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坐下,站這麼直是準備隨時砍人嗎?」
顧盼兮一瞪眼,讓一旁僵直得像根柱子的木綰綰坐下來。
木綰綰牙關緊咬,還是梗着脖子不肯動。
顧盼兮長嘆一口氣。
眼下外頭打雷下雨,天色陰暗,這件屋子被顧盼兮關上了門後,就陰沉沉的,只是勉強能夠看清旁人的輪廓和樣子。
顧盼兮摸索着,找到了一盞油燈和火摺子,點燃了油燈之後,就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當做給這間空屋子房主當做踢門和點燈的補償。
將油燈放到桌子上,照亮了徐志傑垂着的頭和木綰綰瞪大的眼,顧盼兮悠悠坐下,說道:「綰綰,你說吧。冷靜點,跟我說清楚。」
木綰綰沒有多說什麼,猛地從懷中抽出了一個物事,「砰」的一聲拍到了桌上,沉聲道:「玫瑰,你自己看吧!」
顧盼兮不用看也知道木綰綰掏出的東西是什麼,默默地接過,然後就舉起了油燈站起來,看了徐志傑一眼,淡淡問:「徐總兵,你介意讓本夫人,看看你的後背嗎?」
徐志傑垂着頭,無言地點了點頭。
顧盼兮就挺着油燈,慢慢走到了徐志傑後背,將油燈的光往他背上一打,果然看見了一個鮮明猙獰的烙印。
顧盼兮拿着木綰綰拿出來的那塊變形的鐵牌,跟徐志傑後背上的烙印對照了一下,幾乎可以百分百肯定,徐志傑後背上的這個烙印,就是木綰綰手中所拿的變形鐵牌留下的。
換言之,徐志傑,就是當年木綰綰年幼之時,侵犯了她,讓她含恨找了十年的大仇人。
顧盼兮倒吸一口涼氣。
孽緣啊。
試問顧盼兮怎麼會想得到,事情會發展到今時今日這個地步,怎麼會想得到,看起來儀表堂堂、正氣凜然的徐志傑,竟然就是十年前犯下了這樁禽獸都不如的惡行的人渣。
顧盼兮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將油燈放回桌面,頹然地坐了下來,沉着臉敲了敲桌面,問道:「徐總兵,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嗎?看你的表情,看來你也知道了綰綰是因為什麼事情,而歇斯底里了起來,要對你大動干戈。」
徐志傑長嘆一口氣,忽然跪倒了在地,對着木綰綰就重重地磕了三個頭。他的額頭一直貼着地面沒有抬起,鄭重說道:「木小姐,在下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是你……」
&麼,你認出來了是我,是不是就要先下手為強,殺了我?」
木綰綰的語氣陰森至極,顯然是怒極恨極,已經壓抑不住心中殺意了。
徐志傑慌忙解釋,說道:「不是,不是。木小姐,在下昔日一時腦熱,犯下如此惡行,之後,在下一直輾轉難眠,深深地為這份罪責自責。在下自知這份罪責無法洗清,更不可能彌補,所以……所以……」
&以什麼?」
顧盼兮見木綰綰沒有接話,就接過了徐志傑的話茬。
徐志傑忽然起身,顧盼兮和木綰綰都為之一驚,還以為他是惱羞成怒,要暴起發難,兩人都警惕了起來。
可是徐志傑,卻做出了一件讓她們大感詫異的事情。
徐志傑猛地抓着了自己的腰帶,發力往左右一扯,褲子就掉了下來。
顧盼兮前世是刑警,對男女之防不像大武女子一般忌憚,木綰綰心中只有怒火和殺意,當然也沒有避嫌的意思。這兩個人眼見徐志傑做出這個出格的行為,既沒有掩眼,也沒有尖叫,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這麼一看,顧盼兮和木綰綰,當真是被驚掉了下巴。她們一下子明白過來,徐志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毫無徵兆地做出這樣出格的行為。
因為徐志傑的下面,沒有了……
顧盼兮愕然好久,才問出了一個問題:「徐總兵,這是……怎麼回事?你……這是……」
這件事情實在過分讓人驚愕,顧盼兮不由得有些語無倫次。木綰綰也難以自制地露出了疑惑神色。
徐志傑慘笑一聲,說道:「夫人,木……木小姐,在下說過,因為昔年犯下這樁獸行,內心一直飽受煎熬,這並非妄言。在下自知道沒辦法贖罪,但又認為不能辜負老師的苦心栽培,無法慨然赴死,所以,才出此下策……以證在下的愧疚之心。」
顧盼兮扶了扶自己的額頭,深感無奈,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評價此事。
木綰綰冷笑一聲,笑道:「徐志傑,你以為你自宮了,就能將這件事揭過去了嗎?痴心妄想。」
徐志傑默默搖了搖頭,說道:「木小姐誤會了,在下從來沒有認為此舉是贖罪之舉。在下明白,這件事情,對木小姐造成了難以估計的傷害,木小姐恨在下,想殺死在下,是理所當然的。」
說着,徐志傑就抄起了桌面上的油燈,遞到了木綰綰跟前。
&小姐,請吧。這個銅製油燈雖然比較輕,但以木小姐的實力,要用它來殺死在下,想來輕而易舉。」
&以為我不敢?!」
木綰綰從徐志傑手中奪過油燈,橫眉怒目。
徐志傑只是淡然地垂着頭,說道:「在下並非挑釁或者試探木小姐,乃是出自真心。今日會跟木小姐重逢……」
&誰跟你重逢!」木綰綰喝道。
徐志傑頓了一頓,連忙改口,說道:「今日會在這個金陵城中,再撞到木小姐,想必是天意。是老天爺再也無法容忍在下苟存於世。既然如此,在下自然應該順應天意,也正好了卻如此殘生。」
說罷,徐志傑就微微俯身,將自己的太陽穴要害呈到了木綰綰跟前,同時閉起雙眼。
木綰綰咬牙切齒一陣,一跺腳,狠道:「好!本小姐盼着手刃仇人十年了,十年,今日,本小姐就要從中得到解放!」
話音一落,激動得眼眶帶淚的木綰綰就要揮動手中油燈。那微弱的燈火因為她的甩動熄滅。
眼見這油燈就要打到徐志傑太陽穴上,置他於死地,顧盼兮卻搶在最後的關頭,截住了木綰綰。
&綰,等等。」
木綰綰沒想到顧盼兮會阻止她,滿面不可思議,又充滿被背叛的傷感地瞪着她看,驚道:「玫瑰,你阻止我?!你忘記了自己答應過我什麼了?!」
顧盼兮鎮定地迎着木綰綰的怒氣沖沖,認真地說道:「綰綰,我沒有忘記過自
己答應過你什麼,也絕對不會忘記自己答應過你什麼。我說過了,我一定會幫你找出這個仇人,幫你報仇。可是,你不能殺徐總兵。」
&什麼?!」木綰綰不能接受顧盼兮的說辭,又問了一次,「為什麼?!難道就因為他是江南總兵,對你和非清有利用價值?!」
&是。」
顧盼兮還是鎮定自若地反駁了木綰綰的質疑,「綰綰,你冷靜點聽我說。我說你不能殺徐總兵,不是說徐總兵不能被殺。」
說着,顧盼兮就想從木綰綰手中接過油燈。可是木綰綰的五指像焊死的鐵條一般,任憑顧盼兮如何掰扯,都紋絲不動。
顧盼兮嘆一口氣,淡淡道:「綰綰,我的意思,是你想殺徐總兵,你不能動手,讓我來。我代你殺了他。」
&麼?」
木綰綰完全沒料到顧盼兮會有此一說,「玫瑰,你胡說什麼?為什麼要你來動手?」
顧盼兮不厭其煩地為木綰綰解釋道:「這裏是金陵城,是徐總兵的軍隊管轄範圍,而你,你是落葉派掌門之女。你在徐總兵的管轄範圍之內,殺死了他,你想想,他那幫得知自己擁戴的總兵慘遭你殺手的兵士們,會做什麼?他們必然會將這個罪責,歸咎於落葉派頭上。恐怕落葉派,會遭到一場恐怖的報復。」
木綰綰聽了,不由得身子為之一震。
顧盼兮卻沒有就此打住,繼續道:「遭到遷怒的,想來還不止落葉派。恐怕整個江湖,都會受到波及。到時候,本就對江湖心存不滿的皇上,肯定會藉機發難,對江湖進行嚴厲的責罰,發起一場無情的清掃。到時候,怕是我這個武林盟主,也沒辦法幫到武林同仁一星半點。」
木綰綰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顧盼兮所說的話,並非危言聳聽。這幾乎是百分百會發生的事情。
儘管木綰綰心懷無限怒火,只想立刻殺死徐志傑雪恨,只是要她連累自己的父親,連累落葉派,連累整個江湖。這般自私自利的事情,她又實在做不出來……
一想到這些事情,木綰綰握着油燈的手就鬆開了。顧盼兮搶着這個空檔,連忙將油燈奪過,捏在手中掂量掂量了一下,搖頭道:「還真的是輕,想拿來殺人,確實要對準要害。」
說着,顧盼兮就用這油燈在徐志傑的太陽穴上比劃了一番。
徐志傑果然全程巍然不動,一副等着木綰綰或者顧盼兮將油燈敲落,慨然赴死的堅決模樣。
木綰綰卻急道:「玫瑰,如果是你出手殺了他,難道皇上就不會責備你,不會責備江湖了嗎?你現在可是武林盟主!武林盟主殺死江南總兵,這份罪責,不也會被皇上拿來借題發揮,針對武林嗎?」
木綰綰這個疑問確實有道理。知道她雖然怒火中燒,但已經恢復了冷靜思考的能力,顧盼兮暗暗鬆了一口氣,只覺得心頭一塊大石落下。
&這個顧慮確實是有道理的。所以在我動手殺徐總兵之前,還要先做一手準備,以策萬全。」
木綰綰眉頭一緊,着急問道:「玫瑰,你快說,你要做什麼準備?」
顧盼兮沒有回答,而是雷厲風行地動起了手……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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