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要和洋人做買賣了?」張輔之站在胡深跟前,俯視着他,「和你做買賣的是我,不是洋人,你不要把我當做是你和洋人之間的那座橋,因為我知道,你一旦過河就會拆橋,我還知道,洋人一旦得到這些東西,在研究明白之後,肯定會來對付我們。」
胡深笑道:「我們?」
張輔之指着胡深,又指着自己:「對,我們,中國人。洋人總是以文明人自居,而文明社會也是建立在殺戮之上的,到時候他們完全可以故技重施,因為你已經教過他們該怎麼做了。」
「我也不願意和洋人做買賣。」胡深看着張輔之,「不過那也得看張爺出什麼價了。」
張輔之落座:「我相信胡先生不會漫天要價,當然了,我也得看胡先生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價值連城?」
說着,張輔之語氣加重:「除金陵簡之外的其他四個陵簡都是什麼?」
胡深遲疑了片刻,解釋道:「張爺已經知道金陵簡是什麼了,水陵簡是兩船明朝的珍寶,現在船在夜龍島,船上的機關已經有人幫我們打開了,所以不再具有威脅。」
張輔之皺眉:「夜龍島?海盜手裏?海盜能交出來嗎?」
胡深冷笑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我去要,紙菩薩肯定會交出來。」
張輔之道:「好,我信你,那麼木陵簡呢?」
胡深看向旁邊的一幅山水畫:「木陵簡是一顆能讓人死而復生的不死樹。」
張輔之聽到這,雖然對不死樹很是好奇,但並未問具體的,而是道:「不死樹在何處?」
胡深道:「鳳眼島,如今紙菩薩和我的徒弟都在那裏,俗話說人挪活,樹挪死,不死樹如果離開了鳳眼島,那就一文不值了,所以,張爺要和我做買賣,那就得儘快了,否則消息一旦傳開,大家蜂擁而至,不死樹到底會落在誰的手中,我無法保證。」
張輔之思考了一番,又問:「那剩下的火陵簡和土陵簡,又都是什麼呢?」
胡深笑道:「原來張爺的好奇心也這麼重?」
「這不是好奇心。」張輔之坐正道,「這既然是生意,那我就得知道,自己具體投資的到底是什麼?」
「不要着急,慢慢來,一件一件來。」胡深不焦不急地說,「按照五行相生相剋,木生火,火生土,那我們就得先奪火陵簡,只要火陵簡在手,剩下的土陵簡,那就簡單了。」
張輔之笑道:「胡先生的話還真是高深吶,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胡深調整坐姿,看着張輔之:「對了,我有禮物要送給張爺。」
胡深說完,朝着門口道:「平野。」
門開,榮平野雙手端着兩個盒子緩緩走進,恭敬地將盒子放在桌上。
張輔之疑惑:「這是?」
「兩份薄禮,一份是送給張爺的見面禮。」胡深看着榮平野將其中一個盒子打開。
張輔之看着盒子中那尊黑色的觀音像,不由得心頭一驚,下意識道:「黑鐵觀音?」
胡深默默點頭,張輔之湊近看着:「我可以上手看看嗎?」
胡深笑道:「張爺,這是我送給您的禮物,並不是我打算賣給您的物件,既然屬於您了,那您說了算,別說上手了,上腳也行呀。」
胡深的這個玩笑,讓屋內有些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張輔之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尊黑鐵觀音,仔細看着:「胡先生,這種鑄鐵手藝在唐朝的時候就失傳了,你是從哪兒找來的?」
「這種鑄鐵手藝來自西南鐵唐家,也就是俗稱的四川唐門。」胡深笑道,「我知道張爺不僅信佛,還好古玩字畫,所以就想辦法找來了。」
(關於西南鐵唐相關故事,請看異文化系列之二《奇貨》)
張輔之連連點頭:「胡先生有心了。」
胡深對榮平野點頭示意,榮平野俯身打開了第二個盒子,這個盒子中碼着整整齊齊的金幣。
張輔之拿起一枚金幣,看清楚上面的圖案後,雙眼瞪大,面露驚訝,因為那金幣正面鑄有「天平天國」四個大字,而背面則鑄有「金寶」二字。
「長毛的金寶?」張輔之喜道,「咸豐十年,長毛賊所鑄的金幣,我多年來就收集了五枚而已。」
胡深平靜地說:「這份禮物我是恭賀張爺娶新納妾的。」
張輔之道:「這麼貴重的禮物,張某受不起呀。」
胡深道:「張爺不要客氣,我們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這種東西,我有的是,等那那名特使到來,我再找一些交給張爺,張爺拿去應付他們便可。」
聽到「特使」二字,張輔之心頭一驚,尋思道:他怎麼知道有特使要來?原來他送我禮物用意頗深呀?不僅要拉近與自己的關係,還要告訴我,沒有他胡深不知道的事情。
張輔之拿着一枚金幣反覆看着:「胡先生果然消息靈通。」
胡深看了一眼榮平野,榮平野立即道:「來自張大帥方面的密使將於明日上午九點坐火車抵達。」
張輔之也不抬眼去看張定鋒,只是問:「胡先生,我現在覺得您簡直可以通天呀,什麼消息都瞞不過你,我現在的感覺就只有八個字,如履薄冰,如坐針氈。」
胡深緩緩道:「坐火車來的那位是個活死人吶。」
張輔之一驚:「活死人?」
「這個人叫葉雲志,曾是郭松齡身邊的參謀,聽說郭松齡敢於豎起反奉大旗,建立東北國民軍,與他有直接關係,此人也是個共和革命者。」胡深淺淺地笑道,「另外,此人圓滑,擅長立足於政界官場,過去不僅與東北大帥、少帥關係甚好,甚至與俄國人、日本人關係也不錯,所以郭松齡兵敗之後,對外聲稱此人已被軍法處置,但實際上並沒死,這就是我為何要說他是個活死人的原因。」
張輔之問:「這麼說,張作霖饒了他一命?」
胡深道:「不僅如此,還給他一個『奉天特派員』的頭銜。」
張輔之問:「奉天特派是個什麼頭銜?」
「空頭銜,拿着別人望塵莫及的餉銀,卻什麼事都不用干。」胡深微笑道,「因為他太神通廣大了。」
張輔之疑惑:「這種人,為何我聽都沒有聽說過?」
胡深看着張輔之:「這恰恰就是他的高明之處,藏於暗處,只露出一雙手來,隨便做點什麼事都可以翻天覆地,但又不被人察覺,進可加官進爵,退則可以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與那些誇誇其談,滿嘴跑火車,認識幾個名流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人可大不一樣。」
果真與自己所擔憂的一樣,奉系和直系方面還是盯上甬城了。
張輔之抬眼問:「胡先生,這麼說,陵簡的事兒已經傳開了?」
胡深靠着沙發,正色道:「你覺得呢?」
原本稍微緩和的氣氛,卻因為胡深這句話又回到了原點,甚至比原點還要糟糕。
●
「第九天了。」站在地宮門前的紙菩薩杵着拐杖道:「開棺便見分曉」。
九天的忐忑讓唐安蜀完全忽略了眼下甬城的巨大變故,如今他的心裏只是在不斷祈禱,幾乎喪失了正常的判斷能力,因為如果不死樹的傳說是真的,那麼自己多年來所學都會因此毀於一旦。
就如同一個無神論的警察,偵破一件案子後發現殺人者竟然是厲鬼,他的人生觀必定會被徹底顛覆。
因為地相所學當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此規矩與開棺人一樣,那就是「敬神而不信神」,也就是說實際上地相本身就不願意相信鬼神說,但出於這一職業的根源考慮,也必須得尊重宗教信仰。
這樣做,只因為地相太清楚宗教信仰可以操控人心。
「唐先生,請吧。」紙菩薩狡猾地讓唐安蜀先進地宮。
唐安蜀遲疑了下,看了一眼旁邊的古風等人,抬腳向地宮中走去。
就在古風等人也要進去的時候,馬九寶則揮手讓他們停下:「你們就在外面等着。」
紙菩薩的謹慎雖然也在唐安蜀的意料當中,但沒有想到會如此謹慎,被俘的眾人除了吃飯上廁所之外,雙手永遠都是被捆綁住的。
而湖心島上被俘的那些土著也被海盜全天候監視着,無論是誰想要反抗或者逃跑,那麼其他人就得為此人的所作所為付出血的代價。
此時,藏在遠處的夜馨看到唐安蜀走進地宮,也是捏了一把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宇文定會復活嗎?不死樹是真的嗎?奶奶真的會因此返老還童嗎?
雖然大部分的問題都是必須等待答案的,但有一件事夜馨可以肯定,那就是紙菩薩絕對不會復活夜龍王。
如果復活夜龍王,不就等於是作繭自縛嗎?
走進地宮中的唐安蜀,快速觀察着這個並不大的墓室,墓室呈圓形,中間擺着一口石棺,看起來周圍也沒有什麼機關,周圍的石壁上也沒有任何壁畫浮雕,用地宮來形容其實不太準確,這裏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陰宅。
「開棺!」紙菩薩走進來之後,迫不及待地說,「唐先生,麻煩你了。」
唐安蜀皺眉道:「我去開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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