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就是在高度緊張,突然有人說話,嚇得我手腳發涼,一瞬間跟死過去似的。
等明白過來,才看到說話的人,正是在石頭蓮花上打坐的女屍,這一下更毛了,嚇得我倒退了兩步。她眨眨眼看我:「你幹嘛,我跟你說話呢。」
「你,你沒死啊。」我好不容易說道。
「你胡說什麼,你才死了呢。」她竟然從石頭蓮花上下來。她好奇地看我:「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外來的人了,你是怎麼闖進來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有點害怕:「你,你不會是阿贊汶洛的幫手吧?」
「我是他的徒弟,」她說:「不過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幫他的。來,我帶你出去。」她伸出一隻手給我。
我猶豫着,還是握住了她的手,這個女孩的手很柔和,很溫暖,握住之後很是受用,我本來緊張的心情一下安撫了很多。
我懵懵懂懂被她帶着走,她果然對這裏很熟悉,走了一條我們沒有發現的密道,七扭八拐,回到了洞窟的門口。她指着眼前黑森森的甬道說,只要從這裏出去,就可以回去了,至於能不能逃出去,看你自己的命了。
她說話聲音很好聽,糯糯雅雅的。我對她很有好感:「你跟我一起走吧。」
她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離不開這裏。我師父會發現我離開。」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趕忙把身上的鋁製衣服脫下來,遞給她:「這是鋁衣,能夠隔絕法術,你穿上它,他就發現不了你。」
她眨眨眼看我:「謝謝你,你人真好,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不過還是你穿吧,趕緊離開這裏。我很小的時候就在師父身邊,他人很厲害,很恐怖。你還是走吧。」
我看着她,既然她不走,我也沒辦法。
我說道:「我不能自己走,還有好幾個同伴在洞裏,被你師父追殺呢。我要救他們出來。」
「他們都活不了的,」她說:「這裏是我師父修行的密地,私闖進來的人都不能活着出去。」
「那,那我也不能自己出去,要找到他們。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苟且偷生。」我說。
女孩的眼神里波光流轉,她看着我好半天,點點頭說,「好吧,我帶你去找。」
我們兩個重新回到洞穴,她走一走停一停,站在原地似乎側耳傾聽,我們順着一條密道,越走越深,忽然她的神情凝重起來。
我趕緊問怎麼了。
她驚疑道:「不好了,他們去了鏡子洞。」
「什麼鏡子洞?」我疑惑。
她拉着我就走,我們在洞窟甬道中狂奔,這裏的洞窟並不大,岔路密道十分隱秘,不知道的人根本發現不了,我這才知道,原來這地下形成了一個如此龐大的複雜體系。
我們到了一處入口,她停下來,指指裏面,做了個口型,示意不要說話。
她不算很漂亮,可一顰一笑很可愛,帶着未沾風塵的純淨味道。
我跟在她的身後,躡手躡腳來到洞口邊緣,探頭往裏看。裏面是一間密室,我一眼就看到了阿贊汶洛,他站在一個洞口前,遲疑着沒有進去。
他忽然一側頭,我嚇得趕緊縮脖子回去,只聽他在裏面說了一句話。女孩對我做個手勢,示意千萬不要說話,然後她換了一種語言,和阿贊汶洛應答。
女孩走進了密室,阿贊汶洛臉色陰沉,和她說着什麼,女孩的語速很快。
兩人說了幾句,阿贊汶洛盤膝坐在地上,嘴裏念念有詞,然後憑空對着那洞口一指。
我趴在邊緣看着,心跳加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那洞口似乎更加黑暗深邃。
阿贊汶洛站起來,慢慢往外走。
我這才好好地觀察他,他和照片上幾乎一模一樣,都是黑黑瘦瘦,臉色發黑,像是亞熱帶叢林裏的猴子,破布條披在身上,充斥着濃濃的煞氣。
看他要出來,我趕緊躲到一邊的石頭後面,緊緊裹着鋁衣服,心跳快得幾乎要窒息了。
阿贊汶洛走出來,並沒有看到我,也沒有任何覺察,徑直走遠了。女孩慢騰騰在後面跟出來,四下看着,我悄悄探出頭來,輕輕打了個口哨。
她走過來,有點難過地說:「你們的同伴都進了鏡子洞,出不來了。」
「鏡子洞?那是什麼東西?」我說。
她搖搖頭說:「我沒進去過。據說裏面通向另一個世界,是這裏禁地中的禁地,進去之後就出不來了。」
我有點呆不住,想進去看看,她拉住我:「你不要犯傻,你的同伴都活不了,你去了也是找死。」
我急了:「那麼多人怎麼就死了?不行,不行,不看一眼,我心有不甘。」
她咬着牙,眼裏竟然浸着淚水:「真的不能進去,很多人都曾經進到裏面,都是再沒有出來過。那裏非常危險,你也會死在裏面。」
我忽然想到:「對了,阿贊汶洛呢?」
「有人來這裏和他鬥法,師父回去繼續鬥法了,他要把私闖這裏的人都殺光!」女孩說。
我渾身燥熱,明明同伴都在眼前,包括三舅,可偏偏沒有任何辦法,我急得滿地亂轉,一個勁說怎麼辦。
「實話跟你說吧,」我說道:「來鬥法的那人是我三舅,我要想辦法救他。」
她搖搖頭:「不可能的,他們進了時間洞窟,輕易是出不來的。除非像我師父這樣,已經在我的身上參透了時間的秘密……」
我馬上覺察不對勁:「在你身上?為什麼參透時間,要在你的身上?」
「哎呀,不和你說了,師父進入時間洞窟,我也要回去助他一臂之力。」女孩要走,我馬上醒悟,她是阿贊汶洛的幫手,不能讓她去。
我一把拉住她:「你不能去。」
她看着我。
「和阿贊汶洛生死相搏的那個人是我三舅!」我大聲說:「我不能讓你去幫助他的仇人。」
「可汶洛是我的師父,你幫你三舅,我幫我師父,這有什麼不好的?」女孩眨眨眼看我。
我有點無語,她說的沒有錯。我覺得這個女孩對人的提防心很差,或許她從小就被圈養在這裏的原因。
我突然生出一個主意:「你跟我走吧。」
「啊,去哪裏?」她有些驚慌:「我都說過了,我不能離開這裏,師父不讓。」
我說:「你不嚮往外面的世界嗎,你就不嚮往自由嗎?外面的大城市可好玩了,我帶你走,遠遠的離開你師父。你的師父其實是在利用你,等你沒價值了就會殺了你。」
女孩被說動了:「他不讓我走,他對我說,我這一輩子都是他的,堅決不讓我離開一步。」
「走吧。」我說:「現在是多好的機會。你師父正在鬥法,無暇管你,現在不走以後恐怕沒有機會了。」
女孩怔怔看着我,「我如果被師父抓住,恐怕他會像其他人那樣,殺了我的。」
我也是咬着後槽牙:「沒事,有我保護你!你難道想一輩子困死在這裏?」
我心說話,三舅啊,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我是無力和阿贊汶洛對抗,但是這一招釜底抽薪還是很厲害。我有預感,這個女孩的能力非同一般,如果真要把她帶走,三舅和阿贊汶洛之間的對抗,說不上誰贏誰輸。
我也沒想那麼多,只想着把這個女孩哐出去,她這個人未經世事,特別好騙。
女孩猶豫了一會兒,我不知道哪來的賴皮勁,對她好說賴說,能看出她對外面的世界是極度的渴望。
「我只想看看天空的樣子。」她對我說。
我不由分說,拉着她跑,女孩跟着跑了一會兒,說道:「你跑錯了,跟我來。」
我跟着她,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出了洞窟,到了外面黑不隆冬的地下室。跟着她走,終於找到了出口,我看到地上放着的還在亮着的那把手電筒,一時恍惚,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我跟她從地下上來,到了上面的亂葬崗,天已經亮了,空氣很炎熱,屍臭的味道更加濃烈。
我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鑽進了樹叢。她好像對什麼都特別感興趣,看着天看着樹,甚至流連忘返。我有些愕然:「你有多長時間沒出來了?」
她看着藍色的天空,輕輕說:「好像有十年了。十年裏,我從來沒見過天空和太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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