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袁天風這個保證,顧盼兮就放心了。堂堂三重門掌門,既然敢拍胸脯擔保,就自然不會出爾反爾。
袁天風說這番保證時,刻意提高了些許聲量,顯然是要讓江秋白聽見。
江秋白聽罷,臉上那副從容的笑容立刻消失。他甚至不敢直視袁天風,微微將頭別了過去,看着腳邊的地板出神。
顧盼兮道:「既然三個代表都達成了共識,認可了本座的判斷,那麼,就請三位跟一眾武林同仁說明一下吧。」
「是。」
袁天風、木風揚和黃全安齊齊應了一句,然後果然轉過身去,跟一直在座位上苦等結果的武林同仁說道:「我們三人聽過盟主得來的情報後,一致認為,這個情報的價值,確實非比尋常,所以盟主要為此留江秋白一條狗命,也並非不當之舉。」
滿座譁然。這次他們表達的不是不滿,而是驚訝和好奇。
這個情報,到底是多麼驚天動地,才能不但讓顧盼兮放下對江秋白的仇恨,還讓這三個代表,也點頭贊成了顧盼兮的決定?
但無論如何,竟然這個決議得到了三個代表的支持,自然是無人能夠繼續阻攔,應該予以執行了。
顧盼兮趁熱打鐵,說道:「站在本座的立場,放江秋白走,那是千萬個不願意。但是本座身為武林盟主,理應信守承諾,言出必行!俗話說得好,人無信不立。如果本座今日在這裏當着眾目睽睽之下,還膽敢用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背信棄義,那本座日後,還要怎麼取信於人?」
說着,顧盼兮就高舉右手,喊了一聲「劍來」。一旁的林正玄當即會意,拔出長劍,雙手遞到了顧盼兮的手上。
顧盼兮接過長劍,晃了一晃,就將劍尖對準江秋白,說道:「江秋白,本座說到做到,今日,就放你離開。記好了,你最好跑快一點,因為你一出這個環山縣,本座跟你的仇怨,武林同仁對你的義憤,都要開始繼續清算!」
江秋白咧嘴笑了笑,說道:「承蒙盟主掛心了。在下一定會竭盡全力,有多快,跑多快。」
顧盼兮兩眼一瞪,暴喝一聲,高舉過頭的長劍,就唰地落下。江秋白配合地將雙手平舉到胸前,讓顧盼兮斬落的長劍能夠削中綁住他兩手的繩套。
這本來應該是一個乾脆利落的場面,可是尷尬的事情,卻不慎發生了——顧盼兮這勢如猛虎地一揮劍,竟然沒能將江秋白手上繩套斬斷。
沉默。
這件尷尬的事情之所以會發生,歸咎於兩點。
一是小李的腹黑性格又發作了,所用的麻繩非但是精挑細選的好繩,在給江秋白上綁之前,還特地泡過了油,增加了麻繩的韌性。
二是因為顧盼兮不擅長用劍,這一下揮劍,看似凌厲,其實只是盲目用力,沒能將劍鋒的鋒銳發揮到十足。
正因為這兩點相輔相成,才讓顧盼兮這個新任武林盟主,剛要起范兒就丟了面子。好在她本來就是靠頭腦得到的擁護,否則此時此刻,怕是要立刻引咎辭職,卷包袱走人了。
在一旁的林正玄乾咳兩聲,說道:「盟主想必是因為日夜操勞有點倦怠了,
這種粗重功夫,還是由老夫代勞吧。」
說着,林正玄就伸手從顧盼兮手中接過長劍。他也不抬手重新舉劍,也不下壓為劍鋒施加力道,只是手腕微微一抖,貼着江秋白手上繩套的劍鋒,就將繩套切斷。
就看這一手功夫,已經足以證明林正玄和顧盼兮在武力上的絕對差距。袁天風和木風揚兩人,也忍不住嘖嘖驚嘆,暗贊林正玄寶刀未老。
手上繩套被斬斷,江秋白也不客氣,自顧自就俯身將腳上的繩套也解下。他鬆了松全身筋骨,感受了一下自由的輕鬆感覺,沒有立刻心滿意足地離開,而是攤開手掌,朝顧盼兮說道:「盟主似乎還忘記了什麼,沒有給在下。」
顧盼兮白眼一翻,從懷中掏出了一枚清熱解毒的藥丸,扔到了江秋白手上,說道:「吃下去,你體內的毒就自然解了。」
江秋白接過藥丸,還將信將疑地在那邊打量,顧盼兮看得心中好笑,譏諷道:「江秋白,本座如果真要對你下手,還至於在這顆解藥上面動手腳嗎?」
這倒是大實話。如果顧盼兮有心出爾反爾,江秋白根本不可能見到今天的太陽。想到這裏,他才幹脆地將藥丸服下。在藥丸落肚的瞬間,自欺欺人地感到了一股暖流在體內迴蕩,感到一身輕鬆。
一個假中毒的人吃下了假解藥,結果感到了一身輕鬆,着實是一件再滑稽不過的事情。
江秋白的要求都被滿足了,他自然沒有理由繼續在這個環山縣中多耽擱,他朝眾人拱了拱手,笑道:「諸事暫了,在下要告辭了。想必大家也不願意再看到在下。也罷,那在下就惟願你我今後,後會無期了。」
袁天風看不得江秋白這般厚顏無恥的模樣,憤憤地用拐杖敲打了幾下地面,怒道:「你這個卑鄙無恥之徒,還不快滾?!」
被袁天風這麼罵,江秋白多少有些黯然。他搖了搖頭,果真再不廢話,一轉身,幾個箭步衝到會場邊沿,便即飛身而出,在所有人的怒目而視下,飛身而出,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秋白前腳剛走,袁天風就朝黃全安打了個眼色。黃全安會意,立刻點了點頭,回身朝三重門弟子打了個手勢。幾個三重門弟子當即起身告辭,在得到顧盼兮的批准後,迅速離開了會場,分明是跟蹤江秋白去了。
至此,江秋白一事,也算是暫時得到了了斷。只不過對顧盼兮來說,她武林盟主的重擔,才剛剛開始。
顧盼兮雙手叉腰,環視了一下在座的武林群雄,說道:「從今日開始,我顧盼兮,就將作為武林盟主,引領諸位,引領武林。」
眾人會意,顧盼兮這是要發表就職宣言了,全都直起身子,凝神靜氣地仔細聽着。
「本座知道,武林面臨着很多危機和挑戰,人心思變,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盤,盤算着自己和門派的將來。這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但是有一句話,本座不吐不快。諸位,你們是武林豪俠,本應無所畏懼!在這廣闊天地之間,唯一值得你們恐懼的,唯有恐懼本身!卸下這無畏的恐懼吧,站起來,即便身處刀山火海,諸位都應該披荊斬棘,奮勇前進!本座允諾,定當會竭盡所能,與你們攜手走
向一個更加光輝燦爛的明天!」
顧盼兮這一番振奮人心的發言,說得在座一眾武林群雄個個熱血。他們響應着顧盼兮呼籲的「站起來」,齊刷刷地從凳子上站起,振臂高呼,用行動宣洩着內心的振奮和希冀。
「盟主威武!盟主威武!」
在這片山呼威武的巨大浪潮簇擁之下,顧盼兮有一瞬間,猛地覺得自己似乎站到了這個時代的巔峰之上。這種虛幻又真實的感覺,讓她既驚奇又覺得新鮮,同時帶來的,還有心頭一陣抽痛。
那個寄宿在她潛意識空間裏的巨大黑蓮花花苞,在忠誠之花瓣之後,又有一片花瓣,徐徐舒展了開來——
威望之花瓣,盛開。
在這片花瓣的效力影響之下,顧盼兮將會更容易博得他人的忠誠,觸發忠誠之花瓣的印記。
不但如此,在威望之花瓣盛開的同時,顧盼兮腦海里浮現的,跟黑蓮花系統息息相關的感激值和怨恨值,竟然在霎時間一同清零。就在顧盼兮錯愕至極,想要問問黑蓮花系統是不是有客服可以投訴之際,在感激值和怨恨值原來的位置,出現了一個全新的數值——威望值,取而代之。
威望。
顧盼兮怔了一怔,突然明白了過來,這個巨大的變化,其實是在響應她身份的變化。
以前顧盼兮雖然地位也顯赫,且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可,但歸根究底,她最核心的一層身份,始終是時非清的妻子。但現在,顧盼兮卻是獨自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傲視群雄,在武林之中,佔據了不可替代的一席之地。
從今日開始,顧盼兮,終於成為了顧盼兮本人,而再非一個盡顯附庸之意的趙王妃,或者樂山侯夫人!
有了這層身份的轉換,顧盼兮,這才是真正的成為了為人上者。
為人上者,乃是御人之人。到了這個階段,其他人對自己的感激或者憎恨,自然都變得不值一哂了。由威望值將感恩值和憎恨值取而代之,也是理所當然。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顧盼兮先前所剩下的感恩值和憎恨值還算不少,但此刻被威望值取而代之,折算之後,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100點。在顧盼兮看來,這實在有欺騙消費者的嫌疑。
大會結束,宴會就又開始了。新任盟主上位,當然沒有不慶祝的道理,即便顧盼兮三令五申,這種事情,從簡就好,節儉為上,但林正玄準備在先,隆重的宴會已經擺設好了,就是顧盼兮有心從簡有心節儉,也沒有讓隆重的宴會撤下,改為給武林群雄上饅頭青菜的道理。
既來之,則安之。顧盼兮搖頭苦笑一陣,然後就乾脆地批准開席,並且豪爽地表示,酒菜不夠的話,她這個武林盟主,願意自掏(時非清的)腰包,額外加酒加菜。
武林群雄們再次齊呼「盟主威武」,然後就火速入席,開始大快朵頤起來。武林中人,本都生性粗豪,一個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帶絲毫拘謹,這個場景,實在看得人心潮澎湃。
就在林正玄這個老盟主,準備手提酒水,也入席飽餐之時,顧盼兮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糟老頭,你過來,本座有話跟你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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