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片刻後兩個俊俏的小宮女捧了洗漱物品進來。洗了臉,一小宮女為我細細的梳妝,另一小宮女則仔細的伺候我穿戴。
月白綴花的輕綢衣衫,穿在身上雖柔滑飄逸卻略顯單薄。屋子裏被炭火烤得暖烘烘的自然感覺不到寒冷,可是穿了這身衣服出去,豈不凍也凍死了?
好在那小宮女又為我披上了一件狐狸皮水貂毛的厚披風,裹在身上十分保暖,想想也可勉強出去。
「王妃,你真好看,穿上這身衣衫,比那畫裏的人還好看呢。」一眉眼彎彎的小宮女稱讚道。
王妃?我滿臉驚愕的望着她,她嚇得後退了一步,忙連連解釋道:「王……王爺叫我們這麼稱呼的,他……他說小姐很快就是我們的王妃了。」
原來如此,我收回目光,隨口問她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叫秋憐,她叫冬憐。」秋憐冬憐?憐惜秋冬嗎?一時有些痴了。
「王妃,我們的名字,可是王爺取的呢。」秋憐有些得意的道。她小小臉兒,眉目彎彎,倒也確實惹人憐愛;再看冬憐,身段微豐,肌膚勝雪,便如室外皚皚白雪般晶瑩剔透,也確實與她的名字很相宜。
想那楊廣自負才子,連身邊的宮女也是如此特別。可是,自古才子皆多情,更何況楊廣不僅是位才子,文采卓絕,更兼得文韜武略、文治武功、文武雙全,偏偏又生的如此俊秀……想要無情也難啊……
可是,物極必反!上蒼讓他生的如此完美,是否本身就是最大的缺憾?
「秋憐冬憐,麻煩轉告你家王爺,我要回去了。」「可是王妃,王爺叫你等他。」秋憐有些忐忑不安的道。
「你們告訴他,我有事先走一步。」想想我幹嘛聽他的?
剛行了兩步,便被二憐給擋住了。「王……王妃,對不起,王爺吩咐了,請原諒奴婢。」
「別叫我王妃!誰是你們的王妃?你們的王妃是南梁的永安公主,她現在正在皇后的寢宮裏呢,怎的還不去拜見?」二憐只低頭不語。
心頭愈發惱火,情知跟這兩個小丫頭置氣也是無用,就算她倆肯放我出去,這裏是晉王府,外面有多少侍衛?只怕還未踏出殿門便給擋了回來。
可是楊廣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他想關我一輩子?那也不可能。二哥在他這裏碰了壁,始終會去求皇后的,那樣的話,他終究也不得不放我回去。
「王爺。」兩個小丫頭躬身行禮,語音中透露出驚喜。「嗯」他朝她們點點頭,示意她們下去了。
屋子裏又只剩下我們兩人了,我有些莫名的緊張,也不知為什麼,難道真的害怕他嗎?也是,他是這天下的晉王廣,又不是我的木大哥。
見他只怔怔的望着我,一顆心不由得撲撲亂跳,有些慌亂道:「我要回家去。」「回家?」他回過神來,「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雖然有點預感,但也沒想到他如此簡單直接。
「你——你說過明媒正娶……」話音未落,已被他堵住嘴,整個人落入他懷中。
「若兒,這麼久未見,可有想我?」他語音凌亂,氣喘噓噓,又怎會顧我已有些僵硬的身子。
「若兒,我想你,好想好想,睡了夢裏都在想你,想起在靈山寨你對我何等溫柔……我真是後悔回到京城,就跟你在那裏住一輩子多好。」或是想起許多不愉快的事,他對我竟沒半點溫柔愛憐,一陣一陣的疼痛慢慢席捲而來,又一點一點的擴散至全身。
躺在他懷裏,感覺自己就是只被剝光了的白鵝,身子痛楚,微微的冒着汗,只想閉上眼,好好的歇息,卻聽得院子裏的談笑聲越來越近。
這聲音?我嚇得呆了,立馬從床上彈起。「若兒」他嘴角帶笑,一邊起身抱我入懷一邊瞭然的道:「別急,你再好好休息一會,是我請她們來的,想不到這樣快。」
「你……你……」我快要哭了,渾身打着顫,不知是害怕還是生氣。他只顧一疊聲的安慰,見我氣息平復了些方道:「若兒,他們只怕到了,我先出去跟他們打個招呼,你睡會再出去吧,要是累了就只管睡,不用起來了。」
他腳步聲漸遠,想起剛剛聽到的談笑聲竟是姑母和三位梁國公主!依稀還有長公主和蘭陵公主,不知他這會請她們來做什麼,反正沒什麼好事。
院子裏又傳來高聲談話的聲音,一個個仔細分辨了去:楊秀、楊俊、楊諒,還有太子,還有……大哥和二哥……
心裏小鹿亂撞,又是傷心又是氣苦,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看來必須起來了,再這麼躺着,以他的個性,指不定還要做出什麼事來呢。「秋憐」喚了一聲,二憐同時答應,果然在外侯着。
想起剛剛,難道她們一直在外?臉又發燙起來。
吩咐她們為我梳洗,裏面換了同剛才款式一樣的輕綢衣衫,只是顏色變成了嫩黃,外面依舊罩着那件白毛領兒的水貂披風。
皺了皺眉,感覺穿的太薄,實在忍不住問二憐道:「難道就沒有別的了嗎?」冬憐搖了搖頭道:「王妃,這些都是王爺為你準備好了的。」準備好了的?看來他真的是故意的了。
「不准再叫我王妃!」再次鄭重的叮囑警告二憐。誰知秋憐卻蹙着眉,道:「可是,王爺他吩咐了的……」,「你們王爺胡鬧,難道你們也跟着他胡鬧嗎?外面可坐着你們正牌的王妃梁國公主。」二憐不語,正心中竊喜,以為這話起了作用,誰知冬憐幽幽道:「我們王爺,他是不會胡鬧的……」
差點暈倒,只是無奈,可惜我的如煙如霧她們不在這裏,否則我才不會理睬這兩個被楊廣洗了腦的傻丫頭呢。
怎麼出去呢?最好避過眾人直接找大哥二哥讓他們帶我回去,我目前的情況,最好還是不要見任何人的好。
「王爺恭請王妃!」一宮女進來通傳,打消了我剛才所有的籌劃。
秋憐冬憐趕緊一左一右的扶着我。原來這暖閣連着書房,書房外就是大殿。此刻大殿正燈火通明,人聲喧譁。
「王妃到!」剛剛走進大殿,還未看清大殿的情形,這聲通傳的大喝就將我震得有點蒙,一顆心狂跳着,我有些站立不穩,不是秋憐冬憐這兩個小丫頭扶着,鐵定摔倒。
大殿上正開着席宴,太子及其他三位皇子,梁國三公主,姑母皇后,長公主和蘭陵公主,竟然還有獨孤香見!大哥二哥都在,眾人正圍坐着,談笑風生。
大殿上殷紅繡雲紋圖案的地毯、綵綢碎花淺金色琉璃的帷幔晃得我有些眼花,讓我一時看不清眾人的表情,只知道談笑聲立止,眾人驚愕的目光齊刷刷的向我射來。
而晉王卻微笑了起身前來,從秋憐和冬憐手中接過我,一手攬了我腰,我只覺得心跳愈發加速,喉頭髮緊,想要掙脫,卻被他抱的更緊。
二哥『唰』的起身,漲紅了臉,想要說什麼,終究礙着帝後,什麼也沒說,只頹然的落座於原位。
終於到了席上,被他攬着腰落座於他身邊。我垂着眼皮,那還敢看任何人一眼?只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才好。
「王妃?若兒姊姊什麼時候成了二哥的王妃了?我就說嘛……」是漢王楊諒的聲音。「你胡說什麼?」蜀王楊秀暴怒的喝聲讓我不由得抬頭,正好對上他那張因憤怒而有些變形的臉。
「母后,母后,四哥他!他欺負我!」楊諒也惱了,扯着姑母的衣袖。姑母一臉的端莊雍容,眉慈目和,看不出半點表情,只拿手拍了拍楊諒的背,哄他道:「別理你四哥,他同你鬧着玩呢。」
「玩?我才不跟他玩呢,我寧願跟二哥玩!」楊諒撅着嘴,好歹消除了些火氣。楊秀眉頭緊鎖,也不敢再言。
「母后,今日難得。這麼久以來,孩兒難得承歡母后膝下,孩兒真是不孝!不過孩兒無論走到那裏,都心心念念想着母后,唯有時時向上天禱告,保佑我父皇母后身體安康、平安順遂!如今,孩兒回來了,孩兒可以常伴父皇母后身側,孩兒真是高興……孩兒,孩兒敬母后一杯!」
說到最後,語有泣音。連我也被感動了。想起後世史書所載楊廣最會做假,果真如此,他可是世上最好的演員了。可是我,此刻為什麼覺得他說的都是真的?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只是我跟他,還有日久嗎?
姑母顯然也被感動了,永遠波瀾不驚的表情里,雙目竟有淚光。
敬了第一杯,晉王又道:「母后,我和若兒兩情相悅,若兒她是孩兒心之所屬,剛才你也看到聽到了,那麼孩兒今日就攜同若兒再敬母后一杯,懇請母后成全!」說完拉我起身。
我昏頭脹腦的,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住的疑問:「那梁國公主該怎麼辦?永安公主,對,就是永安公主!」
「不行!」我剛剛端起酒杯的手被這暴喝嚇得一抖,已失手將酒杯掉到了地上。酒撒了一地,感覺自己輕薄的繡鞋也被打濕了不少。
「二哥,且不說你與獨孤婉若的八字占卜了,如果你跟她成親,那永安公主怎麼辦?父皇已金口一諾,兩國帝王同時詔告了天下,你和永安公主的親事,難道還能更改不成?那我們大隋成什麼了?言而無信,如何取信於民?如何統治天下?」楊秀慷慨激昂、言之鑿鑿的一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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