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發現不對勁?」李懷瑾挑簾下車,抬眼環顧四周,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這裏距離主城不遠,若想回城卻不容易。」
杜源不解皺眉,奇怪問:「為什麼不容易?」
「因為有人設了埋伏,不會讓我們輕易脫身。」李懷瑾瞥了一眼人頭攢動的樺樹林,這些人為了對付他早就埋下陷阱,好不容易將他騙來,又豈會輕易讓他們逃脫?
「有人設了埋伏?是誰?」杜源心一沉,虎目圓瞪看向四周,果然發現樺樹林中有人影攢動。「誰在哪裏?!」
話音剛落,樺樹林中突然傳來一陣輕快的掌聲,接着一身華服的少女便走進兩人的眼中。「不愧是曾經的京城第一人,這般臨危不懼的氣度,着實迷人得緊。」
杜源聞聲皺眉,不悅的瞪向來人,怒斥:「放肆!你是何人,為何要假裝南陽王府的人來設計我們?」
伸手攔住想要往上沖的杜源,李懷瑾眸光微冷看向來人,聲音冷得能掉出冰渣子。「秦陽郡主好手段,連戒備森嚴的南陽王府都能伸進手去。」
秦風雅本打算賣個關子,卻不曾想會被李懷瑾一口道破身份。當即有些狐疑的低頭看向身上的服飾,她特意喬裝打扮了一番,這人是有火眼金睛不成,一眼就能看出她是秦陽郡主?
「你怎麼知道我是秦陽郡主?」秦風雅好奇極了,她不惜動用父王埋在南陽的眼線買通南陽王府的車夫,讓車夫打着南陽王府的旗號將李懷瑾騙來這片樺樹林,他是怎麼猜到綁架他的人不是姬朝歌,而是她的?
還真是秦陽郡主?杜源驚訝的看向李懷瑾,想問卻被李懷瑾抬手阻止,只能鬱悶的乾瞪眼。方才他一度以為是姬朝歌要對他們下毒手,沒曾想想對他們下手的卻是毫不相干的秦陽郡主。
李懷瑾冷漠一笑,嘲諷揚唇,「麻煩郡主下次設計別人之前,先算準時辰。」
「什麼意思?」秦風雅沒聽懂,她時辰算得剛剛好呀,巧妙地將他們引出南陽主城,騙到了這片早就設好天羅地網的樺樹林。
她的疑問很快被一陣馬蹄聲解惑,望着率軍而來的應青山,秦風雅的臉黑成了鍋底。「你一早便識破了這是個陷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秦風雅說得咬牙切齒。
李懷瑾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之,抬步朝應青山迎上去,拱手抱拳:「應都尉,勞煩你借匹駿馬讓我回城。」
「李大人,你沒事吧?」應青山驅馬走近,見他毫髮無傷這才鬆了口氣。「幸好你平安無事,否則我無法向王爺交代。」
「讓應都尉費心了。」馬匹已經送到面前,李懷瑾也不扭捏,直接踩着腳凳翻身上馬,青衫的下擺飛揚,丰神俊朗的容顏配上剛冒出頭的墨發,頗有種禁慾的誘惑。「杜源,回城。」
「哦,好。」杜源回過神來,驅馬與他並肩而行,直到走出眾人的視線,才忍不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看不懂呢?」
為什麼秦風雅要設計他們,為什麼應青山會來救他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知道他滿腹疑惑,李懷瑾邊驅馬前行邊低聲解釋,「早在馬車來接的時候,我便知道這是一個陷阱,索性將計就計,順藤摸瓜查出幕後黑手。」
杜源嚇了一跳,瞪眼怒道:「明知道是陷阱你還往裏面跳,要不是應青山來得及時,我們就成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你以為應青山來這裏是巧合?杜源,你可真天真。」李懷瑾頗有些哭笑不得,這人腦子總是這麼簡單,這些年的兵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難道不是嗎?」
「自然不是。」李懷瑾好笑的睨他一眼,「應青山是我引來的,既然要將計就計我豈能毫無防備的去。」
杜源聽懵了,一頭霧水的看着他,「你怎麼將他引來的?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我怎麼不知道?」
這人還真是榆木腦袋,李懷瑾無奈嘆氣,「我在拜帖上做了手腳,即便拜帖送不到姬朝歌手中,南陽王府也會察覺到有人對我不利。而我好歹也是身負皇命的宣旨特使,若是在南陽出了什麼意外,陛下必定會問責南陽王。王府的人又不是傻子,不管真假都會派人前來營救,而這救人的職責理所當然的會落在護城軍統領的頭上,所以應青山必定會率軍前來。」
這其中還有這麼多彎彎繞?杜源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半晌才對他豎起大拇指,「懷瑾,我真懷疑你這腦袋是怎麼長的,竟能在一瞬間想到那麼多,連後路都鋪好了。」
為帥者,自然要有全局觀念,方方面面哪怕最細小的地方都不能忽略,否則稍有差池,賠上的便是三軍性命。李家世代為皇室執掌三軍,李懷瑾身為李家長子,得先皇看重,寄三軍厚望,得家族全心栽培,豈能不有一顆七巧玲瓏心?
李懷瑾聞言一曬,輕笑道:「肯定和你的長得不一樣就對了,回城吧,還得去宣旨呢。」
「現在就去?」杜源皺眉,不悅道:「我們方才差點丟了性命,沒弄清秦陽郡主為何要設計我們之前,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輕舉妄動?李懷瑾抿唇一笑,眸中閃過一絲算計,「秦陽王一心想與南陽聯姻,你不想看姬朝歌失信歆兒的樣子?」
縱是已經深秋,鳳舞宮中依舊繁花似錦。趙歆月慵懶的晃着鞦韆,抬眸望着南遷的大雁咽了咽口水。
「殿下,您這眼神太露骨了,大雁若是看到會嚇壞的。」白櫻好笑的推着鞦韆,落葉紛飛的季節能看到滿園花開倒是養眼得很。
趙歆月抬手覆上眼睛,從指縫中看向白櫻,「這樣呢,不露骨了吧?你說你這丫頭,張口露骨閉口露骨的,我穿那麼多連肉都沒露,哪裏來的露骨?」
涼風吹皺滿園花海,白櫻望着鞦韆上翩然欲飛的殿下,心猛地一慌,伸手緊緊的拉住她的衣袖。
「幹嘛?嚇我一跳。」趙歆月被她抓得嚇了一跳,回頭卻見她滿臉慌張,不由得軟了心腸。「別怕,我不會飛走的。」
白櫻臉一紅,悄悄的鬆開手,小聲道:「殿下,聽說他又遞了拜帖,您還是不見嗎?」
是嗎?趙歆月微微挑眸,認真的看向白櫻,「你覺得我該見嗎?」
這讓白櫻如何回答?私心裏,白櫻是不願殿下再見李懷瑾那負心人,可殿下心結未解,這一面早晚都得見。與其等着殿下熬不住找上門去,倒不如順水推舟當着王爺的面,將前塵過往一刀切。
「依奴婢愚見,這一面殿下該見。」深吸一口氣,白櫻儘量用平靜的語氣道。
「你覺得我該見他?」趙歆月足尖點地,止住搖晃的鞦韆,回頭認真的看着她。「為何覺得我該見他?」
木已成舟,見與不見,又有什麼區別?早在寒山寺前,她橫刀自刎也無法逼他回頭的時候,他與她便再無瓜葛。外傷可以癒合,心傷呢,又該如何痊癒?
既然他狠得下心將她捨棄,她也放下這段感情嫁給旁人,他們之間還有什麼理由再見?還有什麼必要再見?自欺欺人的那些話,早在前兩年她就已經為他說盡,着實沒必要再從他的口中聽一遍。
白櫻死命咬唇,壓住心底的難受,「殿下,奴婢覺得,您該當面問一問他,至少聽他親口解釋幾句,將心結解開才能坦然面對以後。」
這話說得真好笑,趙歆月咯咯笑出了聲,笑着笑着卻紅了眼。
「當面問一問他就能親口解釋?你以為他李懷瑾是什麼人?!我當面問了,他就一定會如實說嗎?當年我那般逼他,得到的亦不過是一句公主隨意。我橫刀自刎於佛前,得來的也不過是一句他已放下,塵緣已了。還要我如何?我將一顆心都剖出胸膛捧到他的面前,他還我的是什麼?是什麼?!」
最後的低吼染着哭腔,暴露三分荒涼七分絕望,落在別人耳中竟如帶了刺般的疼痛。
花牆外,一襲白衣勝雪,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翻滾的松柏飛鶴紋活靈活現,仿若下一秒便要展翅逃走。
「王爺?」清風抬頭,擔心的看向自家主子。
微微頷首,姬朝歌神情不變,墨色的眸中滑過一絲心疼。
他竟不知,她曾經那般愛過李懷瑾,但他卻知道,越是至情至意的人,絕情絕心起來越是果斷乾脆,絕不拖泥帶水。
這樣的人愛得深沉如海,斷得亦會幹脆利落,說不要便不要,絕無迴旋的餘地。
一時間,姬朝歌竟有些覺得慶幸,只有她對李懷瑾斷得乾脆,才能與他重新開始。過去的他來不及參與,但現在與將來,她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涼風吹起花瓣,姬朝歌踩着落葉踏進園中,不等她抹去眼淚,伸手將她打橫抱進懷中。「別哭了,哭得我心疼。」
趙歆月尚未看清來人是誰,就被人抱進了懷中,抬頭愣愣的看着他俊朗非凡的臉,心中一暖卻是破涕為笑。「你什麼時候來的,偷聽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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