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如同活死人一般,脈相卻很正常,因此陸九陵只能開出藥膳方子,讓廚下熬成稀稀的湯汁,由侍女餵元氏吃下,元氏完全無法咀嚼固體食物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宇文信心中又急又氣,他摒退了所有的下人,單獨與元氏說話,他說了足有小半個時辰,可是除了眼中不斷往外湧出眼淚之外,元氏再沒有其他的任何反應。
宇文信見此情形,不由心灰了大半,最後說了一句:「阿蓉,你若是不顧念我們的夫妻之情,不顧念孩子們,我……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說罷,宇文信站在榻旁定定的看了妻子許久,可是元氏依然沒有半點動靜,宇文信絕望極了,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阿爺,阿娘怎麼樣?」等着院中的宇文恪李氏和宇文悅一見到她們阿爺走出來,趕緊上前相問。
宇文信搖了搖頭,苦澀的說道:「你們阿娘沒有任何反應!」
「啊……阿娘……阿娘這到底是怎麼了?阿爺,快催華阿翁來吧……」宇文恪急急的叫道。
華老先生已經答應和宇文世家一同西行,可是因為臨出行時遇到一個很棘手的病人,不得不在洛京城多停留幾日,宇文信一行之所以在合水塢多做停留,一方面是為了休整,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等華老先生。
宇文信搖了搖頭,澀聲道:「心病難醫,就算你們華阿翁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凡人的心結。阿嫵,你身子重,趕緊回去歇着吧,阿恪,送阿嫵回房,回頭去書房說話。佳娘,你陪阿爺走走。」
宇文恪等三人躬身應是,四人出了院門,宇文恪夫妻往西走,宇文信則帶着女兒向東邊的書房走去。
「阿爺,阿娘真的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麼?」宇文悅輕聲追問。
宇文信嘆了口氣,極為無奈的說道:「阿爺提到你大舅舅和元熹之時,你阿娘不停的流眼淚,其他的再沒有了。」
宇文悅緊緊皺着眉頭,沉默了好久方才低低說道:「一邊是大舅舅,一邊是阿熹大兄,阿娘夾在中間,的確是太為難了。」
宇文信搖了搖頭,長長嘆了口氣,到底沒有將自己心裏的失望說出來,夫妻二十餘載,元氏心中最重要的竟然不是他和孩子們,這生生澆滅了宇文信一顆滾燙的心。
「佳娘,等你們華阿翁來了,你就和阿兄阿嫂一起去隴西吧。阿爺……先不去了,阿慎和倩娘也留下。此番西行,你可以全權代表阿爺做一切決定。」宇文信沉沉的交待女兒。
「阿爺……阿娘有疾,女兒得留下來侍疾!」宇文悅急忙搖頭說道。
「不用,阿爺留下照顧你阿娘就足夠了。你留下來與事無補。」宇文信果斷的說道。
宇文悅聽了這番話,眉頭皺的更緊了,她從她阿爺的話中聽出一絲對她阿娘的失望之意。
父女二人再沒說什麼,只是沉默的走着。剛走出內院不遠,便遇到了司馬昀夫妻和司馬昶,這三人正急匆匆的往內院方向趕來。
「世叔,聽說嬸嬸病了,小侄等過來探望,嬸嬸可好些了?小侄可方便前去探望?」司馬昀飛快的說道。
宇文信嘆了口氣,沉沉的說道:「佳娘,你陪阿欣去看看你阿娘,然後再去書房;阿昀,阿昶,隨老夫去書房說話。」
眾人紛紛應了,宇文悅和于氏轉回內院,司馬昀司馬昶兄弟則陪宇文信去書房。
「佳娘,嬸嬸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麼突然病倒了?大夫是怎麼說的?」于氏蹙眉問道。
「阿娘……唉,一言難盡,阿嫂,您去看了就知道了。」宇文悅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阿娘的病,不由的又長長嘆了口氣。
兩人很快來到元氏的房中,于氏叫了一聲「嬸嬸」,元氏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于氏驚訝看向宇文悅。
宇文悅輕嘆一聲,低低說道:「阿娘突然就這樣了,憑誰叫她都沒有反應,陸大夫診了脈,阿娘的脈相一切正常。」
于氏驚愕的瞪大眼睛,驚呼道:「怎麼會是這樣?莫不是那陸大夫診錯了脈?聽說華老先生就快來了,還是請他為嬸嬸診脈更妥當些。」
宇文悅點點頭說道:「等華阿翁來了,是要請他給阿娘瞧病的。」
于氏輕輕嗯了一聲,又俯身喚道:「嬸嬸……嬸嬸……我是阿欣……您能聽到我的聲音麼……」
元氏還是沒有一絲動靜,于氏失望的站直身體,流淚哭道:「嬸嬸怎麼會得了這樣的怪病……」
宇文悅心裏明白,卻不能對于氏明說,只能低聲說道:「阿嬸莫哭,阿娘一定會好起來的!」
于氏聽了這話,連連點頭道:「對對,嬸嬸一定會好起來的。」
宇文悅苦笑一下,輕輕點頭,低聲說道:「阿嫂請回吧。」
于氏輕聲應了,兩人緩步往外走。出了房門,于氏方才握住宇文悅的手低低說道:「佳娘,我瞧着嬸嬸這樣子,象是被什麼不得了的心事給壓的,縱然她沒有反應,你也得在身邊多陪她說話,多多開解她才行。」
宇文悅輕嘆一聲說道:「阿嫂說的是,我會多陪阿娘的。」
于氏摸摸宇文悅的頭,憐惜的說道:「佳娘,也別太焦心,嬸嬸會好起來的。」
宇文悅強笑道:「我相信阿娘一定會好起來的。」
于氏笑着點頭,「對,嬸嬸一定會好起來的,佳娘,你還得去書房和世叔議事,阿嫂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我先回去,明兒再來探望嬸嬸。」
宇文悅向于氏屈膝行了個禮,輕聲說道:「佳娘恭送阿嫂。」
于氏趕緊扶起宇文悅,輕嗔道:「咱們也不是外人,何需如此見外行禮,再莫要如此了。」
宇文悅輕輕搖頭說道:「阿嫂,佳娘想向您行禮……」
于氏被宇文悅的一句話說的突然心酸起來,將宇文悅攬入懷中,輕輕撫着她的後背,溫柔的說道:「佳娘,不論將來如何,你都是阿嫂最好最好的妹妹。」
說罷,于氏放開宇文悅,為她整了整頭髮衣裳,方才帶着侍女走了。
宇文悅目送于氏走遠,方才匆匆趕往他阿爺的書房,宇文悅趕到之時,書房中已經坐滿了人,除宇文恪司馬昀司馬昶之外,還有於瑾和元熹。
「佳娘,你來的正好,方才為父已經安排下去,等華老先生一到,你們便立刻起程西行。」宇文信看到女兒進來,立刻對她大聲說道。
宇文悅有些猶豫,她心裏還是顧念着被心病壓倒的阿娘,宇文信知道女兒的顧慮,便又說道:「你阿娘很快會好起來的,最多不過月余,你阿娘病好了,阿爺會帶着她和阿慎倩娘他們立刻去尋你們。」
聽阿爺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宇文悅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輕輕點頭應道:「女兒聽阿爺的安排。」
自從宇文悅一進門,司馬昶的眼光就沒從她的身上移開,此時的宇文悅因為擔心母親的病情而眉籠輕愁,司馬昶心中一緊,他記的很清楚,在夢中,宇文悅自從生完女兒之後,便一直這般的哀愁。知道了前塵往事的司馬昶,看愁緒縈懷的宇文悅,司馬昶覺得仿佛有什麼麼狠狠的扎着自己的心,疼的他無法呼吸。
「阿昶,你怎麼了?」時刻將弟弟放在心尖兒上的司馬昀發覺弟弟突然面色慘白,不由驚呼出聲。
「啊……阿兄……我沒事……」司馬昶愣了一下方才回過神來,勉強笑着說了一聲。
「阿昶,千萬不可諱疾忌醫,若是身體不適,一定要早些說出來,一定不能耽誤。」宇文信見司馬昶面色青白,便關切的說道。
「小侄謹遵世叔的教誨。方才小侄心口有些痛,現在好多了。」司馬昶曾經暗暗發誓,此生絕不做一件對不起宇文世家眾人之事,絕不對世叔宇文信和心上人宇文悅隱瞞任何事情,便老老實實的躬身回答。
「怎麼突然心口痛,等華老先生來了,一定要請他好好看看。」宇文信皺眉說道。
司馬昶恭敬的應了,眼神依舊追逐着宇文悅,雖然此次同前合水塢,可是司馬昶真正能見到宇文悅的機會並不多,思慕之心折磨的司馬昶不得安寧,每每有機會見面,他都會目不轉睛的望着宇文悅,片刻都不捨得移開眼睛。
司馬昶這般看着,宇文悅自然覺得不自在,不過這種不自在並沒有從前在洛京城時那般強烈。自打前幾日出了洛京城的城門,宇文悅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身上離開了,雖然她還是會想起前世之事,可是心中的仇恨和悔恨之意卻莫名的消減了許多。
在場之人,只有元熹不知道內情,他納悶的看着司馬昶和宇文悅,再看看安之若素的姑丈,元熹徹底糊塗了,他很想問個清楚,表妹到底有沒有和司馬昶解除婚約?這種情形瞧着實在是不象啊!
「阿熹,你帶着元寶和阿昀他們一起上路,阿昀阿恪阿昶,你們三人幫阿熹一起招募精兵,助他重建元氏府兵。」宇文信正色沉聲吩咐。
司馬昀宇文恪司馬昶三人立刻站起來,躬身應是,齊聲表示一定竭盡全力襄助元熹。
「佳娘,此番西去,你身上的擔子不輕,不只要好生照顧你阿嫂和阿璟阿瑗阿寶,還要為你兄長們出謀劃策,為將來做好成全準備。」
宇文悅走上前屈膝應是,口稱:「女兒謹遵阿爺吩咐,一定竭盡全力。」
宇文信點點頭,看着站在下首的孩子們,緩了聲氣說道:「阿昀阿熹,你們兩個年紀大些,老夫就將孩子們託付給你們了。切記無論遇到什麼情形,都要以性命為重,其他皆不足道也。」
司馬昀和元熹同時單膝跪地,將右手手掌貼於左側胸口,鄭重的說道:「屬下謹遵主公之命。」
元熹如今也知道了他姑丈有逐鹿天下之意,已經以屬下自居了。
「好,都起來,歸座吧。」宇文信笑着伸手虛扶,示意孩子們回自己的位子坐好。
等眾人坐好之後,宇文信方才對外面高聲喚道:「請四位將軍進來……」
少頃,四位頂盔披甲的將軍大步走了進來,四人在宇文信面前單膝跪地,口稱:「末將拜見主公」。
宇文信笑着應道:「四位將軍免禮,請起。請四位過來,吾有事要與你們商議……」
四將軍之首的何勁立刻大聲說道:「主公言重了,您有話只管吩咐,末將等無不聽從。」
宇文信笑着說道:「唉,要商議的是諸位的家事,自然要聽諸位的意見。」
何勁等四人相視一眼,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家事可商議,何勁趕緊說道:「請主公示下。」
宇文信笑着說道:「四位將軍的兒子們俱已成年,吾欲讓他們隨阿恪同行,也好歷練歷練,不知四位意下如何?」
何勁等四人一聽這話無不面露喜色,按照慣例,宇文恪是下一任家主,甚至可能是未來的帝王,若是他們的孩子是第一批追隨於宇文恪左右之人,將來的前程絕對不可限量,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末將謝主公恩典!」何勁等四人立刻再次跪下謝恩。
宇文信笑着再度請他們四人起身,當着他們的面對宇文恪等人說道:「你們與四位將軍的子侄年紀相當,往後當以兄弟手兄視之。」
不獨宇文恪,就連司馬昀和元熹都齊齊躬身稱是,這讓何常陳劉四位將軍心中不勝歡喜。
「主公,臣有一建議。」素有智將美稱的三將軍陳諺高聲說道。
「哦,陳將軍請講。」宇文信笑着說道。
「主公,不只我們幾個的子侄追隨大郎君,還可以在塢中挑選勇武精幹腦子又靈光的少年郎,再選些熟知西北地型的老兵,讓他們一併隨大郎君西行。」陳諺笑着說道。
「陳將軍說的極是,吾正有此意,此番西行,兵在精不在多,阿將軍,這選人之事便由你來做吧,人數不要超過五百名。」宇文信拈鬚而笑,臉上的神色很是欣慰。
「是,末將領命,明日此時末將必定前來復命。」陳諺對塢中的子弟部曲極為了解,此時他的腦子裏便已經有了初步的人選名單,再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優中選優,西行的隊伍便能組建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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