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淚之美人天下 第三十七章 大嫂
第三十七章 大嫂
接連歇息了幾日。連日來我的寢院便如走馬燈般，爹爹、大娘、晚姨娘、大哥大嫂、四哥、小弟皆紛紛前來探望。
我是喜歡的，已不比往日。
自從知道要回另一個時代已遙遙無望之後，便收斂了昔日的沉靜。反而愈發懼怕孤獨了，恨不得親人間時時歡聚熱鬧才好。雖未完全泯滅了希望，總想着或許還有機會碰到無塵她們，不過也知那是不易的了。
二哥卻未再來看我，只托人送來一大堆他從各地收集到的新奇玩意，又囑咐了如煙送來各種滋補物品。近鄉情更怯，其實我也覺得自己還沒有調整好，那麼，就再等等吧。
這一日，大嫂單獨前來看我。有些意外，但也有些歡喜，正好，就算她不來，我也會單獨找機會去看她的，畢竟，有好多事，我已疑惑了太久。
飲過茶，與她攜手同游。
院子裏的海棠花開了，紅艷明媚的簇簇花朵。「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濛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想來我回來的也正是時候，否則恐怕已錯過這美好的花期了。
在一簇花架下坐着。「嫂子」「若兒」我們對視一眼，同時含笑。她的變化太大，總讓我有不真實的感覺。仿佛水中的月亮，看起來如此的真實美好，但如果你真的想要抓住它，卻又會深深的失望。
「明嫣，你和我大哥，是真的麼？」我不想再隱藏，我需要知道真相，我不希望我最最敬愛的大哥，過着他一生最不願過着的生活。可是，就算知道了真相，我又能做什麼呢?
「你是說那方面呢？什麼時候？成親前還是成親後？」明嫣望着我，一臉輕輕的淺笑。
「我都想知道，成親前你說他，嗯，跟你在一起，那是真的麼？你不是一向心高氣傲，為什麼肯嫁給我大哥？如果是被逼無奈的話，以你的性子，這獨孤府還有寧日麼？不弄得雞飛狗跳，你會甘心嗎？」
也許，她畢竟已是我大嫂，這麼問，終究是過份的。
「若兒，你真的想知道嗎？」她抬頭望天，語氣中有一絲漂浮，朦朧得，像是在對自己喃喃低語。
「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吵架嗎？當時你說，叫我別得意，小心我爹爹和大哥為了權勢，將我嫁給一個糟老頭？」停了一下，嘴角掛起一絲模糊不清的笑意：「你真是一語中的呀，完完全全的說對了。離開獨孤府，我一回到家中，便無意中偷聽到爹爹和大哥談話，原來當朝第一宰相高穎，他的正妻去世了，他們想着，要將我嫁給他呢。」
她收起眼瞼，有些手足無措般的，末了只得絞着衣角：「高穎雖好，可是他多大啦，只怕女兒還比我大些。我一聽，嚇壞了，卻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慌慌的去求娘。可是我們家，娘那裏中用，不過是陪着我一起哭罷了。」
她突然狠狠的絞着衣袖，一雙纖白的手，一絞出了幾條通紅的痕跡。「不行，我不能同意！不能認命！爹爹和大哥，不過是想着高穎如今炙手可熱，可是高穎多大了？等他幾年後從官場中退下來，那時，只怕爹爹和大哥也要拋棄我了，他們辦完了事，死活自然由我。如此，你明白了嗎？」
「明白，當然明白。於是你左思右想，只有大哥，唯有大哥，畢竟你剛從獨孤府回去，說起來大家也會相信，試想想，誰會拿自己的名節，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我恨恨的，雖然也可憐她的遭遇，可是大哥何等無辜？
又想起那日廳上宇文述和宇文化及一副咄咄逼人的嘴臉，大哥還差點為此喪命。結果，沒想到結果竟是如此。
可不是嗎？想想大哥的人品，他本未對明嫣動情，又豈會有異動？可是眾口鑿鑿，他又如何能為自己分辨？只怕也沒人肯聽，沒人肯信。
命運一直都未在他自己手中，想想蒼天真是不公。
「你——就不怕大哥寧死不認？」真不知該如何對待明嫣，滿腔的怒火，只化成了這一句不咸不淡的責問。
她呆呆的望着我，眼眶裏已有些濕潤，但還是努力的控制着，倨傲的不想讓它們滴落下來。
「不會，開遠哥哥他不會。我是知道他的，他很善良，就算他不顧自己的性命，難道他願意逼死我麼？」
「你——」手指着她，卻又無聲垂落。一切都是天意嗎？將兩個完全不想乾的人捆在一起。
如果那日不是我鬧着要去花市，我們就不會遇到明嫣，如果沒有遇到明嫣，那麼這一切又怎會發生？如果，可惜沒有如果。
怪不得明嫣如今在府中乖巧安靜，原來她已死了心。這樣也好，沒了那些追名逐利的花花心腸，就這麼安安穩穩的跟着大哥過着，也是她一生的福報造化了吧。
「那現在，成親以後，你和大哥，還好嗎？」我是抱着希翼的，畢竟現在明嫣已看清楚了一切，那麼她和大哥，也不失為一對如花美眷啊。這樣，我的心也會好受一點，愧疚之情也會減輕一點的。
「我們？」她呵呵笑了一下，有點苦澀的笑，讓我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果聽得她接下來的話語，讓我震驚的話語「我們現在，並未圓房，所以，我並不是你真正的大嫂。」
難以自信，又有點意料之中。心裏很堵，像壓着石頭。
握了她手：「姊姊，你不願意嗎？既然如此，難道你對我大哥，竟一點心思都沒有嗎？」
她的手很涼，也很滑，曾經讓我驚艷的美，此刻也落下了許多憔悴。
她臉紅了紅，卻半響沒有回答。我焦急起來：「姊姊，我大哥他也罷了，你終究是個女子，難道你想就這樣了卻終身嗎？除非你對他沒有半點心意，否則，我也會幫你的。」
「這種事，我怎麼能決定，開遠哥哥他，定是記恨我呢。我……我也努力過的。」聲細如蚊，幾如無聲。打從我認識她起，何曾見她露出過這樣的小兒女心態，一副嬌羞款款的模樣，我見猶憐。
本想好好取笑她一番，又覺得實在不是時候，只得忍了。
「姊姊，既然這樣，我會幫你想辦法的。」「想辦法？想什麼辦法？」她似乎有些不信，滿臉的疑問。突然掛了滿臉戲調的笑，仿佛非常瞭然的道：「你這蹄子，連這種事你也有辦法嗎？我是知道了，你跟那晉王，你們，你們已經好事成雙啦。」
真是暈了，沒想到擔了半天的心，臨到了了，居然把自己給卷進來了。「你這蹄子，你胡說八道什麼。」作勢要打她。她一邊躲，一邊笑「你和晉王，前前後後呆在一起的時光，只怕也有半年了吧，孤男寡女，別告訴我你們什麼都沒做。」天啊，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死蹄子，看我今天不修理你。」她忙起身跑了，一邊跑一邊笑「妹妹饒了我吧。」我那裏肯，只顧了追她。
眼見前面有人，來不及提醒，她已與對方撞了個滿懷，還好，竟然是大哥。
「什麼事這麼高興？」大哥微微含笑。「啊，開遠哥哥」明嫣紅了臉，頓時變成了一隻小貓。「明嫣妹妹。」大哥微微頷首，已向我迎面走來。
我有些氣喘噓噓的，拿手指了指明嫣，又拿手指大哥「你們兩個，成了親還這麼稱呼，真是相敬如賓啊。」
明嫣臉紅了紅，大哥神色微微一變，一晃即過。看來大哥，還是介意的，是啊，這事換了誰能接受呢。
回到花閣里飲茶，明嫣始終含眉頓首，一副柔順乖巧的模樣。而大哥則神態自若，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般。
「若兒，你又新得了一匹寶馬對嗎？」
「是啊，大哥，也是一匹大宛名駒，是姑父賞賜給我的。」
「他可真不該賞你。」大哥滿面含笑。望着他的笑，心裏好疼，仿佛被銀針深深的扎了一下般。
「大哥，還說呢？你送我的小白龍，它居然會聽別人的號令，一聲口哨，它便跟別人跑了。」只顧轉換話題，也沒注意旁的，誰叫我身邊坐着的是大哥呢，在他身邊，我總是毫無顧忌的。
「跑了？跟誰跑了？」我立刻滿臉發燒，還好是大哥，不會像二哥那樣會給我難堪。
「大宛出產的千里馬，應該有它們的共性。而你認識的人，偏偏是御馬高手，以他對大宛的了解，如此也不奇怪。」大哥一臉平靜，一本正經的說。
「那大哥，能有什麼辦法化解嗎？」
「這個？」大哥略微思索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有些不易。」
「果真？大哥，好大哥，無論多難，你都得教我。」
大哥笑了又笑「若兒，我可不能再教你了，就因着教會了你騎馬，這可惹下多少事了呢。」
「大哥，你教教我吧，以後我再也不會私自一人走了，再說，你去外地任上的時候，我還要來看你呢。」一再的央求。
「若兒，我不會，真的不會，如果會的話，當初教你騎馬的時候我就教了你了，那時，我不是教了你許多御馬之術嗎？」看來他說的是真的。
掩飾不了自己的失望「那…..你不還說有辦法嗎？」「嗯，辦法是有，我認識的一人，他肯定能行，如果連他都不行，那這世間，也就無人能解了。」
「真的？那他是誰，我備下厚禮，大哥你幫我引薦一下好不？」
「不用備禮，這人是我的至交好友，你也見過，就是禁衛軍統領羅仁。待我抽空幫你去討教一下吧。」
羅仁？明嫣在這裏，我也不敢露了對他十分熟悉的感覺。
「那若兒就先謝謝大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