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不是水師的戰場,西域這麼大,能通航的水路卻屈指可數,若有一條從長安至西疆的寬闊大河,水師逆流而上,大軍調動時間能減少一倍,可大自然的事,人力強求,終有窮時,大河不是沒有,可越是到西疆這邊越是湍急危險,大船根本沒法走。
西疆是重甲的地盤,在這片只有黃沙的大地上,重甲可讓黃沙沉戟。
沈冷他們到西甲城的時候,城內外已經熱鬧起來,從各地趕來的道人已經有上百人,卻不打擾城內百姓,都在城外自己搭建了帳篷,請他們進城也不肯,只說是真人道劍令,道門弟子不許驚擾邊關將士百姓。
問及真人何在,無人知曉。
西甲城東門外,大將軍談九州站在門口等着,遠遠的見沈冷過來立刻笑着迎上去,沈冷離着還遠就跳下戰馬,緊走幾步後先行了晚輩之禮。
談九州一把扶住沈冷胳膊:「沈將軍,一別多年,更見風采。」
沈冷道:「大將軍才是,上次見大將軍的時候鬢角有幾絲白髮,剛剛看了一眼竟是不見了,離着遠了看,我還說這是誰家帥小伙偷了大將軍的衣服。」
談九州哈哈大笑:「你這話說的雖然是誇我,可連我都覺得有些不要臉。」
沈冷:「哈哈哈我說的可是實話,大將軍真是看着越來越年輕了,是不是最近找到了什麼好辦法?」
談九州道:「每日清閒度日混吃等死,當然也就看起來輕鬆些。」
沈冷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我才不信,是不是大將軍最近尋了什麼好東西,我聽聞西域後闕國皇宮裏有一顆冰魄寶石,傳聞長期佩戴身上可駐顏不老,大將軍是不是把後闕國的國寶找來了。」
談九州搖頭:「那般東西,且不說真假,縱然是真的又怎麼可能輕易得到。」
沈冷裝作恍然:「唔,原來還沒到手,那我們一起去拿?」
談九州大笑起來:「原來你是有所圖,哈哈哈哈。」
沈冷和談九州兩個人把手進城,城門附近的人全都看着,有人看向這邊喃喃自語道:「原來那就是名聞天下的沈將軍,竟是這麼年輕。」
「你以為安國公有多大?安國公今年應該剛二十八歲。」
「二十八歲,已經創造出別人一輩子都創造不出來的神話,想想看,和安國公相比我們真是虛度了太多時日。」
另外一個道人搖頭:「那都是定數,是命里註定的,我看安國公之面相,富貴不止於此。」
他本是一句隨口胡謅的話,可是聽者有心,立刻就有好事之人圍上來:「安國公已經位極人臣,你說富貴不止於此,還能是什麼?」
道人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胡說八道可能會引出大事。
可是這一句無心之言,還是很快就在西甲城外傳播開來。
「你聽說了嗎?有道人說觀安國公面相富貴不止於此,以後還會為大寧創不世之功。」
「你聽說了嗎?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長說安國公這輩子大富大貴,將來還能更富貴。」
「噓,跟你們說一件秘聞,剛剛有位仙風道骨的道長說安國公可能不只是是國公。」
「難道還能封王?」
「那誰知道。」
「你也聽說了啊,我可聽說是道門真人所說,說安國公,有權傾天下之相。」
邊城這邊匯聚了大量得到百姓,商隊,甚至還有一些來自和大寧親善國家的番邦之人,這些話不知不覺間被人有意的傳播出去,而且越傳越廣,不過短短半日,整個西甲城似乎都聽說了這件事,越說越離譜。
沈冷還在西甲城大將軍府里和談九州聊天,外面卻已經出現了波瀾。
有人忍不住就會去想,安國公才二十八歲已經位極人臣,陛下對他應該都已經封無可封,按爵位來說,國公已是超一品,除非封王,不然哪裏還有更大的富貴,可是不知道怎麼了,傳着傳着就出現了更可怕的說法,有人說,道門真人看安國公面相,有不臣之心。
大寧的百姓自然不會主動編纂故事說這些,可是有人說了,大寧的百姓也會聽,人都如此,把自己聽來的以為是什麼秘聞的事告訴親人朋友,多半還要加一句你可不許說出去,然而誰都有親人朋友,所以這個說一句你不許說出去,那個也說一句你不許說出去,也就都知道了。
大將軍府。
沈冷看了一眼被捆綁結實曹安青:「這個人是東宮內侍總管曹安青,他被西北的古羌人接應出長安,應該是要去後闕。」
談九州微微皺眉:「東宮的人?」
他下意識的看向沈冷,沈冷點了點頭:「不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長安城廷尉府那邊的定性應該是東宮內侍總管曹安青勾結外賊盜取東宮大量珍寶潛逃。」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故意看着曹安青,果然曹安青聽他說完之後一臉的鄙夷和憤怒。
「陛下居然這樣都不肯殺太子?」
曹安青鼻子裏擠出來一聲輕蔑:「我瞧不起陛下。」
談九州起身,一掌扇在曹安青臉上:「你沒那資格。」
談九州是一疆大將軍,這一掌之力幾乎把曹安青的半邊臉上的肉都給扇飛出去,曹安青被綁着,這一掌把他打出去六七個滾,停下來的時候眼角嘴角鼻子裏都是血。
曹安青起不來,趴在那,啐了一口嘴裏的血:「誰都有資格瞧不起誰,皇帝又怎麼了?皇帝的兒子想殺他,皇帝卻還捨不得殺兒子,是想留個美名嗎?」
談九州大步過去,沈冷拉了他一把,談九州回頭:「不會打死了他。」
「他這種人你打他也沒有什麼意義。」
沈冷問:「軍中廷尉主事的是誰?」
「廷尉府分衙千辦任勞。」
沈冷嗯了一聲:「請他來吧。」
不多時,西疆重甲廷尉府分衙千辦任勞從外面快步進來,見到沈冷和談九州之後俯身施禮,沈冷回禮後說道:「這個人只要不死就行,哪怕一口氣吊着也得讓他活着,帶下去怎麼審隨你們的意,切記切記,人不能死,最起碼在把他知道的說清楚之前不能死。」
沈冷看了談九州一眼,雖然沒說,談九州還是懂了他的眼神,擺了擺手道:「除了任千辦之外,其他人都出去吧。」
很快屋子裏就只剩下神沈冷,談九州,任勞和曹安青四個人。
「任千辦。」
談九州走到任勞面前壓低聲音說道:「不管這個人招供了什麼,你都必須交給我與安國公兩人過目,若是若是交代出什麼牽扯到東宮的事,所有筆錄,只准你一個人保存,筆錄之中任何消息,所知者越少越好。」
任勞已經知道了面前捆着的這個人就是東宮內侍總管曹安青,他當然也就知道了其中利害關係,稍稍不留神就會把太子殿下牽扯進來,牽扯進來不可怕,可怕的是萬一有人把這些事宣揚出去,大戰之前,怕是會軍心不穩,更可怕的是會讓百姓們憤怒不安。
任勞點了點頭,看向沈冷:「安國公,外面現在外面有一些傳聞,說」
他又看了看談九州,談九州一擺手:「只管說你的。」
任勞道:「外面從安國公到西甲城開始突然之間有人散佈消息,說是國師真人看安國公面相,有有不臣之心,還說安國公此生富貴,不至於國公。」
沈冷的臉色一變:「我才剛到。」
談九州臉色也不好看:「帶人去查,是誰在胡亂散佈謠言。」
「是!」
任勞垂首道:「卑職這就安排人去查。」
「你知道怎麼辦。」
談九州道:「西域人巴不得我們自己人之間出問題,也巴不得西甲城人心不穩。」
任勞想了想後說道:「廷尉府會在城外抓到了幾個後闕國的商人,這些人都是後闕國派來潛入進大寧的奸細,所有謠言都是他們傳播的,目的是為了讓人懷疑安國公,甚至引起民變內亂,所以這些人會很快在城門口外當眾斬首。」
談九州滿意的點了點頭:「好。」
任勞一擺手,手下廷尉將曹安青抓起來,兩個人抬着走出書房。
「任千辦。」
談九州又追了一句:「這個人太重要,他該在什麼時候死,得等聖旨。」
任勞眼神一凜:「卑職明白了。」
陛下若是不想動太子,消息到了長安城之後很快就會有旨意過來,曹安青就得趕緊死,如果陛下有意動太子的話,曹安青就會被長安城派來的人押送回去,所以這個人確實還不能死。
「不是說小張真人也來了嗎?」
談九州看向沈冷:「怎麼沒見人?」
沈冷嘆了口氣:「也是個任性的。」
直到現在二本道人也沒有找到小張真人在什麼地方,那些得到道劍令趕來西甲城的道人也沒有一個人能提供線索,小張真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來的道人人人皆知道劍令,但人人不見國師真人。
西甲城對面是就是後闕國的邊城銅羊台,此時此刻,一群西域國的行商驅趕着馬車在城門口接受盤查,每一輛馬車上都裝滿了大箱子。
商隊的首領拎着一小袋金子塞進城門守軍軍官手中,陪笑着說道:「最後一趟貨了,以後得有陣子不能來,這小小敬意大人收着。」
軍官打開錢袋看了看,那滿眼的金黃頓時讓他開心起來:「還是你會做人,進去吧。」
商隊首領千恩萬謝,帶着車隊進了銅羊台城。
除了第一輛馬車之外,後邊所有的馬車上最底層的箱子裏,皆有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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