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角亭前,望着倒在地上的勾踐和刀疤臉,范蠡的雙眼在冒火。岳辰皓識趣地退到了一旁,他明白,此時此刻,是這三個人了結一切恩怨的時候。
地上的兩人,這一刻,形成了鮮明對比。
勾踐雖然失去了往日的威風,身上華服已破爛不堪,臉上也滿是血跡,但他依然死死盯着范蠡,一副「看你能把老子怎麼樣」的架勢。
再看刀疤臉,則是面色慘白,全身瑟瑟發抖,他大概也明白,今天估計是在劫難逃了。
「勾踐老賊,你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今朝吧?」范蠡高聲說道,滿頭銀髮隨風飄起,自有一股悽然的意境。
「范蠡,落到你手裏,我不後悔。但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察覺到我不在大軍之中的?」雖然已是階下囚,但勾踐說話的聲音依然很鎮定,不愧是做過國君的一方梟雄。
「哈哈哈!」范蠡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勾踐啊,勾踐,我對你太了解了,你有個致命的缺點,你自己知道嗎?」
「什麼缺點?」勾踐面露驚色。
「好色!」范蠡臉上浮現出一股悲愴,「以前你我聯手,共謀復國大計的時候,你還能壓抑住自己的欲望,但當你滅了吳國之後,卻變本加厲,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縱情酒色的無道昏君。」
范蠡越說越激動,「文仲上書勸你勤勉朝政,被你斬首;皇后雅魚與你同甘共苦二十餘載,只不過多說了你幾句,便被無情打入冷宮之中,鬱鬱寡歡而死;從此你是更加肆無忌憚,廣納後宮,天天尋歡作樂,你還有一丁點國君的樣子嗎?」
「勾踐,我知道,小浣選擇跟我一起歸隱,而沒有選擇待在你身邊,你是一直懷恨在心的,你之所以四處追殺我,一方面是想殺我滅口,另一方面也是想得到小浣。你,你真是個畜生,我當初就不應該助你。」
「勾踐,萬物皆有因果,你的好色,最終斷送了你的性命。與你一起返回越國的那個絕色美女玉珠,你知道她是誰嗎?我來告訴你,她之前便是小浣身邊的一個丫鬟,一個你從來沒有見過的小丫鬟。」
「五年前,我將她秘密送到齊平公身邊,本意是作為安插在齊國的一個眼線,但我萬萬沒有料到,齊平公竟然會將玉珠轉送給你,這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天有眼。」
一旁的岳辰皓聽得是心驚肉跳,他沒有想到,勾踐的行蹤,竟然早就在范蠡的掌握之中,如此看來,自己率人馬伏擊勾踐大軍,只是個幌子而已,真正實施抓捕任務的應該是范蠡花重金聘請的墨家。
一想到這一點,岳辰皓心中便有點不舒服,但轉念一想,范蠡身為春秋時期的著名謀士兼大富豪,耍些手段也無可厚非,只要他的出發點是好的,自己何必去細究;再說了,與後世的官場商場相比,這些應該都只是小兒科吧。
此時,聽完范蠡的痛訴之後,原本還能保持鎮定的勾踐終於開始不淡定起來,他的面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顯然內心之中已是翻江倒海。
范蠡蹲下身來,死死盯着勾踐,一抬手,猛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劍,「唰」的一聲,將勾踐身上的麻繩全部切斷,然後劍尖一頂,抵在了勾踐的胸口之上。
「勾踐,十九天前,泰山之巔,小浣死在了你的屠刀之下,今天,我要拿你的人頭,祭奠她的在天之靈。」
勾踐低下頭,望了望抵在自己胸口的那柄短劍,忽然露出一個悽慘的笑容:「范蠡,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柄短劍應該是我送給你的,名曰越女劍,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我們第一次見到小浣。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往事依然歷歷在目。這些年來,是我辜負了你,我也辜負了小浣。」
勾踐的眼角有些濕潤,而范蠡拿劍的右手也開始微微有些顫抖,「范蠡,能死在你的劍下,我一點都不後悔。我唯一後悔的便是,當年我應該聽信你的忠告,將那些小人統統趕出朝廷,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范蠡,下手吧。你,好好活下去,越國還需要你。」說完這句話,勾踐緩緩閉上了雙眼,臉上一片寧靜。
岳辰皓將頭轉向了一邊,他實在不忍目睹這一幕,昔日的好兄弟,今日竟反目成仇,血濺懸崖,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老天爺刻意導演的一出大戲,誰也無法知道。
「啊!」一聲悽慘的叫聲劃破了山間的寧靜,驚起無數在密林中棲息的鳥兒。
岳辰皓低頭一看,不禁一愣,勾踐並沒有死,而是用死死按着自己的右側手腕,慘叫連連。一旁的地上,一隻枯瘦的手掌血肉模糊,赫然映入眼帘。
「勾踐,我今日不殺你!你的右手,我收下。最後,我奉勸你一句,心繫百姓,好好為君,不要忘記自己當年許下的誓言,否則的話,就算我不殺你,自然也會有其他人取你的性命。」
「范,范蠡,你好狠……」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勾踐已經痛昏了過去。
山風越刮越大,寒意越來越濃,在萬丈懸崖之上,范蠡的身影顯然那麼孤單,那麼無助,一旁的岳辰皓,忙伸手扶住了他。
內心之中,岳辰皓真擔心這位老人就此倒下去,「范老,這裏風太大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范蠡搖了搖頭,說道:「不礙事,面對勾踐,我實在是下不了手。但小浣的仇,不得不報。」說着話,他轉過身,雙目之中殺意如虹,死死盯着全身顫抖的刀疤臉。
「范,范公饒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小的真的是身不由己啊。范公,還請饒小的一命,我甘願做牛做馬,報答您老的不殺之恩。」為了能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刀疤臉就差喊范蠡爺爺了。
但,范蠡毫不為所動,眼中寒光一閃,緩緩說道:「無恥之徒。」
越女劍劍風再起,右手、左手,然後是右足、左足,轉眼之間,刀疤臉已是四肢全失,但這還沒有結束。
「岳先生,能否幫老夫一個忙?」
「范老儘管吩咐。」
「把這傢伙丟下懸崖吧,我不想再玷污了這柄越女劍。」范蠡冷聲說道。
在刀疤臉一連串的哭喊聲中,岳辰皓拎起這傢伙的衣領,徑直走到懸崖邊,望着那萬丈深淵,不禁想起了一句老話——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手一松,一聲慘叫漸行漸遠,懸崖上恢復了往日的寧靜,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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