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妞出征這四個字說出來沈冷長長的鬆了口氣,然後就想看看茶爺是什麼反應。
茶爺:「呵呵,這麼好啊嗯?啊?!」
然後臉色逐漸沉下來:「皇帝要你帶妞出征?!」
沈冷一看這氣氛明顯不對,如此浪漫的話,如此有格調的話,難道不應該得到一個擁抱作為獎勵嗎?又或者說,茶爺不應該羞澀一笑嗎?
他還沒有感慨完就看到一個黑影到了自己面前,然後香風撲面啪的一聲,茶爺一把攥住了沈冷的衣領:「看你的表情還挺開心的噢,奉旨泡妞是吧。」
她看了看廚房門口那棵樹。
沈先生眼神一變:「放過那棵樹傻孩子,你怎麼沒理解,他的意思是正五品了!」
「啊?嗯?」
茶爺看向沈冷,手逐漸鬆開:「正五品了?」
沈冷嘆道:「我跟你說,剛才我要是被你扔樹上去,民間那本洗冤錄里就得收錄我的故事,還是首頁開篇最冤的那種,而且洗都洗不清你知道麼」
「誰叫你說帶妞出征?」
「妞兒是你啊。」
「呵呵,我會是妞兒?哦我是」
茶爺抬頭望天:「為什麼總是忘記自己是個女孩子。」
沈冷:「那你是把我當兄弟嗎?可你讓我拜你當大姐的時候怎麼沒忘了自己是女孩子。」
茶爺:「我錯了」
沈冷:「你說什麼?」
茶爺:「我錯啦!」
然後一路跑進自己房間裏砰地一聲把門關上,她背靠着門大口大口的呼吸,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從心口裏跳出來了似的,她捂着胸口卻感覺自己的臉上燙的要命,捂着臉又覺得心臟快要跳炸了冷子這麼快就正五品,以後出征的時候如無特例可以帶着家眷,也就是說以後自己要以沈夫人的身份來行走江湖了?
啊以前覺得他升官升的好慢啊,現在突然就到了這個時候卻怎麼害怕起來。
以後是不是要和那些將軍的夫人好多交流?一起吃飯,一起打牌?
聽說那些當官的夫人都喜歡養貓,出門的時候抱着一隻有幾分小可愛的貓兒樣子很雍容。
茶爺想了想自己背着黑狗去和那些夫人們交際。
她打了個冷顫,心說黑狗是萬萬不能帶的,一口能吞掉三個小可愛。
茶爺想了好多好多,想到自己現在就要嫁給冷子了,可是自己還沒有準備好吧也許準備好了?哎呀,新婚的被子還沒有找人做,喜服呢,喜服要去哪兒定製?先生怎麼辦啊,先生是算我娘家人還是算我婆家人呢?他是準備彩禮還是嫁妝?
要不然兩份吧。
然後想到先生之前說過一句你終究是嫁不出門的,臉就紅的更厲害了。
今天晚上要不要給他留門?
啪!
茶爺一巴掌拍在房門上,心說自己的想法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就在這時候外面忽然有人說話:「沈冷是住在這嗎?」
聽到這陌生的聲音茶爺就跟炸了毛的貓兒似的一把將房門拉開,前陣子貫堂口的那些人也是這般上門來找事的,這些傢伙還是不死心。
她的破甲就掛在屋門口旁邊,聽到外面有人說話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把破甲摘了下來。
門外站着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棉布長衫,可是那氣質明顯不是一個普通人,站在門口的姿勢拔的筆直,哪怕衣服普通身上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軍人氣質,那是骨子裏的東西,只怕這個人自己想藏都藏不住,茶爺不知道,這軍人氣質卻正是這個人的一種隱藏。
而除了那顯而易見的軍人氣質之外,還有一種很陰沉的感覺,茶爺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眼就看出來這個人眼睛裏藏着很陰冷很陰冷的東西,讓她很不舒服,仿佛不是從光明中走出來的人。
「岑將軍?」
沈冷回頭看到那人的時候顯然也楞了一下,他還沒有去找岑征,岑征卻迫不及待的來找他了,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岑征私底下讓他去北疆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通知莊雍,現在回來了為了避免莊雍更大的猜疑,他不應該是等着沈冷去找他的嗎?就這樣直接找了過來,雖然換了一身布衣,可難道還能瞞得住?
岑征笑着指了指院子裏邊:「不打算讓我進去坐坐?」
沈冷連忙說道:「快請進。」
岑征嗯了一聲,走進院子之後就看到了躺在躺椅上的沈先生,眼神里微微閃爍里一下,然後垂首抱拳:「道長。」
沈先生坐起來嘆道:「十幾年沒有人這麼稱呼過我了。」
岑征道:「十幾年前承蒙道長教導,到現在也不敢忘記。」
「言重了,進來坐吧。」
岑征點了點頭:「之前流雲會黑眼去找我的時候我就在想,若沈冷的師父真的是當初那位道長,莊雍將軍不知道我的身份,但道長只要看到我就一定會知道,哪怕這些年相貌會有些改變。」
沈先生嗯了一聲:「畢竟當初給你們上第一堂課的人是我。」
岑征道:「所以到任何時候,道長在我眼裏也是師父一樣的人。」
沈冷疑惑的看向沈先生,先生笑了笑:「你跟我提到岑將軍我自然不知道是誰,可見了面也就認得出來,當初陛下」
岑征看了一眼院子裏的人,有陳冉陳大伯,還有茶爺。
他搖頭:「當初的事,道長不應該隨便提及,因為道長的話黑眼已經讓人帶去了長安,所以我才能以這樣的身份來見道長,如果那些話陛下不認可,道長應該知道我會怎麼來。」
沈先生果然沒有繼續說下去,看了一眼陳大伯和陳冉:「先回屋去吧,有些事你們確實不太方便知道,知道的話就會危險。」
陳冉連忙扶着陳大伯進了屋子裏,把門關得緊緊的。
「到我房裏吧。」
沈先生起身回自己房間,沈冷和岑征跟着走了進去,沈冷看了茶爺一眼微微搖頭示意沒有事,茶爺握着破甲的手這才稍稍鬆了些。
進了屋子之後岑征回身把房門關上,看了看這屋子裏的陳設:「道長還是這般清心寡欲。」
沈先生呸了一聲:「這話真假,當初我住的地方怎麼俗氣怎麼顯得有錢怎麼擺。」
岑征苦笑搖頭,心說青松道人還是那個青松道人,哪怕是自己站在他面前也依然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而且水潑不進。
「我是來找沈冷交代一些事。」
他從背後摘下來一個包裹放在桌子上,手一直按着那包裹沒有離開。
「不久之後我就要被調去平越道任職,應該在七天之內。」
岑征看了沈冷一眼。
沈冷的第一反應想到難道這是莊雍背後的安排?但很快這個想法就被他推翻,如果岑征是陛下安排在水師的人負責監察水師上下,那莊雍也調不走他能把他調走的只有一個人。
沈先生看了一眼那個包裹卻忽然明白過來什麼,臉色瞬間難看起來:「陛下真的那樣做了?」
「真的。」
岑征點頭:「陛下說過,這個法子是道長當年想到的,雖然是閒聊時候的提起,可陛下始終記得。」
「叫什麼名字?」
「通聞盒。」
「連名字都沒有換啊不過是我那時候隨便想着玩的。」
那個時候陛下還不是陛下是留王,留王只不過是一個被老皇帝去了所有兵權安排在偏遠之地的閒散王爺罷了,所以在私底下和沈先生他們這些親近人聊天也沒有那麼多規矩顧忌,當然聊天的內容如果被當時的皇帝知道的話,那就是砍頭的重罪,哪怕是留王。
聊的是皇帝如何加強對軍方的控制。
那時候陛下都沒有想到過不久之後他會成為陛下,先帝李承遠只比陛下大兩歲,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誰想到會暴斃?
那真的只是一次閒聊,那真的只是沈先生一時靈光閃現突發奇想。
可是現在這件事陛下真的做了,而且連名字用的都是當初沈先生想的通聞盒。
「不行。」
沈先生忽然搖頭:「冷子太年輕,而且完全不知道這裏面的事,他做不好這件事也不能去做。」
「不行?」
岑征笑起來:「道長莫非是忘了天下只有一個人說的話任何人都不能說不行,既然我帶了這個東西來,難道道長還不明白?這東西在誰手裏,是你和我能左右的嗎?」
沈先生的表情明顯凝重起來,沈冷在先生的眼神里甚至看到了退縮,這麼多年,先生何曾退縮過?
在那一刻,沈冷甚至感受到了先生準備放棄一起的決絕,帶着他和茶爺遠走高飛離開這個鬼地方。
「沒辦法的,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岑征看着沈先生認真的說道:「而且這絕密職責只屬於當初王府里的人,如今給了他這是多大的榮耀?道長比誰都清楚,因為我們都是道長教導出來的人咱們關上門卻要把話說的更明亮些,陛下當初收養我們這些遺孤,安排道長這樣的人訓練我們的初衷只是讓我們以後能好好活下去,而道長當時瞞着陛下給了我們另外一個任務,就是這個任務改變了我們存在的性質,怎麼,事到如今,道長自己倒是忘記了?」
沈先生臉色發白:「沒忘。」
怎麼可能忘?
當初陛下收養了很多戰爭遺孤,這些孩子如果不被照顧的話就可能流落街頭,就可能出意外而死或是變成街頭潑皮無賴,陛下把他們找來養大,教他們本事,是為了讓他們好好活下去。
可那個時候先帝李承遠並沒有放鬆對陛下的猜疑,陛下在軍中的威望實在太高,李承遠不敢放鬆,甚至極有可能一直都在找機會除掉陛下。
於是,沈先生給了這些遺孤一個任務,任務極簡單。
為留王而活。
而此時已經今非昔比,這些人不再是為留王而活,而是為陛下活着,或者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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