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渡呼吸一滯。
「明天吧。」魏渡含糊地道。
陳禾懸着的心還沒有來得及放在地上,就像是被一陣大風忽然給颳了個七零八碎似的。
剛才喝的那口水,這才終於漫漫浸透出了幾分涼意,流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內,讓她猛地驚醒過來。
魏渡是個獨立的成人,他來去都擁有自己的權利。
只是魏渡一直賴在陳禾這裏的態度,讓陳禾幾乎以為這裏已經成為了魏渡的「家」。
這個認知,讓陳禾驀然咬住了唇。
自己……還是有些失控了。
陳禾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了出來,「也好,這幾天也沒有什麼事,遊戲的事情,你出去也能處理,你要是忙的話,不用急着趕回來。」
陳禾費了老大的勁才把自己裝出了一份溫柔體貼的樣子。
「嗯。」魏渡又是一句有些意味不明的回答。
陳禾幾乎恨不得順着網線爬過去把魏渡揪出來看看他到底在幹嘛。
這人真的是把喜怒無常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打怪嗎?」陳禾壓下了心裏的火氣,若無其事地道。
「累了。」魏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着自己大白天還拉着厚厚窗簾的房間,摸索着找到了一根煙,放到嘴裏。
「我打。」陳禾道。
魏渡點煙的手一頓,「明天吧。」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陳禾也不是不識趣的人,她沒有多說。
魏渡扔下這三個字,不聲不響地下了線。
柚子那邊看見風不散下線的提醒,懵了一下,「抖抖,大神怎麼走了?你們不談戀愛了?」
陳禾心中原本還算壓抑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了,她眯起了眼,語氣有些不善地道,「他浪着呢,先下了。」
「不是吧。」柚子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大神對你這麼專一,怎麼可能到處浪。」
陳禾磨了磨牙,不自覺地摳了摳自己的鍵盤。
魏渡這個人吧,平日裏對自己的態度宛如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從身邊的人到樓下的小網管,幾乎沒有不知道他的。
陳禾甚至有次下樓買個水果,賣水果的大爺都多給了她幾個蘋果,說魏渡是個好孩子,祝他們長長久久。
陳禾不知道魏渡是怎麼把一件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宣傳得人盡皆知。
但陳禾能感覺得到,魏渡對自己的態度……並沒有表現得那麼好。
她在某些方面,出奇的敏銳。
從上次若有若無的冷戰,到之後魏渡搬出自己的房間,再到現在他乾脆直接溜了出去,魏渡像是一直在維持着和陳禾的距離。
他一面靠近陳禾,又一面控制着太過親密的接觸。
從某種意義來講,這算是「撩」,而非「愛」。
陳禾作為一個成年人,應該很懂其中的規則,也應該克制自己,遵守本分,在魏渡後退的時候,知趣地保持距離,不去追問。
這是一個二十歲的人應有的分寸感和尊嚴。
陳禾清楚自己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假裝什麼都沒有注意到,等魏渡回來,和他插科打揮地把這件事揭過去。
可能魏渡以後會安分下來,也可能魏渡依舊是每天撩她。
陳禾只需要等待結果揭曉就好。
不管魏渡如何選擇,陳禾在其中,都能扮演一個無辜者的角色。
手下的鍵盤按下去,稍稍一鬆開,就回彈了起來。
陳禾無意識地又將它按下。
清脆的聲音,連成了一段不成調的旋律。
只要接受就可以了。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就如同淬毒的粗大藤蔓一樣,死死地纏住了陳禾。
就跟得知陸守恆要出國的時候一樣,只要接受就可以了。
可是……
陳禾的手,「啪嗒」一下,竟然是把鍵盤給摳了下來。
可是她還是覺得,魏渡不是那種人。
大概是心裏有事,一下午陳禾心裏的都墜墜的,連不是荸薺和紅燒肉的事情都沒有處理好,乾脆一股腦扔給了王復。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陳禾終於是打算回屋。
陸守恆遲疑了一下,站起身來,「餵。」
他坐在陳禾旁邊,自然是將陳禾的表現看得更為明白。
風不散下線之後,陳禾就像丟了魂一樣,陸守恆不得不猜測這和魏渡有關。
陳禾聽到他的聲音,腳步微頓,卻沒有停留,只是面色平靜地打開了訓練室的門,回了自己的房間。
已經快十二點了。
魏渡自從下午被自己拽上線之後就沒有了消息。
陳禾和他沒有失去聯繫這麼久過。
躺在床上,陳禾翻來覆去半晌,終於是猶豫地撥通了魏渡的號碼。
對面一直沒有人接。
陳禾打了第二遍,快要自動掛斷的時候,電話那頭這才有了反應。
魏渡接通電話之後沒有立即說話。
陳禾聽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聲,不由皺眉,「還沒睡?」
「唔……快了……」魏渡似乎是笑了笑,「這麼晚打給我,是不是想我了?」
陳禾握着電話的手一緊。
魏渡和下午截然不同的態度,讓陳禾有些緊張。
魏渡一般只在兩種時候會以逗弄陳禾為樂趣,一是他心情好的時候,二是他想岔開什麼話題時。
現在這個情況,顯然不是前者。
是出什麼事了嗎?
陳禾這個念頭來得古里古怪,細究之下,顯出幾分草率和自我。
魏渡這麼大一個人,能有什麼事呢。
心裏這樣想着,陳禾卻有些放心不下,她順着魏渡的話說了下去,「嗯,你今晚回來嗎?」
「要明天了,我這邊抽不開身。」魏渡不甚明顯地倒抽了一口涼氣,「有急事?」
「美團因為紅燒肉和不是荸薺的事情,和我們打起來了。」陳禾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我現在上線。」魏渡說。
「不用,我上你的號就可以了。」陳禾說,「你把身份證發我一下,我這邊掃一掃。」
大荒的遊戲登陸是需要掃描身份證的,只是因為掃描這種東西,不夠嚴謹,因此一般上別人的號只需要身份證圖片就可以了。
「好。」魏渡也沒有多想,把身份證發給了陳禾。
「早點休息,明天回來吃火鍋。」陳禾拿到身份證之後道。
魏渡有些艱難地從牙縫裏面擠出一個字應了陳禾,隨後,有些堅持不住地掛斷了電話,整個人摔倒在了堅硬的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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