麼弄的呀。」
我坐過去,對照書上逐步操作,動作比譚粵銘慢許多,方才見他不過就瞥了一眼,莫非他從前也愛玩這個,受過專業訓練?
等把草莓疊出來,我已經是一頭的汗,那邊爺爺卻是一臉喜色,八成是贏棋了,要不是曲叔喊吃飯,估計他還捨不得下棋桌。
曲叔端了一大碗鮮魚湯,那滋味,鮮得要飄起來。
爺爺說,「既然都來了,留下來吃個飯再走。」
譚粵銘也不客氣,就那麼坐了下來。
喝湯時一個勁兒夸味道好,搞得曲叔很不好意思,一五一十給他傳授做法。
這一刻我幾乎忘了他是個小三兒,竟堂而皇之坐到我家飯桌上,圖圖顯然對他沒了敵意,還替他夾菜,雖然只是兩根蔥,是的,兩根蔥,看得我好想笑,譚粵銘竟一本正經跟她說謝謝,還把蔥吃了,吃得津津有味,我都看不下去。
畢竟是見不得光的身份,留他吃飯已算仁至義盡,到點還是必須要走的。
爺爺還算開明,說他是客,讓我去送他,不過一再叮囑不准再有越矩行為,我紅着臉跑了。
送他到停車的地方,他一把拉我到懷裏,就抱着,也不說話,我推了推他,「你做什麼呀,一會兒叫爺爺看到又要不高興了。」
他一副委屈的樣子,「爺爺不喜歡我,他還是喜歡鍾庭,覺得我處處不如他。鍾庭他紙有我疊得好嗎?」
我噗嗤一聲笑了,「你怎麼跟個小屁孩兒似的,對了,你疊紙怎麼那麼快,練過嗎?」
他嘚瑟一笑,「腦子好啊,只用看一眼就能記住方法,不用看一步學一步。」
我說你要是在古代一定是個武林高手,過目不忘,招式學得快呀。
他說那必須的,獨孤求敗嘛。
我呸了一聲,東方不敗還差不多。
他說我要是東方不敗,你就是我的蓮弟。
說着扣住我的下巴就吻,直到聽見不遠處有咳嗽聲才放開,「看來要搞定你先得搞定你爺爺,不然我是進不了你李家的門的。」
說完放肆的在我腰上擰了一把,笑嘻嘻鑽進車裏,一聲轟鳴揚塵而去。
爺爺杵着拐杖過來,一臉的無奈,「秋思啊,你怎麼這麼糊塗啊,你們這些個年輕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禮義廉恥你們當真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的嗎,你是有夫之婦,怎麼能在光天化日下和別人……」說到這兒,狠狠杵了杵拐杖,「你讓我怎麼拿這張老臉去面對鍾庭。」
我說爺爺,「那他之前又拿什麼臉面見你呢,他結婚時曾許諾此生愛我疼我絕不負我,可他又做了些什麼呢,我已經不愛他了爺爺,真的,我對他已經徹底失望,我沒有辦法再愛他了,現在還和他在一起,也只是試着給自己機會,還有公司,圖圖,那麼多的事情牽扯着,可我真的累了……」
爺爺不再說話,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去睡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那一晚,我看見爺爺坐在花園裏,望着天邊那輪長毛的月亮輕聲嘆息,無盡的心事仿佛只能對月傾訴。
第二天一上班,前台的小妹就告訴我李玉芳拎了兩個大袋子來找我,後來等得有些久了,人就不見了。
我哦了一聲,說李玉芬來了通知我。
還沒坐到十分鐘,秘書就過來說李玉芬到了,我心想辦公室也不是說話的地兒,就在附近找了個茶莊。
李玉芬換了身新衣服,可看上去還是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我大致能猜到她閨女嫌棄她的原因,心中只覺得酸楚,俗話說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母親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長大,她有什麼資格嫌棄她!
李玉芳訕訕道,「李小姐,哦不,李總,我今天是特地來謝謝你的。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經去閻王爺那兒報到了,我回去想了一夜,覺得我的確是傻,放着好好的生活不過偏去跳樓,確實很不應該。想來那爺倆也不會做噩夢,他們只會活得更瀟灑。」
我說你能這麼想就對了,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沒人愛我們,我們自己要愛自己。
我打量着她,其實細細看,她五官是挺秀氣的,「李姐,黃經理每個月給你多少錢啊?」
說到這個她有些生氣,「沒多少,就兩千塊。」
我哦了一聲,心道這男人真踏馬不是東西,拿着近百萬的年薪,每個月只給結髮妻子兩千塊,媽蛋他怎麼不去死。
鍾庭雖然出軌,但在錢方面沒虧待我分毫,雖說我也不差錢,但是花他的和花我的完全就是兩個概念,兩種感受。
我仔細看了看李玉芬的臉,除了皮膚有些暗黃,眼角有魚尾紋,她其實並不難看的,倒回二十年前應該也是村花級別的,不然黃經理也不會同意和她結婚了吧。
我說,姐,咱們都姓李,這是緣分,你要不嫌棄,我以後就認了你這個乾姐姐。
她一下驚慌失措,「這可使不得,您瞧您美得跟朵花兒似的,我哪配做你姐姐。」
我笑笑,「姐,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醜女人,只有不會收拾不注重收拾的女人,男人為什麼出去瞎晃,還不是圖個新鮮好看嗎,要我說,你拾掇拾掇不比外面的差。」
她不自信起來,「他外面那個是教授,多體面,我哪裏比得上!」
我又笑,「體面?和有婦之夫好上了能叫體面?做的就不是體面事兒,那就不叫體面人。」
說着也由不得她囉嗦,直接把她塞進車裏往美容院走。
一進大廳就有服務員上前,「鐘太太,您來了。」
我嗯了一聲,把李玉芬交給一位美容師,「做臉做頭髮,全身spa,給我弄得漂漂亮亮的。」
美容師爽快地應了一聲,就領着人去了。
我也找了個技術不錯的,「今天不美容,給我按摩一下就行。」
折騰到中午,李玉芳從美容室里走出來,像換了個人似的,肌膚光潔不再暗淡,一頭濃密的黑髮吹成厚厚的波浪,穿一身緞子旗袍,不說是天仙,但絕對讓人眼前一亮,想必黃經理見了也不敢認吧。
我拉着她走到鏡子前,「姐你看你多美呀,你就是不相信自己,這必須閃瞎黃經理的眼啊!」
李玉芬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眼睛盯着鏡子裏的人,下意識捂住嘴巴,眼淚簌簌的往下落,這世上沒有不愛美的女人,美使女人自信,越自信就越美。
從美容院出來,我拉着李玉芬去了商場,幫她參謀了兩身衣服兩雙鞋,其實也不貴,與我平時用的大牌比不過小巫見大巫,「姐,這就當妹妹今兒認您這個乾姐姐送的見面禮,謝謝您的雞蛋和臘肉,這年頭要想弄點土特產可是難得要命的,物以稀為貴,你這可比衣服鞋子貴重多了。」
她拉着我激動地說不出話。
等逛累了,便找了個環境優雅的冷飲店坐下,點了兩杯鮮榨果汁。
她又同我說起這些年與黃經理走過的路。
從我的角度看,這段婚姻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她和黃經理已經十年沒同過房,我們的姐妹可真是夠能忍的,這和伴着青燈古佛的尼姑又有何區別,又踏馬不是舊社會。
知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可我還是忍不住提出合理化建議,「李姐,你寧願去死也不願和這樣的男人離婚嗎?」
她又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很多人不都這樣過了一輩子嗎?」
我說,我曾經不離婚是因為我愛着那個人、等着那個人,但當我有天不再愛他,就會覺得他可有可無,甚至是負擔,你現在難道還愛着黃經理嗎?」
她歪着頭想了想,把頭搖了搖,「不愛了,早就不愛了,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當年打工不分白天黑夜的忙,供他念大學,還有女兒,嫌棄我粗俗,給她丟人,她喜歡那個女教授,願意讓她做她的媽媽。」
我問,姐你今年多大?
她說四十四。
我說四十四多年輕啊,如今的人活到八九十那是輕輕鬆鬆的,這人生還沒走到一半呢,要我說,這婚你就離了,這些年黃經理掙下的錢可不少,據我所知他也沒什麼不良嗜好,錢要麼在銀行,要麼在股市,你手裏攢着他出軌的證據,離婚的話你怎麼也得分個幾百萬,到時候自己開個店,或者出去旅遊,學個手藝什麼的多好,再多交交朋友,說不定能遇見真命天子呢。
她笑了笑,眼裏閃動着嚮往的光亮,不過很快又暗了下去,「我女兒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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