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本來就是玩物的賤人有什麼資格臉面在這裏說別人是玩物?!
竇章殺氣騰騰直接掀了桌子了,若不是對面的人及時起身閃躲的話,那滾燙的茶水估計就要潑她一身了。
「夫人!」外頭伺候的人涌了進來。
被留在外邊總兵府的人也涌了進來。
場面一時間緊張起來。
竇章已然起身,也沒忘記將旁邊有些懵的封七月拉了起來,「可不是誰都有夫人的本事隨隨便便就能給別人當玩物!」
「竇章你——」叱喝的是趕過來的明珠,便是主子沒讓她進去,可這混世魔王在這裏她哪裏能走遠?她也不能讓這混賬有藉口為難夫人,所以一直在外頭候着,也聊想着便是嘴巴不乾淨也不敢做什麼,可沒想到他竟敢在這裏動手!「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趕緊把這個意圖對夫人不利的混賬抓起來!」
總兵府的小祖宗又如何?
太皇太后的掌中寶又怎麼樣?
以他眼下的作為,把他綁了章西也不敢說什麼!
竇章冷笑不已「竇爺我倒是要看看誰敢!」
封七月站一旁沒說話,怎麼說竇章都是在為她出頭,雖然這頭出的讓她有些不安,可怎麼也不該扯他後腿,再有這南王夫人未必也便是隨便說那句玩物的,不管是不是以色惑人,可到底是把領南郡控制在手裏十年連皇帝都奈何不了的人物,怎麼會和那些三姑六婆一個樣?
可她激怒竇章是為了什麼?
衝着總兵府去的?
「你——」明珠氣的臉都變形了,「抓起來!」不敢?有什麼不敢的?他在錦繡園鬧事差點傷了夫人,南王府便不能輕饒了他!
竇章冷笑,不必他動手身後的人便上前把他給護住了。
封七月還在揣摸着南王夫人的目的,不經意間卻迎上了一雙若有所思的深沉眼眸,心猛然顫了一下。
自己明明沒有露任何的破綻,她不可能有任何察覺的。
不會的!
定然是自己心虛而已。
來這裏找別人的把柄,結果自個兒先慌了,還真的是不爭氣!
封七月心裏自嘲一下,便抬頭看向竇章,「少爺,這裏畢竟是別人的地方,打起來我們吃虧。」
竇章狠狠地剮了她一眼,他這是為了誰?!
「夫人也不想這拍賣會還沒開始便先鬧的錦繡園天翻地覆吧?」封七月轉向了早已經站定而且神色淡淡一點兒也沒受眼前事情影響的宣夫人,「我們家少爺的脾氣夫人也不是不知道,真要鬧的話,這拍賣會恐怕便不會那麼順利了。」
南王府敢動手,但絕不敢對竇章不利。
竇章自然也不是個束手就擒的主,真要鬧起來,雙方都得不到一個好。
「真要把總兵大人給請來,這滿園子的賓客恐怕便不安心了。」
來這裏的客人即便是接到請柬也都是擔了風險的,誰不知道皇帝最看不慣的便是這給南王府送銀子的拍賣會?
那些個普通商人更是如此了,甚至可以說是冒着身家性命危險來的。
總兵府和南王府打起來了,不就是說着平衡被打破了嗎?朝廷要對南王府的錢袋子下手了,錦繡園危險重重。
宣夫人笑了笑,瞬間連外頭艷陽的光彩都給蓋了過去似得,「不愧是崔家大小姐,牙尖嘴利的。」
「多謝誇獎。」封七月說道。
宣夫人揮手,「都下去吧。」
「夫人……」明珠咬牙忍了下去,「是。」然後便讓其他人退下了,不過自個兒是怎麼也不離開主子身邊,那眼神都可以殺人了。
竇章冷笑不動。
「少爺,這拍賣會可是難得一見的。」封七月只得繼續勸,他其實也很清楚不能鬧的太過分,可那脾氣啊,「少爺……」
竇章低頭看着扯着他袖子的小不點,一臉祈求的可憐兮兮的模樣,這戲做的簡直是絕了!別說實力的問題,便是看在這死丫頭這戲也得給點面子!「哼!」
封七月見狀便知道搞定了,也便不管他的彆扭,抬頭看着宣夫人,微笑道「夫人日理萬機,我們便不打擾了,告辭。」說完,便拉着竇章走了。
將起的硝煙便這麼散了。
便是明珠也不得不對封七月刮目相看,竇章是什麼性子禺城誰不知道?她一兩句話便能把他給拉走了,這丫頭都成精了不成?「夫人,她真的不是崔家大小姐嗎?」
崔家教養出來的女兒自然不一般,可這丫頭是假冒的啊!
還是崔家早有準備了?
宣夫人看着穩步離開的小小身影,眼神又深邃了幾分,「是或不是,重要嗎?」
「嗯?」明珠一愣。
宣夫人起步往旁邊的坐榻走去,這邊的茶室已經不能待了,步伐悠閒緩慢,也並未受方才事情的影響。
明珠揮手讓人收拾,便跟了上去。
宣夫人懶洋洋地坐在了搖椅上,慢慢地搖着,安然地享受着這午後閒適的時光,半晌,便昏昏欲睡。
「夫人……」明珠跪在了身邊,便是主子不說也知道自己今天失態了,或者說,不僅是今天,而是自從那晚之後便已然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奴婢知罪。」
「知便好。」宣夫人緩緩睜開了眼睛,一抹冷厲閃過,「讓薛海查查那丫頭的事情,從她到嶺南之後的一舉一動,我都要知道。」
明珠一愣,疑惑的話到了嘴邊卻還是咽了下去,她已經失態了,不能再僭越,「是。」那丫頭對竇章影響太大了,的確是該好好查查。
若她只是為了生存,便沒什麼,若是崔家刻意的,那對南王府來說便是一大威脅!
章西是不糊塗,可對這個外甥是真的疼,難保最後不會受竇章的影響!
崔家若是想要翻身,必定要另闢蹊徑!
崔家那個庶子現在還下落不明!
想到這裏,這個南王夫人身邊的近身侍女更是惱恨自己失態了,竟然為了一個臭小子便失去了冷靜!
……
從瑤光台出來,自然也沒心情繼續逛下去了,不過有心情時間也不允許了,天都黑了,一行人便回了住處。
晚飯已然準備好了。
能夠送到竇章嘴巴邊的自然便不會有問題了,不過在吃之前,竇安也還是做了最後的檢驗,然後便是熟悉的場景了。
竇章的吃相實在難看。
即便不是第一次看,可封七月還是頓時沒胃口了,不過這種同桌吃飯的機會滿打滿算好像也是第一次。
按理說皇宮長大的孩子便是再囂張跋扈的,這禮儀也不會有差的,貴族的一舉一動根本便不用刻意去學,日常生活便已經融入了骨子裏的,可竇章……不,除了這吃飯,其他時候他都挺正常的。
封七月有些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受了什麼樣的刺激,所以才會在吃飯上頭這麼的依眾不同,只是,一個衣食無憂從來不知道餓肚子是什麼的人能在吃這事上面受什麼刺激?難不成他那個恨不得他死的父親曾經餓過他?
「你不餓嗎?看着我做什麼?」竇章一邊咬着肘子一邊說道,語氣不是很好,陰陽怪氣的,也不知道是看不得她這副驚訝的模樣還是依舊為先前在瑤光台的事情生氣呢。
封七月放下了筷子,「飽了。」
「你——」
「真的飽了。」封七月也吃了些東西,不算是很飽,但足夠填肚子了,「暴飲暴食對身體不好,尤其是晚上。」
竇章頓住了,一副要把她也給吃了的模樣。
「真的。」封七月認真地說道,「少爺要不要……」
竇章嘭的一聲一錘桌子,滿桌子的美味佳肴都震了一震,「看不下去就給我滾!」什麼對身體不好?她是在關心他嗎?!不過是覺得他行徑粗魯瞧不起罷了!果然還是崔家的大小姐,便是自個兒再糟糕可眼睛依然長在了頭頂,依然是瞧不起他!「趕緊給我滾——」
哪來的脾氣!
封七月自認為她是一點兒也沒鄙視他,不過是覺得驚訝覺得奇怪還有就是沒胃口罷了,怎麼有挑起他的火了?!「滾就滾,少爺您慢慢吃吧!」
還真的以為她就得伺候他不成?!
要是因為瑤光台的事,直說便是,嘰嘰歪歪什麼?!
竇章瞪了轉身就走的小人兒,眼珠子都可以瞪出來了,她還來脾氣了?!他幾天沒修理她,她這是要反了不成?!
「崔瑩你給我站住!」
這死丫頭他今天不收拾……
「你想幹什麼?」封七月轉過身也不客氣直接懟了回去,「好端端的你發什麼脾氣?我說什麼了?不過是關心你兩句罷了,怎麼?就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吃法對身體不好?我還關心錯了?!」
「你——」
「我什麼我?要是因為先前在瑤光台的事情你還有氣直說便是,是我堅持要去的,讓你在受氣了,你要打要罵的,我認了便是!」封七月繼續吼道,「你不必拿其他事情來生是非!」
「你關心我?」竇章沒有發飆,甚至臉色也緩和了一些。
封七月冷笑「不!我在嘲笑你!堂堂竇爺吃頓飯就跟豬一樣,我不嘲笑你嘲笑誰?!」
「你——」竇章又想掐死她了。
封七月不鳥他,直接轉身走了。
「崔瑩——」竇章氣的跳腳,一邊追一邊喊着,喊了幾下沒應便又似乎想到了什麼似得,又喊道「封七月你給我站住!」
封七月就跟沒聽到似得,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轉身嘭的一聲關門了。
竇章差點被撞扁了鼻子,「封七月你給我出來!」
「你撞門試試!你敢撞門我就出去嚷嚷說你非禮我!」
「你——」竇章真的要氣死了,抬起就要提過去的腳硬生生地頓住了,「死丫頭——死丫頭——」
他為什麼要聽她的?
為什麼啊!
比起裏頭的那個死丫頭,他更氣自己了!
外頭的人到底氣成個什麼樣,封七月一點也不關心,爬上床躺了下來,腦子裏迴蕩着南王夫人那若有所思的眼神,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縈繞在心頭。
她是不是去錯了?
竇章把自己氣了個半死,拿着武器在院子裏頭大發神威整整一個時辰,把院子裏的花草樹木都給毀的差不多了,才回去洗澡睡覺,可那死丫頭囂張的模樣卻還是在他腦子裏,仿佛刻了上去似得,讓他氣的一晚上心肝肺都難受!
明明錯的是她,可最後都成了他的錯了!
封七月第二天起了一個大早,才打開門便看到竇安在外面,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讓她不禁縮了縮脖子,「有事?」
「錦繡園不安全,你不應該激怒少爺。」竇安警告道,「少爺若是出事,你也不能獨善其身!」
封七月吸了口氣,「我沒氣他。」
「你不應該去見南王夫人。」竇安不為所動,昨日他沒陪在少爺身邊,否則也絕不會讓少爺就這麼過去。
封七月也有些後悔昨天的衝動,若是真的鬧開了的話,的確是連累了竇章,「對不起,昨天的事情是我衝動了。」
「南王府不能給你任何好處。」竇安繼續說道,「你若是想安安穩穩地保住這條命,待在少爺身邊是最好的選擇。」
封七月沒回這話。
「再有下次,我會請總兵大人插手。」竇安說完這話,便轉身走了。
按理說來,這些話對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講是未必能夠聽懂的,可好像所有人都沒把她當孩子看待了。
可想想自己的行為,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等一下。」
竇安頓住腳步轉身。
「你應該知道他這樣子的飲食習慣不好。」封七月正色道,昨晚上的鬧騰別的先不管,可這直接起因便是這個,她也不是想推卸責任什麼的,可如今能夠做的似乎也便是這個,「為何要縱容他?」
竇安目光深了下來,「你還沒資格來管這事。」
封七月抿唇不語,因為她的確沒資格。
「好好呆在少爺身邊,不要惹是生非即可,其他的事情最好不好多事!」竇安繼續警告。
「說的好像你們要害他而警告我不要多事似得。」封七月譏笑。
竇安眼裏閃過了一抹殺意,可卻沒再說什麼,轉身便走了。
封七月聳聳肩,他們故意害竇章的可能性基本沒有,那便是說這其中真的有什麼內情了,可……
他說的沒錯,她沒資格管。
而且,她有種預感,若是她多管閒事的話,後果怕不是她能承擔的。
算了,他們都不擔心,她擔心什麼?
其實也沒怎麼擔心,只是覺得想做些什麼好不欠他罷了。
封七月轉身回去洗了把臉,想着昨晚上沒洗澡,渾身黏糊糊的,又去讓人準備了熱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澡,這才去找竇章,然後才想起今天竇章沒晨練,至於是因為昨晚上發作夠了,還是這裏不方便,那便不知道了。
「少爺?」
這院子便是一個四合院的模樣,竇章住在正中的屋子,其他人住在兩邊的,她的房間離他的最近,就在隔壁。
竇章的房間大門開着。
封七月探頭探腦的往裏頭,一副生怕被揍的模樣,小小的身子配上那討好的笑容,的確是挺討喜的,「少爺?我能進來嗎?」
竇章在吃早飯。
封七月清楚地看到了他啃肘子的動作猛然頓了一下,滿是油膩的臉也僵了僵,怎麼會有這般反應,她心裏大概猜到了七七八八了,心頭忽然間生出了一股愧疚,她昨晚上都做了什麼了呀,「少爺?我知錯了,我保證以後一定改,我一定改……您別生氣成不?」
竇章渾身不自在。
封七月慢慢地走了進來,戰戰兢兢的,「少爺?」
「別裝了!」竇章不耐煩地喝道,「樣子丑的很!」
封七月也不裝了,站直了身子走了過去,爬上了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我還沒吃早飯,少爺能不能賞點兒給我?」
「你不是瞧不上嗎?」竇章冷笑,拿着肘子繼續啃。
封七月嘆了口氣,也不等他同意了,抓起了一個包子就啃了起來,「雖然少爺不愛聽,可為了少爺的健康,我還是得說,這些東西吃是好吃,可吃多了對身體真的不好的。」
沒發飆,不過也沒停下來。
「要不以後我給少爺做些吃的?」封七月繼續說道。
竇章冷笑「我怕你毒死我!」
「那不做了。」封七月三兩口啃完了一個包子,算她多管閒事。
竇章氣的把沒啃完的肘子砸了過去,「吃什麼吃?誰讓你吃了?!」一大早就來氣她,他欠了她的不成?!
封七月及時躲開了,伸手又抓了兩個包子,便跳下椅子,「少爺不愛見我,我走便是了。」直接跑了。
竇章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竟然還沒掐死她!
莫名其妙的鬧騰又莫名其妙地結束了,下人們也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模式,見怪不怪了,總之知道七月姑娘在少爺這裏很得臉,不要輕易得罪便是了。
連少爺都收拾不了的人,怎麼能得罪?
竇章化憤怒為食慾,把滿桌子的早餐都給吃光了,估計是吃撐了,整個早上都沒怎麼動彈。
封七月在自己的房間裏面練字,連午飯也都只是吃了兩個包子,沒讓竇章那邊湊,下午,也是相安無事。
一轉眼第二天便這麼過去了。
第三天,竇章怒氣似乎消的差不錯了,擰着封七月出院子去溜達了,「給我跟緊了,別給我惹事!」
「是,少爺。」封七月恭恭敬敬地跟在身邊,真把自己當伺候人家的小丫頭一般,「少爺,今天的人多了不少。」
竇章下巴抬到天上去了,壓根兒便不理她。
封七月也懶得和他計較,免得又是一陣雞飛狗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八字不合,不然怎麼便沒個消停?
「竇爺您也來了啊!」
「竇爺!」
竇章的名聲是不好,可也抵不住又人衝着總兵府去的,即便瞧不上竇章,可也還是舔着臉跟見到祖宗似得。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竇章雖然一臉鄙夷的模樣,可卻還是停下來應酬這些人,話雖然說得也難聽,可他停下來和他們說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封七月拿着團扇在旁邊扇風,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他們。
好像聊得還挺不錯的樣子。
人越來越多了,難得竇爺願意紓尊降貴,怎麼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當然,討好的人有,陰陽怪氣不敢得罪又不樂意看竇爺囂張的也有,這一下子便更熱鬧了。
便在封七月擔心竇章會不會一言不合又翻臉的時候,眼角掃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
她眼眸一瞠,定定地看着遠處的那個少年。
便是做了偽裝,也沒了當初的虛弱,可她還是認出來了,這麼直勾勾地盯着她,毫無掩飾的那副我找你的神色,便是認不出他也能猜到他是誰了。
崔九。
封七月握緊了手裏的扇子,心裏那最後的一絲希冀破滅了,她就是一個傻子,從頭到尾的傻子!
果然厲害啊。
她是不是該慶幸自己運氣好,當初開罪他的時候,他沒出手把她弄死!
崔九看着她。
封七月也看着他,嘴邊冷笑慢慢泛濫,便是看出了他引她過去的用意,也還是不動,她過去做什麼?讓他繼續騙還是殺人滅口?
不管是什麼,她都不過去,便是連討個說法討回公道的念頭都消了。
有什麼好討的?
不過是誰厲害誰贏罷了!
崔九似乎不明又似乎生氣了,眉頭皺的緊緊的,又盯着她看了會兒,便轉身消失在了那片假山當中。
他不敢過來。
封七月嗤笑一聲,繼續扇着扇子,仿佛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不管是討好還是怨懟,這邊最終的贏家還是竇爺,整個禺城能夠斗得過竇爺的似乎真沒幾個,而她算一個。
有點荒謬。
「你不喜歡?」回去的時候,竇章忽然間問了這句。
封七月一愣,抬頭看到了他的神色的時候,心裏驟然一慌,不過很快便穩住了,慌什麼慌?這小子本來便不是十惡不赦之人,不過是被寵壞了罷了,「沒有啊?少爺怎麼這麼問?」
「你這臉不都全說了?」竇章冷笑,又不高興了。
封七月嘆了口氣,「沒有不高興,只是想起了以前和我娘還有姐妹們逛園子的情形罷了……」
竇章一愣。
「那時候我的那些姐姐妹妹也這樣子圍着我,有人討好我有人不喜歡我卻又不能不忍着……」封七月睜着眼睛繼續瞎掰,崔家小輩身份最尊貴也是最得寵的,在人員龐大的崔家後院,自然不可能只有姐妹相親相愛了。
所以她也不算是瞎掰。
竇章聽的之後忽然間有種自己做錯了事的感覺,差點把他嚇出冷汗來了,他想什麼呢?他哪裏錯了?!「那你不說!」
不高興又不說,當他是神仙嗎?
「說了又怎麼樣?崔家能活過來?」
竇章沒話說了,這死丫頭就是一天不氣他便不舒服!
話題結束了。
封七月繼續自己的心情低落,回了院子便把自己關房間裏了,說難過是有點,不過很快便散了,後來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猶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也來個殺人滅口?
路上那刺殺便說明了他們不會放過她。
那她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反正竇章這邊只要她說一句,便能把崔九給揪出來。
可是……
每當她想要這樣做的時候,當日在深山當中的情形便又會冒出來,他不顧一切地為她擋住了猛虎,說讓她跑……她背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出來……
真的要殺了他嗎?
「嘭!」
房門被踢開了。
封七月有些抓狂,抓起了枕頭便往那走進來的死胖子砸了過去,「修門的銀子你來賠!」
鏗鏘——
枕頭也碎了,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不過估計是好東西。
「還有這個!」
又張牙舞爪凶神惡煞了。
竇章狂躁的心頓時安寧下來了,「吃晚飯了!」一回來就躲起來,他以為她要上吊自殺了!
封七月看出了他眼裏的擔憂,那些懟回去的話到了嘴邊便咽了回去了,「知道了!」對她這麼好,她都不忍心騙他了!
這死胖子十成十是喜歡崔瑩!
可她不是崔瑩啊!
將來若是暴露身份的話,他會不會把她砍成碎片?!
「走吧。」
情緒更低落了。
好像眼前的路都被堵死了,不管她怎麼掙扎都走不出一條康莊大道來,要不要去投奔老鄉,便是死也能死在自己人手裏……
封七月覺得她一定是要瘋了。
竇章哪裏看不出她心情還是不好,所以也沒敢惹她,連說句話也都是斟酌過的,免得刺激到了她真跑去自行了斷了。
可這到底怎麼回事了?
明明那麼囂張的人,怎麼轉眼便成了這麼死樣子?
她要是真在乎崔家,真因為崔家滅亡而難受,之前還能那樣子?總兵府雖然不比這錦繡園好,可也不差,更不會比他崔家差,怎麼在總兵府她便沒有觸景生情了?
竇章覺得這裏頭有鬼!
「明天的拍賣會什麼時候開始?」封七月說起了正事。
竇章回過神來,「晚上。」至於什麼鬼,他定會挖出來!
「白天不拍?」封七月挑了一根菜葉子夾進了碗裏,「大晚上的看得清嗎?」這時代可都是燭火照明。
「看不清買虧了那便是自己眼瞎。」竇章說道。
封七月聳聳肩,無商不奸嘛,「少爺。」
竇章看她一臉的鬼祟,頓時警覺起來,「想幹什麼?」
「你帶銀子了嗎」封七月說道,輕聲細語神神秘秘的,「不,你帶夠銀子了嗎?」
竇章又想把骨頭砸她臉上了,「你還想讓我給你出銀子不成?」
「呵呵……」封七月縮回了脖子,「我就問問,就問問。」
竇章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這死丫頭來這裏可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來找人的!前兩天還好好的,今天出去一趟就出問題了,說什麼觸景生情,怎麼前兩天沒事?他就知道有鬼!而這個鬼怕就是那崔九了!
她發現崔九了!
不必去問,竇章也可以肯定,而且他也不會傻乎乎地去問,這死丫頭怎麼會告訴他?!說什麼沒關係了,最後還是惦記着!
她便不怕死在那崔九手上?
都已經被刺殺過一次了還不害怕?!
「不吃了,沒胃口!」
自個兒不吃,也不讓封七月吃,摔了筷子之後便喊人把東西都給弄下去了,餓她一晚上餓不死,讓她清醒清醒才好!
封七月被趕門去了。
這位祖宗又發神經了。
竇章沒管封七月怎麼想,把人趕出去之後便將竇安給叫來了,「今天崔九出現過,你去查查!」
那死丫頭一整天都沒離開過她身邊,而他待的最久的便是和那些人周旋的園子,所以她必定是在那邊看到崔九的!
「是。」
錦繡園不比外頭,要在不驚動錦繡園的人去查一件事也不是簡單容易的事情,不過竇章也不着急,人既然在這裏總能找到的,況且,他來這錦繡園絕不可能只是為了那個死丫頭!
或者是拍賣會,又或者是南王府。
他都必須待在這裏!
次日一大早,恆記商行便送來了晚上拍賣會的單子了,厚厚的一疊,上面琳琅滿目的什麼都有,除了有名字之外,還有詳細的介紹,起拍的金額等等……詳細的便是不用到現場也可以參與其中。
這也是為某些不方便露面的貴客準備的。
當然,大多數人還是想親臨現場的。
「南王夫人可會出席?」封七月一邊翻看那單子一邊問道。
竇章對那單子一點興趣也沒有,「不清楚。」
「嗯?」
竇章盯着她,像是想要從她的臉上瞧出點什麼似得,不過最後還是失望了,這死丫頭的戲這麼好,哪裏會輕易讓他看得出來?「拍賣會是恆記商行的,可和她沒關係,前幾次她連錦繡園都沒來。」
封七月點了點頭,低頭繼續翻看,這死胖子這麼盯着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這回她來恐怕是因為南王府世子死了兒子又殺了妻子這事。」竇章冷笑道「躲麻煩來的。」
「真不是她做的?」封七月隨便回了一句,這拍賣品件件都是稀罕物,連這個時代不該出現的西洋鍾都來了,也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一個西洋鍾,「皇帝要是能把這恆記商行佔為己有的話,往後便多了一個錢袋子了。」
「與民爭利這事皇帝老頭還不屑去做。」竇章卻道。
封七月一愣。
「開海禁。」竇章吐出了兩個字,「這才是皇帝想要得到的。」
封七月心有一顫,「禁海不是害怕外來危險,而是因為嶺南郡?」
「區區一個嶺南郡算什麼?」竇章一副她頭髮短見識也短的模樣,「這事複雜着呢,不過嶺南郡一日沒真正收歸朝廷,開海禁這事都動不了手,當然,朝中也會有不少的阻力,可若是成功了,大周將來必定有一番新景象!太祖皇帝曾說過,陸地上稱霸不過是井底之蛙,真正的霸主在海上!」說到這裏,眼底神采飛揚,似乎也想參與其中干出一番大事業來一般。
封七月仿佛又挖掘到了竇章的另一面似得,不過人不都是這樣嗎?時間長了,方才能真正地認識了解,「你有興趣?」
「什麼?」
「海運啊?」封七月說道。
竇章臉一沉,搶過了她手裏的單子拍向了她的腦袋,「竇爺我感興趣也是當海上霸主!」把他當什麼了?跑海運賺錢?也就是她這麼沒志氣沒見識才只想到這個!
「哦。」封七月點了點頭,「我沒少爺這麼大的志氣,要是有朝一日本姑娘翻身了,便去跑海運,賺一箱一箱的金子銀子!」
「天還沒黑少做夢!」賺錢眼了!
封七月聳聳肩,愛聽不聽,不過這目標還真的挺不錯的,賺大把大把的銀子,然後建一個像這錦繡園一樣的大園子,每天舒舒服服地過日子!
這樣子也算是不枉被丟來這裏一趟吧?
嗯,的確不錯。
她都開始有點雀雀欲試了。
竇章是真瞧不起她這心眼,怎麼說也是大家出身的,居然能想到的便是跑海運賺錢,淪為卑賤商賈,她也不怕他崔家的祖宗從棺材裏爬出來?
對了。
她是不怕。
早在她不要臉的時候就不怕了!
「別忘了你來錦繡園的目的!」竇章把單子收起來了,「有這個時間胡思亂想做夢,還不如去看看崔九躲哪裏了!」
封七月沒和他一般見識,「有少爺在,他還不知道我在哪裏?」賺錢怎麼便不高尚了?等他缺銀子的時候就知道滋味了!
「還要我幫你找?」竇章惱火。
封七月說道「那我自己出去找。」然後便真的出去了。
「你跟我站住!」竇章覺得他真該打斷她的腿,這樣至少她不會囂張到說走便走!「你給我安分待着,別給我惹麻煩!」
「哦。」
得了便宜還賣乖!
竇章抓着單子的手都冒青筋了。
……
不管他們這邊怎麼鬧,晚上的拍賣會還是如期舉行,和竇章猜想的一樣,南王夫人沒有出席,恆記商行的主事還裝模作樣地感激了一遍南王夫人將錦繡園出借給他們,還很惋惜地說今晚南王夫人不能出席……
說的就跟真的似的。
竇章在邊上譏笑道她這個不要臉的祖宗都比不上人家了,也不知道怎麼學來的這語氣這詞句。
封七月感覺自己好像掰歪了一個本地土著,哦,他還不能完全算是土著,充其量算大半個。
「少爺是妒忌人家賺大錢吧?」
這一開始,場面便十分火熱了,一個小小的水晶裝飾品便拍賣價格便一個一個地往上喊。
這規矩這場面,那個南王夫人不是和她一個樣,她封七月三個字倒轉來寫!即便不是她,她背後也有一個出謀劃策的軍師!
對了,還有這個可能。
不過她還是覺得就是南王夫人!
「崔九在不在這裏。」沒過多久,竇章又問道。
拍賣會在錦繡園中軸線上的水月無影上,這是一個背靠假山的平台,平台三邊饒水,有一個不大月牙形的湖泊,再往後便是坐席,坐席一共三層,最高一層是給貴客的,只有一個包廂,專為南王府的人設置的,而二樓便是貴客的,包廂數量不多,按身份安排,下面便是其他人。
他們在二樓。
往下俯瞰便能將下面的人看到清清楚楚,不過其他包廂裏面的人不能看清楚,可能夠進入二樓的都是有名好的,可也不能確定崔九他們沒有混入其中。
「我怎麼知道?」
竇章也沒說什麼,「我讓竇安查了,應該很快便有消息。」
封七月面色不動,「嗯,多謝。」
竇章忽然間又有些惱火了,除了這個她便沒有其他要說的?比如告訴他,她昨天看到崔九了?又或者,跟他說一下其實她心裏也是很矛盾的,畢竟那是她的至親血脈……他想什麼呢!
「少爺,你再跺下去這樓就要塌了。」這都沉不住氣他還怎麼稱霸大海?
竇章想把她扔下去了,「一邊去,被煩着我!」把視線轉向下邊,繼續看那些所謂的稀世珍品!
封七月閉嘴了。
第一晚上拍賣會進行的很順利,賣的開心,買的也開心,拍不到的在恆記高超的公關運作下,也高興了。
大家都高興地散場。
封七月看了熱鬧也高興。
唯獨竇章心情有些不好,不但不好,還壞到想殺人了!
崔九還沒消息。
一個孽庶竟然這麼有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無影無蹤,便是他把消息透露給了南王府,他依舊沒有被揪出來。
難不成那老妖婆包庇他了?
竇章越想越覺得就是這般!
「崔九沒這麼蠢。」封七月一盆冷水潑了下去,「或許他會和南王府暗中交易什麼,但絕不會接受南王府的庇護。」
這樣子不就是把主動權交出去了?
她一個人沒法子,可崔九明顯不是。
「要不要我露一下臉,把他引出來?」
「你捨得?」呸,什麼舍不舍的!
封七月笑道「有什麼捨不得的。」
竇章忽然間覺得背脊一冷,「不用!區區一個孽庶我還收拾不了?!」他有種預感若是他答應了,將來必定會倒霉!
說不定今天這死丫頭能這樣對那崔九,以後便也能這樣對他!
「那還黑着臉給被人欠了你錢做什麼?睡覺去!」
封七月轉身回房了。
竇章差點咬碎了一口白牙。
……
薛海沒跟着徐真去錦繡園,還留在了禺城裏頭,除了不能在人前露臉之外,便是擔心南王世子會趁着這個空檔做些什麼。
即便他進不去南王府也不能露臉,可暗中監視還是可以做到的。
明珠的傳令來的很快,沒有通過趙勝,而是由夫人身邊的人送過來的,這是他回禺城之後第一次這麼近的距離接觸到夫人。
便是對命令有所疑惑,也還是照做了。
小張莊的事情他都清楚,可封七月在總兵府的確還得打聽,如今竇章不在總兵府,這事做起來也沒那麼大的難度。
一連幾天,他都在為這事奔波。
南王府那邊依舊風平浪靜,趙勝沒有跟着去錦繡園,有他在應該鎮得住世子,所以薛海也沒有太擔心,專心坐着十年之後夫人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
這一日,他依舊在打探封七月在總兵府中一切,可才在後門重金接到了最新的消息,轉出了巷子,便遇上了襲擊了。
對方身手很不錯,帶着黑色的斗笠,雖然招招狠厲,但卻沒有要至他於死地的意思!兩人纏鬥了一刻鐘,直到引起了總兵府的注意,這才停手。
「我家主子有請。」
「誰?!」
「閣下去了便知。」
薛海冷笑「若是我不去呢?」
「那後悔的必定是你!」
薛海一個字也不信,拔出了大刀便欲再出手,總兵府的人來了是有些麻煩,可解決眼前的人更重要。
「還是閣下想替南王夫人收屍?」
薛海目光頓時陰鷙恐怖,「你到底是何人?!」
竟敢對夫人下手?!
「閣下隨我來便知。」黑紗斗笠男人說完了這句,便轉身快速竄走。
薛海不得不追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了大街,又轉了好幾條巷子,已經遠離了總兵府了,最後跳進了北城區的一個院子。
「你到底是何人?」薛海將刀夾在了男人的脖子上,是只是借着這話引他過來,還是夫人真的有危險?
「崔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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