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花退散，本妃不好惹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中秋突變（4）

    聲音的出處，是顧盼兮火燒一般的喉嚨。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她聲嘶力竭，喊出的這聲「不」音量不大，但卻如平地一聲雷，鎮住了房中所有人。

    不？

    顧盼兮為什麼不讓外人知道，她還活着？

    所有人都像還沒被拉動提線的木偶一般，垂着雙手等候顧盼兮的下文。

    顧盼兮咽了口唾沫，想要長篇大論，可是卻說不出口。她的喉嚨太疼了，疼得好像每說出來一個字，就是經歷了一次分娩。儘管這是精神的脫胎，但還是給顧盼兮帶來了與肉體脫胎同等的痛楚。

    鐵木子知道顧盼兮的情況，可是不知道顧盼兮在打量着什麼，唯有在一旁干着急，既想她快些說，又擔心她說得太快。他想了想，叮囑道：「臭丫頭，你小聲說，小聲說沒這麼難受！」說罷，就不請自來地將臉湊向了顧盼兮。

    顧盼兮卻抬手推了鐵木子一把，轉而向房中另一人勾了勾手。

    意思是，你過來。

    被選中的那個人滿面不可思議，伸出右手食指，像是指着某種異域而來的怪奇一般，充滿詫異地指着自己。

    房中其餘人的目光齊齊投向了那人身上，也是各有各的不可思議。他們怎麼都想不到，在這個要害關頭，顧盼兮竟然會選中這麼一個看起來最不可信、最有嫌疑和動機製造了「盛世太平」燈塔爆炸的人，充當自己的代言人。

    高馨寧。

    為什麼會是高馨寧？

    此刻的顧盼兮猶如一張難度超綱的考卷，帶給室內人的，全是想不通解不開的問題。

    顧盼兮不耐煩地再招了招手，催促高馨寧快快動身。鐵木子看不下去，怒道：「高馨寧！臭丫頭叫你，你還不快點死過來？！」

    高馨寧無語。頂着嫌疑的她，不得已要收起自己尚書千金的架子，溫馴地點了點頭，走近到自己平生最為強勁的敵人顧盼兮身邊，聽候她的發落。

    這個顧盼兮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高馨寧的心怦怦直跳。她生怕顧盼兮向她下達的是最後通牒。

    顧盼兮一開口，高馨寧的面色就變了。錯愕、震驚、為難、窘迫……這些本來毫不相干的情緒逐一登台，又逐一落幕，最後定格在「毅然」上。

    旁人聽不見顧盼兮的話，只看得見高馨寧的表情。他們更加惶惑不解了，想不通顧盼兮到底說了些什麼，竟然讓高馨寧「毅然」起來。這是壯士斷腕時才應該出現的表情。

    高馨寧是什麼人啊？她不過是個為了倒貼時非清，不惜出賣自己的自尊，行下作之事的毒女。她也能壯士斷腕？

    就是最為忠實善心的趙忠，也忍不住發出了如上的鄙薄。

    顧盼兮問：「聽明白了？」

    高馨寧答：「明白。」

    顧盼兮緊緊地抓了抓高馨寧的手，然後眼皮打了一陣架，就又昏睡了過去。鐵木子顧不上探聽高馨寧到底聽見了什麼，先幫顧盼兮把了把脈，確認她情況穩定，且會慢慢改善，才放下心來。

    就在鐵木子放下心來的當口，高馨寧已經悄無聲息地起身，兩手將房門拉了個對開。

    「高馨寧，你這是要幹嘛？」

    鐵木子急了，顧盼兮一昏睡回去，他就又自覺地擔起了趙王府話事人的重責。作為話事人，他可不允許高馨寧在未經他同意之前，就背着顧盼兮的密語，胡亂做出些什麼。

    可是高馨寧對他的叱喝充耳不聞，只是徑直地走出房外，走向一大幫焦頭爛額的官員當中。

    官員們全都盼着佳音，一見高馨寧這個側妃現身，就如蒼蠅見着開縫的蛋一般簇擁上去。

    生！生！生！

    這種無聲的吶喊，幾乎從這幫官員的內心深處破腔而出。

    高馨寧面色一整，肅穆起來，鄭重道：「趙王妃，不幸離世了！」

    鴉雀無聲。

    之後是狂潮一般的聲浪。

    「難道就連鐵神醫都救不了王妃嗎？」

    「王妃之死，是督辦燈塔的部門的職責吧！你們必須負責！為王妃磕頭，不夠，為王妃守墓！」

    「是哪個王八蛋在胡說八道？這明明是城防救治不力！如果他們能早些到，王妃可能就能吉人天相！」

    暴怒的鐵木子，撥開了這層層的狗咬狗，抓住處在聲浪核心，面不改色的高馨寧，急問：「高馨寧，你這是什麼意思？！」

    高馨寧神色不改，回過頭來，不卑不亢回道：「鐵神醫，這是姐姐的意思。」

    「那個狼心狗肺的臭丫頭，要你砸老夫招牌？！放屁！」

    「鐵神醫不信，等姐姐再次醒來，可以問個清楚明白。但請鐵神醫清楚，如今是在趙王府中，王爺不在，姐姐是天。她的話，馨寧一定要聽——鐵神醫，也不例外！」

    鐵木子被高馨寧堵得面紅耳赤。是啊，在趙王府中，他鐵木子充其量是個德高望重的外人，說話頂什麼用？只要他沒辦法證實高馨寧所說的話是假的，並非顧盼兮親口下達，那他也就無權干涉！

    「高馨寧，你最好是說的真話，沒有對臭丫頭陽奉陰違！在老夫精心照看下，不出三日，她就能正常說話。到時候，老夫要好好看看，你是人還是鬼！」

    鐵木子怒目圓睜地甩下這句話，就甩手離開，親自去到後廚為顧盼兮煎藥。

    高馨寧也受夠了身邊這幫官員們的喋喋不休，一拂長袖，說道：「斯人已逝，需要清淨。各位，請回吧！剛怎麼處理後續事宜，怎麼向皇上匯報，相比你們都心照不宣。」

    高馨寧說完，大小官員們卻依舊沉浸在彼此的相互推卸之中，絲毫沒有要離去的意思。高馨寧雙目微合，咬了咬牙關，提聲喝道：「趙忠，送客！」

    趙忠愣了一愣，他還沒有習慣聽高馨寧的指令。

    高馨寧回頭瞪趙忠一眼，冷聲：「怎麼？側妃的話，就不算話了？」

    趙忠想了想，高馨寧現在畢竟是顧盼兮的代言人，趙忠違逆她的命令，很有可能就是在干擾顧盼兮的部署。趙忠已經深深為讓顧盼兮負傷如斯感到愧疚，現在出於彌補的心理，也只好對高馨寧言聽計從。

    牛高馬大的趙忠一出手送客，那些喋喋不休的官員們就是不想走，也只有被趙忠一雙如山鐵臂推着往門外推去。不過三兩下功夫，就被趕得乾乾淨淨，趙王府中也就恢復了難得的清靜。

    人走光後，高馨寧還站在顧盼兮門前不動。趙忠送完客後折返，見到她還在，打個招呼就要繞開，誰想又被高馨寧叫住。

    趙忠無奈，拱手問：「側妃，還還有，什什麼事？」

    高馨寧嘆一口氣，說道：「趙忠，你代本妃修書一封，加急送出。」

    趙忠大奇，不知道高馨寧要送什麼書信，給什麼人。

    「是。請問側妃，內內容是？收信人又是是？」

    高馨寧頓了一頓，方才說道：「內容，乃是催促王爺儘早回府，為王妃姐姐——舉辦喪禮！」

    說罷，高馨寧就要轉身離去，留趙忠一人愣在原地。

    趙忠是怎麼都想不通，顧盼兮裝死也就罷了，竟然還要特地將時非清叫回來，假戲真做，舉辦喪禮？她的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趙忠思來想去，還是問了一句：「側妃，為什麼，不不親自動筆？」

    高馨寧止住腳步，頭也不回，說道：「本妃怕王爺不信。」

    這是真的，但只是其次。

    高馨寧更怕的是，時非清見到是她來信告知顧盼兮的「死訊」，會遷怒於她。

    可是即便去信的是趙忠，等到時非清回來，明明白白地看見高馨寧就在趙王府中，名正言順地當起了側妃，難道就不會遷怒於她麼？

    高馨寧只是苦笑，施施然回房。

    接下來三日，是雷霆萬鈞的三日。

    時問政震怒，要求徹查「盛世太平」燈塔爆炸一事。樂安府全城動員，抓捕了無數涉案者，以至於監獄人滿為患，這些嫌疑人和關聯者，不分男女擠在一個個狹窄的監房中，同呼吸，共命運，戰戰兢兢地擔心受到株連。

    趙忠所修書信，以八百里加急直達時非清手中。據悉時非清看到信件時，驚怒悲交加之下，當場吐出一口熱血來，然後就不管不顧地翻身上馬，朝樂安府疾馳而來。

    顧岳飛的情形跟時非清相比，也好不上多少，他畢竟年少，小孩心性，聞訊先是兩眼一黑昏厥過去，醒來大哭大鬧，直到被流川以長輩名分狠狠掌摑了幾下，才收住了哭聲，隨流川一道，緊隨時非清其後趕回樂安府。

    三天，高馨寧默默地為顧盼兮準備着喪禮的諸般事宜。而鐵木子只是廢寢忘食地照顧着顧盼兮，為她煎藥診脈，時刻關注着她的情況。

    整個趙王府，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直到第三天，顧盼兮再次醒來。

    「臭丫頭！」

    鐵木子激動得難以自制，緊緊抓住了顧盼兮的手。

    顧盼兮睜眼看見鐵木子，第一句問的卻是高馨寧。

    「老鐵，高馨寧呢？」

    顧盼兮說話時，果然如鐵木子之前所說，不再疼痛難忍，可以正常說話了。

    鐵木子拉長老臉，有些不快，道：「這幾日你昏迷，那個小賤人鳩佔鵲巢，在王府中吆三喝四的。臭丫頭，話說起來，你當真是要高馨寧向外發佈你的死訊，還要為你準備喪禮？」

    聽見鐵木子這麼打小報告，顧盼兮就知道高馨寧確實是好好地在完成她交代的事情，頓時露出欣慰的笑容。

    「沒錯。是本妃要她做的。」顧盼兮笑了。

    鐵木子這才打消了揭穿高馨寧的念頭，轉而擔心了起來，沉聲急問：「臭丫頭，你瘋了？這可是罪犯欺君！時問政那個昏君氣量極小，如果他知道你裝作假死，戲弄了整個樂安府，斷然不會輕易放過你！」

    顧盼兮一聽，不憂反樂，咯咯笑了起來。笑得猛了，牽動到傷口，她又轉而痛得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你這臭丫頭，傻笑什麼？傷成了這樣，還笑！」

    鐵木子又是好氣又是心疼，笑罵一句。

    顧盼兮咳出了淚水，但還是壓不下她的嘴角，笑道：「罪犯欺君？嘿嘿，本妃何止要欺君，還要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