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趕了一天的路,忠雲來到一個小鎮,她把銀錢貼身放着,這還是跟那拉大叔學的。受益匪淺!
她走進一家乾淨的麵館道:「小二,來一碗陽春麵!」「得嘞,小客官裏面請!」好些日子沒有吃到湯水了,嘴裏一點鹽味都沒有。
「小哥哥給點吃的吧,我都兩天沒吃東西了!」她抬頭只見一個身着陋衣右衽的孩子,正滿含乞憐的望着自己。
這家麵店並不是什麼高檔之所,進來的人也不過是些販夫走卒,他們大多身着左衽衣衫。
這孩子乾的是乞討的活,就不知道這左衽衣衫的好處嗎?異族崇尚左衽衣袍,而漢人只有死者才會穿它。現今金人滲透,左衽右衽早就不分了!
見他不搭理,那孩子就繼續求道:「小哥哥求你給點吃的吧,就一口也行啊!」這時店小二過來吆喝道:「你這小子怎麼又來了,這要叫別人給逮到就是個死,快出去!」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哥哥就給一口吧,求你了,就一口,再不吃東西我就要餓死了!」忠雲沒有說話,自顧自的吃着麵條。天下可憐人之多,自己管不過來。
小二見他還不走,疾言厲色道:「你小子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是吧,再不出去我就把你摔在大街上!」
那孩子好像很害怕他,整個小身板都在瑟瑟發抖,且有意無意朝她身邊靠近,藉此尋求些微庇護。
碗裏的湯麵也不多了,她道:「這些給你吧!」因習武的關係,她的胃口變大,一碗麵還不足以填飽肚子。
「謝謝小哥哥啊!」說完他端起碗幾口就吃光了面,連湯都沒剩一滴,吃完人就跑了。她也沒在意,直接走到外面,要把銀錢付給老闆。
可是放在腰帶中的銅錢怎麼不見了,見她一臉難看,小二語氣頓時不善道:「你這客官怎麼還不給錢啊?現在正是高峰時期,我忙着嘞!」
「這就給,小二不用急!」說着他從袖口中取出三枚銅錢放在面桌上,「歡迎客官下次再來!」「小二,剛剛那個四五歲的孩子,你知道他往哪裏去了?」
他猶豫了一下道:「噢,他出門就往西跑了!」反正眼前的也是個孩子,告訴他也無妨。「那就多謝了!」「客官慢走啊!」
一定是那個孩子,只因他的右衽陋衫讓自己大意了!這些個銅錢雖然不算多,可以後的路還很長,自己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一路打聽,來到一處破舊的小院中。從外面看殘寰斷壁,不像是能住人的樣子。她悄悄躲在一處牆角,裏面傳來一陣咳嗽聲,倒是令人有幾分心疼。
可這咳嗽聲很快就被一聲怒喝掩蓋了:「你小子既然在老子的地盤上搶食,怎麼着也不該獨享吧!識相的就交出九成,否則就給老子滾開這裏。」
「尹大哥求你少要一些吧,我哥哥還病着呢,就這些銅錢還不夠抓藥的,你看以後要是多了都給你好嗎?」這赫然就是那個孩子的聲音,是這裏沒錯了!
那聲音一如先前強橫道:「不行,今天就要全部交齊,不然我就翻臉了!」「咳咳、、、你們行事不要太、、、太過分了!」
想不到這孩子竟是有苦衷的,那人一聽也是個宋朝人。現在國家生死飄搖,這時候還在敵人的底盤上殘害己方弱小,簡直沒有人性。
「哼,老子就不知道什麼是過分。給我搜,把值錢的東西都帶走!」「不要啊,你們都住手,快住手!」
「咳咳、、、阿弟給他們吧!是我這病拖累你了!」「阿哥說什麼呢,你也是為了我才病的,怎麼能算作拖累?以後不可這樣說了!」
聽到一陣亂翻聲,隨後那人暴怒道:「真是個窮光蛋,走!」只見一行三人大搖大擺從內門中走出來,一看便是欺行霸市之人。
忠雲左思右想,不知該不該上去幫忙。可她的身體顯然多過思考。,就上前攔道:「把東西放下,你們走人!」
他們一看她穿着異服,立即服軟道:「這位小爺也看上這些東西了,那就給您敬上了!」在這裏,是個金人就是大爺啊!
「放在地上,你們就可以滾了!」「是是!」三人離開後,那個孩子出來看到這一幕就失口道:「咦,小哥哥是你!」
忠雲似沒察覺他的不自然,只道:「把這些收起來吧!」「謝謝小哥哥!」這人怎麼找來了,一定是找自己還錢的,可他來這麼一出,是為了得到更多嗎?
那一伙人走到巷口突然停了下來,其中一個人問道:「老大怎麼不走了?」「這事情不對,走,跟我回去看看。」
「可他是金人啊,就憑這一點咱們也不能再回去了!」「咱們偷偷的,金人要是能在乎這點個破銅爛鐵,老子也算是服了!」
那孩子收拾好東西,立馬朝她道歉道:「小哥哥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做的。我哥哥病了要吃藥,我們也要吃飯,可我們都沒錢了,一個銅子也沒有。這、、、這些就當是問借你的好嗎?」
一個只四五歲的孩子能做什麼?在父母的羽翼下盡情撒潑玩耍,他也是同等的年紀,說話做事卻這樣周全,不禁讓人感慨,世道催人長啊!
忠雲問道:「你們是本地人嗎?」「不是,我們來這裏還不到一年。」她聽後一笑,這才像個孩子樣,童言稚語。
「小哥哥笑什麼?」「沒什麼,這裏距離相州還有多遠,你知道嗎?」他應該就在相州吧!「我不知道,不過我哥哥一定知道的。」
「你哥哥就知道了嗎?」「那是,我哥哥無所不知,可厲害了!可就是人着涼了,一直沒好呢!」孩子的臉時而高興,時而沮喪,倒是很有趣。
突然一聲暴起:「好啊,老子就說一個金人怎麼能把宋文說的這樣溜,合着就是披了一層狼皮,你嚇唬誰啊!」
那孩子見他來了,就護在忠雲面前道:「尹大哥你不能傷害他,這些擔心你都拿走好了!」他奸笑道:「來了一條大魚,你給我一些小魚小蝦就能把我打發了?也太他娘欺負人了!」
自從淪陷後,這是第一次有人護着自己,且還是一個娃娃。她心裏既溫暖又想笑,這孩子倒是很聰明。
她無所謂道:「噢,我就是欺負你了,你又能怎麼樣?」「哈,你一個漢人假冒金人,拉到衙門裏只有死路一條。識相的就要乖一點,求着大爺不要把你抖出去。」
她用金文道:「就是到了衙門,那些人也不會抓我,而你可就不一定了!」其他人聽了臉色不由一變,他們可都是混跡街市的,什麼人說什麼話,他們還是能分清的。
那人眼神瑟縮,嘴巴卻硬道:「你個小樣,你、、、你給我說人話!」「你連金文都不懂,就敢抓我去見官,可見不僅膽子夠大,線條也夠粗。」
他色厲內荏道:「你少咬詞拽文,給我說人、、、人話!」她釋放出氣場道:「那就是你膽大包天,愚不可及!」「你、、、」
那三個人聽到這,腿肚子都在打顫。那些個金人可是不分青紅皂白就能殺人的,在他們眼裏宋朝人就是豬狗都不如的爛命一條啊!
他還不死心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還用跟你說,我可不知道還有這個道理!」見忠雲自信滿滿的樣子,他不敢肯定了!
「你騙人,我就不信。」「那就走一趟吧,也省得你們安不了心,你們只在前面帶路就是了!」
一聽到這,他往後一退道:「算你小子走運,老子下次再找你算賬。」「這個院子你們最好不要再來了,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今天的事情,會到此為止。」
「走!」
等跑出去了老遠,三人才捂着心口停下來,其中一個氣道:「老大,他就一個人,咱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給他做了,誰會知道啊!」
「廢物!」說着就給他一個大嘴巴子,「這還沒走遠,你想死是吧!」已經走了好遠,就是大聲叫喚,他也聽不見了!
可他不敢說出來,只一個勁認錯道:「老大我錯了,小的這不是為了您考慮嘛!在這一帶,咱們何時受過這樣的鳥氣啊!」
「你懂什麼,蠢材,速速離開這裏!」還沒搞清楚就去送死,那就是真蠢了。
見那孩子一臉驚懼看着自己,忠雲道:「怎麼怕了?那你偷錢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怕呢!」他回過神來,衝着他吼道:「你走!就因為你是金人才偷的,你活該!」
她饒有趣味的問:「噢,金人就不是人了?合該被你偷?」「你們都是畜生,是惡魔!」看見他雙眼都是仇恨,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你說這些,就不怕我殺了你?」「要殺就殺,死後我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說完他就一頭就朝忠雲撞了過來。
她輕鬆一閃,可眼看他用力過猛,就要撞上東房的牆壁上了,她立馬拽住他的腰帶。誰知那腰帶不經用,直接被拽斷了。
哎,雖減了力道,他還是撞到牆上了。
他捂着額頭道:「哼,我再來!啊!」說着他站起來就要重來,誰知那褲子和衣襟失去了束縛,該敞的敞,該掉的掉,嚇得他一時不知所措。
忠雲看了又好笑又心疼,突然,他緊緊揪住褲子「哇」的一聲嚎叫起來道:「你欺人太甚了,哇哇、、、」
「我也是為了你好,不然你這腦袋早開花了!」「就是撞開花也是我的事,與你有何關係,要你假好心。」
「見死不救,不是我的原則。」「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士可殺不可辱,我跟你拼了!」說着人又要衝上來。
忠雲笑道:「慢着,你一個小屁孩何談一個士字?」「我沒說錯,反正就是這樣的。」顯然他對這句話不是很明白!
她逗弄道:「那你想怎麼樣啊?」「我、、、哇、、、」這聲音可以刺穿雲霄,聒噪的很。
「你別哭啊,咱們同為男子你怕什麼?再說了我什麼都沒看見。」「你撒謊,你分明就是看見了!」
這時一道溫潤之聲響起,「阿傕不可無禮,咳咳、、、」只見來人十三四歲,一手扶着門框,着一身灰色右衽粗布長袍,發束布巾。
他臉色蒼白,模樣清俊,氣質倒是不同於市井之流。那孩子見到他,立馬跑過去抱住他的腿委屈道:「阿哥,他欺負我!」
他板起臉來訓道:「事情的經過我都聽見了,這些時日都白教你了!」那聲音帶着一股恨鐵不成鋼,可更多的是對那孩子的心疼。
阿傕糯糯反道:「阿哥,我沒有!」「你偷取了人家的銀錢不說,結果人家以德報怨,你不僅不知感恩,反而怒氣相向,是何道理?」
「可他是金人,跟金人還要講理嗎?」「金人之中亦有好壞之分,豈可一竿子打翻?阿傕,你太讓我失望了!」
最怕看見阿哥唉聲嘆氣,他趕緊說道:「阿哥,我知道錯了!」「去給人家道歉!」「小哥哥對不起了!」這話說的不情不願,可卻讓人不忍苛責。
見忠雲沒有說話,他親自說道:「讓這位兄弟看笑話了,阿弟不懂事,還請你諒解!」看夠了一場親情戲,她道:「這也沒什麼,令弟做的事,情有可原,我倒是覺得他真性情。」
「兄弟胸懷若谷,敢問尊姓大名?」「在下姓南名進,還未請教仁兄?」這名字早就想好了,自己要往南一直走。進而不退,深扎其根。
聽到這裏,阿傕不依道:「哼,你既是個宋朝人,為何要穿這身虎皮出來嚇人?真是丟盡我們宋朝人的臉。」
南進搶在他阿哥開口之前道:「出門在外,自是為了方便。」「為了那一點方便,連祖宗家法也扔了,你也算不得好人。」
「阿傕住嘴!」呵斥了阿傕,他又朝向南進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秦世順!這是阿弟秦世明,小名阿傕!」
這個名字聽起來好是熟悉,可自己從未見過他,哪來的熟悉感呢?真是奇怪!算了,遇見也算是有緣吧!
阿傕一直瞪着他,見他盯着阿哥不放就道:「你這人好生無理,一直盯着我阿哥看什麼?」「哦,沒什麼,就覺得你阿哥氣勢不凡。」
秦世順被說的有幾分不好意思,他乾咳兩聲道:「我比你也大不了幾歲,叫你一聲賢弟就是了!」
「那我就叫你一聲秦大哥!」「咳咳、、、賢弟屋裏請!」只見屋中只一個石板拼湊起來的桌椅,牆上掛着幾張陳舊的字畫,就再無別物了!
雖然心裏對他很惱怒,可阿哥還病着,這待客之道只能自己來了。他倒了一碗水給南進道:「喏,給你喝水!」「謝謝阿傕!」
「你還不能叫我阿傕,只能喚我世明!」「為何我就叫不得了?」「那是家裏人叫的,你是個外人!」
「阿傕不得無禮!」見阿哥偏護這個沒骨氣的小人,阿傕朝他翻了一個白眼道:「哼,你想叫就叫吧!」
「你的褲子可是系好了?」你個小人精,別以為我沒法子了。果然,他變臉就道:「你你、、、」看他滿臉紅漲,一時心情大好,竟也有舒暢的日子!
「對了,我聽着秦大哥總是咳嗽,可是身體有礙?」「只一些小風寒,過段時日就好了,有勞賢弟掛心了!」
「可請了大夫?」「大夫說阿哥病的不輕,要及時用藥才是,要不然就難說了。可是我們都沒有銀錢了!」這孩子逮到機會就哭窮!
「如若秦大哥不嫌棄,小弟這還有一些銀錢,正好可以一用。」說着她就從袖口中取出三兩碎銀子放在桌面上,就為了心底沒來由的熟悉感,自己也不能不管。
「太好了,這下阿哥就能好了!」「阿傕不可?」「為什麼?」「賢弟已經幫助我們很多了,還請收回這些銀錢!」
「我既叫你秦大哥,就沒拿自己當外人。秦大哥這樣,可見是我自作多情了!告辭!」說着他就作勢起身離開,有時骨氣什麼都做不了。
「賢弟請等一下!」「大哥既拿我是外人,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這樣說,南進不由臉紅,這臉皮變得太厚了!
第一次相見就對自己這樣大方,這人沒有問題吧?他只好道:「賢弟有所誤會,我並無此意!」南進順杆爬道:「那就是接受了,這才是相處之道。這些都是身外之物,沒了可以再掙,還是秦大哥的身體要緊!」
「卻之不恭了,多謝賢弟!」「秦大哥客氣了!」「剛剛聽到賢弟提了相州,可對?咳咳、、、」「正是,不知秦大哥可是知道遠近?」
自從進屋來看見門後的一根長槍,自己可以肯定了,他一定是個武人。只是現在看起來也太弱了,有些不像啊!
這熟悉感到底是因何而起呢?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7s 4.090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