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喚枝看了一眼馮鵬,擺了擺手示意廷尉停下,他起身走到馮鵬面前:「剛剛在廖少賢的家裏挖出來東宮侍衛廖維清的屍體,這個人是廖少賢的堂弟,所以證據鏈齊了你因為想為公車右出氣而買通吐蕃人,串通廖少賢為吐蕃人開具准令,方便下毒殺人,然後廖少賢為了掩蓋罪行殺死自己堂弟。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伸手把馮鵬的下巴接上:「剛才我說儘快結案有好處,你看,現在就有人巴不得我儘快結案把證據給我補齊,有人盼着你們死。」
他有些可憐的看着馮鵬:「堂堂御史台御史,年少有為前途無量的朝廷官員,就這樣被人算計死了,你我都知道這案子沒那麼簡單,可陛下需要一個簡單的案子來安撫民心安撫臣心。」
他伸手在馮鵬肩膀上拍了拍:「是不是以為自己是主謀?你不過是個小角色啊。」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轉身往外走:「不用再打了,給他簽字畫押。」
馮鵬忽然怒吼一聲:「我就是主謀!整件事都是我謀劃的,你不用激將我,沒有用。」
韓喚枝嘆道:「你想的太多了些,你是不是主謀都不重要,因為現在需要你是主謀,你就只能是主謀。」
馮鵬啞着嗓子說道:「沈冷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死?他仗着陛下對他的信任,結黨營私,禍亂朝綱,這樣的人就算是功勞再大,將來也必是我大寧的禍端,他不死,大寧將來必亂。」
韓喚枝忽然間就想到了什麼,他微微皺眉:「看來是有人和你說過些什麼,那你就更應該儘快死了,天家的事,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更輪不到你插手。」
馮鵬大聲喊道:「我是大寧的臣子,為大寧甘願赴死!」
韓喚枝搖頭:「我說過,你不需要在面前展現你的風骨,我不欣賞。」
他邁步出門:「我去看看廖少賢和你是不是一樣的風骨。」
馮鵬忽然就哈哈大笑起來:「我們一同發過誓,如果有一天為了保護大寧,為了天下百姓,需要我們赴死,我們在所不辭。」
韓喚枝沒有再說什麼,想着的只是這真是個可憐人。
另外一間刑房,韓喚枝推門進來,廷尉們立刻讓開俯身施禮。
韓喚枝看了一眼已經用過刑的廖少賢,廖少賢也看着他,兩個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韓喚枝就知道這個人和馮鵬是一個類型的人,不然的話他也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不要,在兩個人密謀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自己必死無疑。
「你們都出去吧。」
韓喚枝擺了擺手,廷尉們隨即退出刑房把門關上,韓喚枝在廖少賢面前坐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我大概已經查清楚了怎麼回事,馮鵬交代的差不多了,我來找你,只是做一下印證,馮鵬交代,有人找到他,跟他說沈冷可能會威脅到太子地位,將來會禍亂朝綱,所以希望能找機會除掉沈冷,這事不是在毒案之前找你們的,而是在公車右聽聞沈冷得到了周天子劍和周傳國玉璽的時候。」
廖少賢的臉色猛的一變,眼神里瞬間出現了恐懼和難以置信。
「不可能,馮鵬不可能會說這些。」
韓喚枝嘆道:「難道都是我杜撰出來的?」
廖少賢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此時涉及太子,我得謹慎。」
韓喚枝不緊不慢的說道:「而且不管這事和太子殿下有關無關,你們最終都得死,只是最好的死法,是不牽連出太子馮鵬交代,東宮裏有人找到他,告訴他沈冷身份不尋常,而且沈冷結黨營私的目的是將來要謀反,他掌控水師,又和諸多封疆大吏私交甚篤,更主要的是他的兄弟孟長安在北疆已經擁兵十萬,沈冷還有一個結拜大哥叫唐寶寶,不出意外會是未來的西疆大將軍,所以東宮那邊擔心,一旦將來陛下」
韓喚枝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東宮那邊擔心,一旦將來沈冷謀逆,以他現在所擁有的實力,足以威脅到太子的生死安危,所以東宮的人想讓御史台出面把沈冷扳倒,於是你們兩個的老師公車右出面,在保極殿當着陛下的面參奏沈冷私藏周天子劍和周傳國玉璽。」
韓喚枝道:「你們沒有想到,沈冷已經提前派人把周天子劍和周傳國玉璽送了回來呈遞給陛下,所以陛下勃然大怒,將你們的老師罷官你們的計劃落空。」
廖少賢的臉色已經變得越來越難看,看着韓喚枝的時候,那眼神如同看着一個魔鬼。
「你是不是還不相信馮鵬已經招供?」
韓喚枝往前壓了壓身子,看着廖少賢的眼睛繼續說道:「這個時候,東宮有人找到馮鵬,對他說,之所以公車右沒能扳倒沈冷,是因為有人提前給沈冷泄露了消息,所以沈冷才會出匆忙將周天子劍和傳國玉璽交給了陛下,而且沈冷會伺機報復。」
「馮鵬得知之後很憤怒,不能在朝堂上扳倒沈冷,那就只能找別的辦法,你們是想保護大寧,保護太子殿下,對不對?」
韓喚枝一直看着廖少賢的眼睛:「最主要的是,為了保護馮鵬,公車右不准他出面參奏沈冷,而是老大人親自出面,他出了事,馮鵬心中難過公車右一世英名就這樣毀了,確實令人痛心,就在你們無計可施的時候,又有人找到你們,向你們說了一個計劃,這個計劃就是用不正常的手段除掉沈冷。」
「此時此刻的你們,已經被蒙蔽了眼睛,你們失心瘋了一樣,認為不除掉沈冷將來大寧必亂,哪怕是賭上你們的性命你們也在所不惜,所以,由東宮的人弄到一件玉佩,在玉佩之中下毒,這禮物是交給沈冷的,你們認為沈冷也會打開看看,只要聞到了那玉佩里的異香,再讓那幾個吐蕃人把另外的一種毒粉灑出來,沈冷必死無疑。」
韓喚枝起身走到廖少賢面前,近在咫尺的看着他的眼睛說道:「這些,沒錯吧。」
廖少賢已經崩潰了,眼神里的恐懼和憤怒還有悲傷混在一起如此複雜。
韓喚枝用一種有些悲傷的語氣的說道:「你們都是對大寧忠心耿耿的臣子,卻被人利用了,這是你憤怒的原因,被抓進來之後人會變得冷靜,以你的聰明,你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可是你們還能怎麼做?如果你們招認出東宮那邊,陛下震怒,大寧才會真的亂,於是你們決定寧死不說,可是你忽略了人性里對死亡的恐懼,馮鵬沒堅持多久就全都招認了,你現在其實招供不招供意義不大,我已經拿到了供詞。」
韓喚枝抬手拍了拍廖少賢的肩膀:「另外,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份供詞我不會呈遞給陛下,一旦陛下拿到了這份供詞,必然對東宮發怒,太子地位不保,大寧陷入內亂,這不是你們想看到的,我理解你們,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其實你們和我是一樣的人,你們不管選擇了什麼樣的方式,都是要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保護大寧,你們的忠誠,你們的信念,我都很清楚。」
他的手離開廖少賢的肩膀,有些遺憾的說道:「同樣的,我想也保護大寧,所以我會讓這個案子到你們倆為止,你們會被處死,這個案子就此結案,不會涉及東宮不過有件事你想過沒有?」
他忽然問了一句。
廖少賢下意識的反問:「什麼事?」
「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事根本就不是太子的意思,太子仁善,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心思?你們難道就沒有懷疑過,這並不是有人要陷害沈冷,而是有人要陷害太子?你們都應該清楚,沒有什麼案子是我韓喚枝查不出來的,所以太子那邊必然會被牽連,一旦被查明,陛下對太子會多失望?如不出意外,怕是太子殿下地位不保,陛下縱然念及父子親情,也會廢掉太子之位。」
廖少賢的額頭上一瞬間冒出來一層冷汗,他的臉色越越發的慘白起來。
他咽了一口吐沫,看着韓喚枝嗓音發顫的說道:「東宮的人怎麼可能會害太子?」
「因為那人是沐昭桐的人。」
韓喚枝知道,自己必須說的更大膽一些。
「沐昭桐不只是想沈冷,還想殺太子,把他們兩個都殺了,才是對陛下最大的報復,你試想一下對於陛下來說,那是多大的打擊?你再去想想,一旦陛下因此動怒而傷身,對於大寧來說那又是多大的打擊?」
廖少賢已經在不停的吞口水,顯然緊張到了極致。
「我挺心疼你們的。」
韓喚枝繼續說道:「你們兩個年輕有為,本可為陛下為大寧做更多的事,現在卻被人利用不得不送命,雖然我想保住你們,可你們明白,這個案子我必須給朝廷一個交代給諸位大人一個交代,你們就必須死,可你們死的毫無價值,你們不是為了保護太子殿下而死,你們是為了保護東宮裏一個想要害太子的人而死,你們都死了,這個人會笑的睡不着覺。」
廖少賢搖頭:「你一定是在訛我,馮鵬一定什麼都沒有招供。」
韓喚枝說道:「你就按照你說的去想吧,事已至此,你們的死已成定局,我只是真的心疼你們,本是前途無量的有為青年對了,剛剛我收到消息,你堂弟廖維清的屍體在你家後院花池下挖了出來。」
廖少賢的臉色猛的一變,眼睛驟然睜大。
「不可能!」
「屍體已經運回來了,我稍後讓人抬進來給你看看。」
韓喚枝嘆道:「你們啊,真是被人利用的枉送了性命,可惜,可憐,可嘆,可悲。」
一瞬間,廖少賢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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