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淚之美人天下 第十五章 驚雀

    回到我的寢殿，如煙已為我備好了羹湯。微微飲了兩口，只覺有絲絲的甜意。定了定神，便遣退左右，獨留下如煙如霧兩人來問話。於是，獨孤府的大小事情只要是她們知道的，我便一一耳聞了。

    原來，我的爹爹獨孤羅統共娶了四位妻子，便是大娘、二娘、我娘和四哥獨孤開明小弟獨孤開徹的娘。大娘先入門許久未有所處，爹爹便在族人的撮合下娶了二娘，本來約定誰先誕下麟兒誰就做正妻，誰知二娘誕下大哥不久便去世了。而大娘後來也誕下了二哥和三哥，又做主將她的貼身婢女晚清許給了爹爹做妾，就是我三娘了，三娘懷着四哥的時候，當今聖上也就是我的小姑父不但讓爹爹承襲了祖父的爵位及一切，還將一位前朝公主許配給了爹爹旨在為他提高身份地位。

    按理，這位前朝公主應該是做正室的，可惜她生下我不久後便暴疾而終了。所以，大娘還是繼續做着她的正室，而我和大哥便無可奈克的成為了庶出。好在當今帝後認為我血統高貴，姑母又疼惜爹爹，所以絲毫不以庶出為意，只待我無比親厚。而大哥可就差的遠了。至於四哥和五弟，因為是婢女所生，那是沒有半點身份地位的了，只是好在爹爹對他們也極疼愛，在這個家中也勉強過得去。

    看來我這獨孤婉若與大哥親厚也是自然的了，誰叫我們都是從小就沒娘的孩子呢？又想着二娘和我娘，真是巧合啊，都是在她們的孩子出生後不久就過世了。內心狐疑：究竟是人為還是因為眼下的醫療技術太差又或者是她們確實命該終了了呢？

    「小姐，我們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如果小姐想知道別的，小姐的奶媽秦媽媽是從小服侍了小姐許久的，她應該知道的更多。」如煙在我耳邊輕語。哦，秦媽媽，多熟悉的稱謂。忙詢問了如煙，得知她已年老，爹爹和大娘怕她叨擾，已將她安置在府上的「煙花閣」了。

    那我娘以前的婢女僕役呢？略略沉思，便問如煙。「我們也不是特別清楚，小姐好小就被接到了皇宮，我們是從那時才開始伺候小姐的。後來聽說怕老爺傷心，夫人的丫鬟僕役們都打發了，現下也不知流落到了那裏，小姐眼下只有找秦媽媽打聽了，她是個唯一還知道些事的人。

    秦媽媽，看來也只得如此了。吩咐了如霧：「今兒府上不方便，隔兩日爹爹大娘他們定會很忙，那時偷偷帶了那秦媽媽來見我，好好安排着，不能讓任何人得知。」如霧忙答應了。

    過了兩日，果見爹爹大娘十分忙碌，便遣如霧偷偷的帶了秦媽媽過來。那秦媽媽見我，未語淚先流：「小姐，老奴雖沒天天見着小姐，但聽說小姐一天天好起來，老奴便每天念經給菩薩祈禱，又暗暗的祈求夫人，一定要保佑小姐這一生都平平安安的，不要叫壞人害了她才好。」說完不住的拿帕拭淚。

    待她情緒平穩了，如煙捧了茶來，如霧又備了許多各色的糕點，便慢慢的拿話問她：「媽媽，我娘親......」「小姐，你是說夫人麼？......」於是便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來：

    原來我的母親確實是位前朝公主，不過她不姓宇文，她姓元。一出生她便被封為月靈公主，可見父皇母后對她的疼愛。可惜她的父親是西魏最後一位皇帝元廓，她是位亡國公主。她的父親被宇文戶殺害後，她被一位大臣收養，待楊堅掌握了大權後，為了進一步抬高他妻兄的身份，就將她嫁與了我爹爹。「夫人真是命苦呀.....」秦媽媽抹着眼淚說道。

    她並不是我母親的家生丫鬟，她是在她嫁入獨孤府後才被指派給她的。「夫人待我真的很好啊」秦媽媽說，後來娘親生了我，她也剛生完孩子不久，就又做了我的奶媽。「那秦媽媽，你的孩子呢？」我問。「走散啦，他爹爹走的早，我一直是托着親戚照管他的。那一年我跟府上告了假，回去帶他到大街上玩，誰知一眨眼，我就給他買個糖葫蘆的功夫，他就不見啦......」

    覺得這秦媽媽也很可憐「媽媽，我以後托人幫你找找，說不定就找到了呢。」那知秦媽媽搖了搖頭，傷心的道「不可能了，我找了他許久，又那裏能找得到？小姐，我現在只求菩薩保佑你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我娘嫁到這府里，是個什麼情形？」

    「夫人嫁進來的時候，我已到府上好幾年了，我是親眼見容夫人去世的，嗯，就是大公子的母親了。容夫人剛逝了不久，賀夫人也就是現在的大夫人便做主將晚清那丫頭指給了老爺，說的是怕老爺過於傷心不能自拔，實際上，我看她是想籠絡住老爺，不想他再娶了。那時老爺也是死了心，原不打算再娶了的，誰知他後來又遇上了元夫人呢。」

    「你的娘親元夫人她的身份高貴，我自不說了，只是那模樣人品，小姐，可是比你還出挑的多呢。多少王公貴族，豪門大賈眼睜睜的盯着，誰知竟給老爺得了去呢？......老爺待她，那也是真的好，自他們成親以後，老爺心裏眼裏那還能有別人呢。後來生了你，老爺歡喜異常，對你的疼惜愛憐你的那一個哥哥也是比不上的......本來元夫人是府里的正室夫人，那是天經地義的，誰知，她竟去了.....」

    「我娘親，她是怎麼歿的？」

    「夫人她，說來奇怪，生下你還是好好的，可是才剛出了月子，就發了寒症，本來宮裏派了太醫，闔府上下又精心與他調理得就要好了，那知突一日又發了，竟，竟......就這麼歿了。」說着又哽咽起來。

    「那我娘親，臨終可有遺言麼？」

    「我不是夫人的貼身侍婢，夫人有沒有遺言我不知道，但後來聽別的丫頭們說起，夫人是突然發病去逝的，應該沒有留下任何遺言。」

    「那.....娘親他的貼身侍婢呢？」

    「夫人的貼身婢女只有香雪和秋燕，她們倆是從小跟着夫人的。夫人去世後她們那裏捨得下小姐你，都是堅決不肯離開的，可是賀夫人她，唉，那裏容得，這兩個婢子可別看是丫頭出生，那模樣言行比她可是要強的多了。」說完用手指了指大娘居住的方向，接着又嘆口氣：「可惜那成，老爺是個耳根子軟的，再說元夫人去世後他整個人都呆了，完全不理世事，這府里便只由着賀夫人擺佈了。」

    「她們倆還是死活堅持了兩年，直到你被帝後帶進宮，放心你有了歸宿也實在沒法留了，便不知道被賀夫人打發了那裏去了......或許，她倆硬氣，自己走了也說不定，反正你走了後，她們也莫名的消失了......」

    有良久的沉默。

    「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她們。」我略略沉思着說。「小姐，你想了解夫人更多嗎？如果想，也只有找到她們，除了我這個老婆子，當年府上的下人們現在全都沒有啦。不過小姐，你也可以去找夫人的養父母啊，只是風雲變幻，不知她們是否還在呢，不過，沒人知道他們的情況，除了老爺和夫人。」

    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就破滅了。對啊，我的外祖父母，他們冒着風險將娘親養大，自是極好的人了，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了解我娘以及大哥的娘的死因，冥冥中總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又搖搖頭，想把那種感覺拋棄。

    目前的線索，看來只有找到外祖父母了，希望他們能知曉娘親那兩個婢女的下落，可是怎麼找呢？不可能去問爹爹和大娘，思索了良久，眼前一亮：羅仁。

    安排着秦媽媽用過了膳食，見秦媽媽狼吞虎咽的樣子我十分的訝異，難道大娘對她不好麼？可是無論如何，這裏是獨孤府，大娘也不可能完全不顧顏面啊。

    「小姐」秦媽媽用過了飯，我便遣如霧悄悄的送她回去，又讓如煙給她打包了許多糕點，末了，包了一包碎銀子給她。「小姐」秦媽媽又是感激又是激動，眼裏盛了淚：「我在這府上，什麼都不缺，不需要使銀子的。」「媽媽，留着賞小丫鬟吧，你有什麼想吃的想用的，使喚了她們去給你弄，也方便些。」「如此，多謝小姐了。」

    走到門口，欲言又止，幾次三番：「小姐，小姐，我，我......對不住你，為了這條老命.....小姐，你一定要找到香雪和秋燕......」這是什麼話？我一時有些錯愕。見如霧催她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小姐，你不可，太善良了，要保護好自己......」望着她漸漸消失的背影思索，看來，這個獨孤府也並不平靜呢，如煙她們說，我來的時候昏迷了三個月，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是不是跟這個有關？

    吩咐了如煙讓她帶信給羅仁，要他找個安全的地方我要見他。

    回府又想了想，我身邊的丫頭們，如煙如霧如雨她們是皇后從宮裏指派的，她們應該是信得過的。其他的丫頭們嘛，還是先調查一下再說，總之在楊秀帶我離開之前的這段時間，不能出任何亂子才好。還有，既然要走，最好把獨孤府的事理一理，能幫大哥和爹爹多少是多少吧。

    等如煙回來回了話，心裏便是一松。又聽得如雨來告知，爹爹大娘那邊已與宇文府定好了大哥和明嫣的婚事，請了媒人合了八字，現在已忙忙的備聘禮，發帖子了。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傷感。只想着，大哥也快回來了吧，不知他會怪我嗎？

    第二日傍晚，與如煙喬裝改變了一番，便同她到了羅仁指定的見面處，卻是一座茶樓後的閣樓，名「攬月閣」。那茶樓人聲鼎沸，到了這閣樓卻十分安靜。羅仁見了我十分驚喜，我也未加理會，只知道大哥離開之時與我叮囑，如若他不在，但凡有任何事，可以找羅仁。

    請求羅仁幫我找我的外祖父母，另外再幫我打聽一下穆青以前兩個貼身婢女香雪和秋燕的下落。羅仁立馬答應。我還想再說什麼，卻找不到話，他也只怔怔的忘着我，良久，終於告辭而去。

    回得府來，見如霧、碧琴、含翠等幾個丫頭門都在那默默垂淚。如霧悄聲在我耳邊低語「小姐，秦媽媽歿了。」我一驚，手中的茶杯跌到地上摔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