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婦人一聽臉都綠了,齊聲道:「老姐姐,打擊人也不是這麼打擊的吧?這種玩笑你也敢開?」
藍衣婦人矜持笑着:「我是冒着掉腦袋的風險胡亂開玩笑的人嗎?」
花廳里擺着火盆,上好的銀絲炭無聲無息燒着,一點煙火味都無,屋裏暖洋洋如春日。
兩個婦人卻覺得太熱了點,抹了一把額頭,一手濕漉漉的汗。
「老姐姐,你此話當真?」
藍衣婦人抿唇一笑:「這還有假。別怪我沒提醒二位,咱們來打探的這位姑娘,最重要的身份可不是衛國公府的表姑娘,而是國師弟子。」
「是,是。」兩個婦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有心要走,可她們在眾多官媒里名聲是數一數二的,這樣不戰而逃,以後可就抬不起頭來了。
二人第一次覺得屁股下柔軟的椅墊好像灑滿了刺兒顆,多坐一刻都是煎熬,不由動來動去。
「讓三位久等了,我們夫人到了。」霜蘭把冷掉的茶撤下去換上新的,客客氣氣道。
這幾日來的媒人身後代表的人家非富即貴,她可不能怠慢了,替夫人與三姑娘樹敵。
韓氏挺直腰杆走進來,環視一圈,見一位婦人一臉淡然,另外兩個如坐針氈,就生了好奇,坐下問道:「不知三位大姑都是受了誰家託付過來的?」
紅襖婦人有氣無力:「太僕寺黃少卿府上,提的是他們家次子。」
綠衫婦人無精打采:「我是為景王世孫來的。」
韓氏越發不解。
這二人怎麼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太不敬業了!她雖不會馬上答應或拒絕,她們也別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吧。
「那這位是——」韓氏轉向不發一言的藍衣婦人。
藍衣婦人輕咳一聲,不緊不慢道:「我是受了天家所託來的,替平王求取平王妃。」
韓氏手一抖,差點把茶盞扔地上,拔高聲音道:「平王?天家所託?」
誰來掐她一把,告訴她沒在做夢。
藍衣婦人很滿意韓氏的反應,笑道:「正是。」
韓氏站了起來:「三位稍坐片刻。我要與老夫人商量一下。」
「這是自然。」藍衣婦人笑道。
另外二人勉強笑笑,沒有吭聲。
她們這種陪襯,就努力當好背景板好了,何必開口自取其辱呢。
韓氏一離開花廳。就直奔程微那裏。
程微瞪大了眼:「您是說,那三個媒人里,還有皇上派來的?替平王求娶我?」
「是呢!」韓氏興奮中帶着煩惱,「怎麼辦啊,我可不想你嫁給平王那個跛子。」
程微詫異看韓氏一眼。
她還以為母親直接被皇上派來的媒人砸懵了呢。
韓氏坐了下來。嘆口氣:「你不懂,像平王那種身份的人,偏偏腿有殘疾,性情一定很古怪。腿疾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有毛病。這樣的人平日裏看不出來,等你嫁過去再發現就晚了。這三家啊,要我說,只有黃少卿家的次子可以考慮一下。可我要是這樣說了,那就把天家與景王府都得罪了。」
程微聽得心中微暖,笑道:「那母親還煩惱什麼。都拒絕了吧。」
韓氏瞪大了眼:「都拒絕?別人也就罷了,皇上派來的怎麼辦?」
程微很是淡然:「母親是當局者迷了。皇上既然沒有直接賜婚,而是請媒人前來,那當然是能接受被拒絕的結果的。您就說我剛拜國師為師,一心學道,暫且不考慮婚事。」
「好,好。」韓氏起身走到門口,腳步一頓,扭頭白了程微一眼,「什麼叫我當局者迷。這可是給你說親!」
程微乾笑兩聲,催促道:「您快去吧,難不成還把三位媒人留下管飯?」
韓氏定了定心神,走進花廳。
三個媒人同時站了起來。藍衣婦人信心滿滿地問:「不知夫人與老夫人商量的如何?」
韓氏清清喉嚨:「是這樣的,小女近兩年一心學道,暫且不考慮親事。三位請回吧。」
三人同時呆住,直到出了國公府大門,還一副夢遊的表情。
拒絕了,拒絕了。衛國公府居然把皇上都給拒絕了!
「那個,老姐姐,我先走一步,黃少卿府還等着我回話呢。」
「我也先走了,景王世子妃囑咐我速去速回。」
藍衣婦人一臉麻木上了小轎,聽着外面傳來走街串巷的貨郎的吆喝上,突然大哭。
造孽啊,她能把皇上所託的親事給說黃了,也是絕了!
被打擊得不成人樣的藍衣婦人進宮復命,昌慶帝捂着胸口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抬腳去南書房尋程澈麻煩去了。
什麼?這是遷怒,當皇上的不能這麼任性?
別傻了,他都是皇上了,受了這麼大委屈憑什麼不能任性啊?
程澈意外發現站在窗外偷聽的皇上一枚,恭敬行禮:「見過皇上。」
昌慶帝一副找茬的語氣:「程修撰,六皇子最近進步不大啊,朕看他寫的字還是慘不忍睹的樣子。」
程澈嘴角微抽,提醒道:「皇上,臣是負責給六皇子講書的。」
「是麼?那是朕記錯了。」昌慶帝走到書案旁,「朕記得程修撰寫得一手好字,不過比起楷書與小篆,朕更喜歡草書,程修撰可會?」
程澈一臉謙虛:「略有涉獵。」
「那程修撰不如用草書體寫首詩讓朕欣賞一下。」
程澈提筆寫完,退至一旁:「微臣獻醜了。」
昌慶帝盯着那如驟雨旋風的數行字,暗暗咬牙。
程澈安安靜靜站着,不動如松。
昌慶帝笑了:「對了,程修撰是不是會武?」
「曾隨老衛國公學過幾日槍法。」
「楊虎,來和程修撰切磋一下。朕很想看看,程修撰會不會是我朝第一位文武雙全的狀元郎呢。」
六皇子一聽要打架,雙眼晶亮,忙跟着去了外邊。
「楊虎,你下手可要有分寸。」昌慶帝淡淡道。
使勁揍,把這樣樣精通的臭小子揍成豬頭,朕重重有賞!
一刻鐘後,程澈沖被揍成豬頭的楊虎抱拳:「楊兄,承讓了。」
昌慶帝……
他就說,別人家的孩子最討厭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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