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安往下壓了壓手示意那幾個狼厥族的人不要說話,他看着那個老者儘量語速放慢的問:「那些黑武士兵一般時候是不是不會出來。」
「天快黑了,他們就不出門,白天的時候也會偶爾在附近轉轉。」
老者此時稍稍平靜下來一些:「寧人,你到底打算幹什麼?」
孟長安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如果我要帶你們走,不可能不驚動這裏的黑武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們都殺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平靜的好像在說餓了就要吃飯渴了就要喝水這般稀鬆平常的事,可那是兩千精銳的黑武邊軍。
老者臉色一白,緊跟着想到了什麼:「你帶來了寧人大軍?」
孟長安搖頭。
老者追問:「那你帶來了多少人馬?」
「不到七十人。」
「不到七十個人?」
老者一屁股坐在地上:「寧人,你只帶來七十個人,這裏有至少兩千黑武人,你居然想把他們都殺了?」
「不是沒有可能。」
孟長安道:「我告訴你們我帶了七十個人,但你們不能告訴別人現在你們兩個女人留下繼續做飯,你們兩個男人悄悄出去到附近人家去說,就說我帶來了寧人的大軍,要將這裏的黑武人一網打盡。」
「可你真的只有七十個人啊。」
「是。」
孟長安把老者拉過來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七十個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你聽我說,我有一個計劃」
老者聽完之後臉色煞白:「你你是瘋了吧。」
孟長安搖頭:「我當然沒瘋,這裏距離大寧邊界只有一百二十里,我能帶人進來就能帶你們出去,這鎮子裏粗略估計有大概四五百狼厥人,走快些,一天一夜就能進入大寧北疆,如果你們不想跟我走,就當我沒有來過,我現在就離開。」
老者連忙點頭:「你快走吧。」
年輕的狼厥男人抓住他父親的手不住的問,老者顯然是解釋了一下,那寧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過來抓住孟長安的兩條胳膊使勁兒點頭,嘴裏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堆。
孟長安看向那老者,老者似乎已經害怕到了極致連表情都有些呆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這麼瘋狂,居然打算陪着這個可怕的寧人一起瘋。
「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我有八分把握。」
老者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咬着牙點了點頭,把兩個狼厥族的女人拉到一邊說了好一會兒,那兩個女人聽完之後嚇得臉色也白了,一個勁兒的搖頭,而那年輕狼厥男人則衝過去擋在她們兩個身前,看起來極為堅決。
老者走過來說道:「我可以按照你說的去做,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如果你做不到的話,長生天會降罪於你,神雷會把你劈死。」
孟長安嗯了一聲:「你只管信我就是了。」
老者和年輕人對視了一眼,然後悄悄拉開門出了院子,出去之後就開始狂奔,似乎被什麼惡鬼追着一樣。
孟長安離開廂房,到門口那把帶着的紅布抖起來來回晃動,遠處林子邊緣雪地上趴着的十人隊在瞿雄的帶領下快速過來。
孟長安讓那兩個婦人把做好的飯菜端過去,他帶着十人隊在正房門口兩側埋伏,那兩個婦人走路都在打顫,端着菜碗的手顫的一路灑出來湯汁。
等那兩個婦人進去之後孟長安打了個手勢,瞿雄和幾個斥候隨即跟了進去,年老的婦人掀開地面上的一個暗門,裏面傳來一陣笑聲,也不知道那些黑武人在說些什麼。
老婦人回頭看了孟長安一眼,孟長安朝着她點頭,那老婦隨即朝着裏邊喊了一句,隨即傳來黑武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孟長安的手猛的往下一壓,幾個斥候隨即沖了下去,手裏的連弩不停的點射,毫無防備的黑武人就算再強壯也沒有意義,出來接菜的幾個人瞬間就被放翻。
孟長安將黑線刀抽了出來直接跳進地窖里,沒多久就拎着帶血的黑線刀出來,蹲在門口微微喘息了一會兒後看向那兩個婦人,指了指裏屋,那兩個婦人連忙躲了進去。
「校尉,怎麼回事?」
孟長安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瞿雄的眼珠子都快睜出來了:「啊?!那可是差不多兩千人啊,咱們只有十二個人。」
孟長安把刀上的血輕輕擦去:「可殺。」
瞿雄道:「那些狼厥人未必靠得住,只要有一個人出賣咱們,只怕走都走不了的。」
「我給了他們希望。」
孟長安一擺手:「分開行動,回去一個人把隊伍帶過來,剩下的人跟着我走。」
瞿雄心說罷了,這一票要是干好了,自己可以吹噓一輩子!
一個斥候快速的離開,剩下的人跟着孟長安就蹲在這小院門口,等了大概一炷香左右的時間,狼厥老人氣喘吁吁的跑回來,看到孟長安後打着顫說道:「我們去了幾家,把人發動起來再悄悄去告訴其他人,現在鎮子裏的人都知道了。」
孟長安深吸一口氣,回頭看向瞿雄:「吹角!」
「啊?」
瞿雄都愣了:「吹角?進攻?」
「是!」
孟長安站直了身子:「吹角!」
掛着牛角的那個斥候隨即爬上屋頂,然後仰頭吹響了號角,嗚嗚的聲音極具穿透力,每家每戶院子裏都站着人等着那號角聲,當角聲響起之後沒多久,就聽到附近一陣陣發泄般的怒吼,然後就有房子陸續開始冒煙。
狼厥老人抓着孟長安的手:「如果我死了,一定要把我兒子野括台帶走,讓他替我們去看看草原,看看家鄉。」
孟長安一點頭:「一個都死不了,我會把你們都帶回去。」
大概一炷香之後,整個村子幾乎都被大夥吞噬了,那些戰鬥力兇悍的黑武人幾乎沒有人能衝出來,狼厥人在這一刻把內心深處的仇恨全都釋放出來,他們將地窖的出口用東西壓住,然後把房子點燃。
倉促收拾了一些東西的狼厥人開始往外跑,四五百人男女老幼都有,站在林子邊緣處看着那被大火吞噬的家,每個人臉上卻都沒有悲傷,野括台忽然嗷的叫了一嗓子,然後所有人都開始歡呼起來。
就算大火燒不死那些傢伙,他們也會被濃煙熏死。
瞿雄看向孟長安,發現校尉大人站在那臉色居然十分平靜,似乎完全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校尉!」
「嗯?」
「我們剛剛乾掉了將近兩千黑武人!兩千啊!」
「唔」
孟長安把地圖展開蹲在地上看了一會兒:「我們不能按照原路返回黑武人很快就會發現大火,用不了多久騎兵就會追上來,我們帶着幾百狼厥人走不快的,一百二十里,我們最多走上五分之一就會被追上。」
瞿雄的心往下一沉:「那怎麼辦?不然」
孟長安搖頭:「我說過要把他們帶回大寧去的,就一定要帶回去。」
瞿雄:「校尉是不是已經有想法了?」
「我們去封硯台。」
孟長安指了指地圖上的一個位置:「黑武人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往更遠的方向走,而且在那邊有人接應我。」
「封硯台已經被廢棄了,怎麼會有人接應?」
「回頭我再跟你說。」
孟長安把地圖收起來:「差不多有五百里遠,穿過密林的時候危險不大,但有大概五十里長的一片雪原沒有遮攔,只要我們不在雪原上被黑武騎兵攆上就能進入封硯台,那裏雖然被廢棄,但城門城牆都還在,就算是接應的人馬沒到我們堅守幾天也不是問題,點燃烽煙,咱們的鐵騎兩天之內必然趕到。」
瞿雄一咬牙:「反正已經做了,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孟長安點了點頭:「你留下兩個人在這等咱們的人,他們有馬能追上來,咱們帶着這些狼厥人往西南走人到了之後讓他們騎着馬往回跑一陣,然後再找我們回去,地上留下咱們往東南去的痕跡。」
他說完之後揉了揉眉角:「黑武人好糊弄,可我們糊弄不了雪原。」
雪層再硬,還是會留下痕跡的。
就這樣,孟長安帶着六十幾個斥候在黑武人的疆域內開始了五百多里的長途跋涉,這五百多里的路線就好像在一個一個的狼群縫隙里穿過去似的,稍有不慎就會被狼群發現這是邊疆,黑武人在這一帶佈置了重兵。
幸好這裏大片大片都是樹林,提供了天然的屏障,開始的四五天雖然走的提心弔膽,但這一段路孟長安都走過,所以完美的避開了黑武人的軍營和哨卡,可是剩下的路,孟長安也很陌生。
就在他們走了三天之後,一個身穿鐵甲的黑武國將軍帶着千餘騎兵往東南追了很遠後終於意識到山崗了,然後開始折返回來,仔細的勘察林子裏的腳印,發現痕跡之後開始縱馬狂追。
年輕的黑武將軍騎馬上了一個高坡看向遠處,連綿不盡的樹林本來是黑武國最大的防禦屏障之一,可是現在卻讓他格外惱火。
「將軍,他們居然敢往西南方向走。」
他的親兵滿臉都是不可思議:「從馬蹄印判斷敵人最多只有七八十騎,居然如此猖狂。」
「應該就是那個人。」
年輕的將軍名叫遼殺狼,曾無數次與寧人交過手,他本以為在這一帶自己唯一的對手是那個叫武新宇的寧人將軍,兩個人激戰七次,七次不分勝負,可是現在看來,那個他沒有看清過長相的寧人更讓他有鬥志。
那個傢伙已經不止一次進入帝國疆域內了,來無影去無蹤,上次好不容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他親自帶着騎兵追上去,可是最終還是被那個人逃了。
「我不管你是誰,這次你不會再能逃掉。」
遼殺狼從高坡上沖了下去,千餘精銳的騎兵跟在他身後,貼着地面的烏雲一樣往前席捲。
幾天後,終於到了那至少五十里一馬平川的地方,孟長安回頭看了一眼那數百已經精疲力盡的狼厥人,眼神里都是擔憂。
速度太慢了。
就在這時候留下來斷後的幾個斥候縱馬趕上來:「校尉,追上來了。」
一個斥候臉色微微發白的說道:「按照這樣的速度,不出十里就會被追上。」
「多少人?」
「看不清楚,應該不下數百騎兵。」
「打的什麼旗號?」
「飛熊。」
「呼」
孟長安沉默片刻:「讓他們跑起來,不想死的話就跑起來。」
他騎馬衝上附近的高坡往來時方向看,遠處地平線上一道黑線已經壓了過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82s 3.8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