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信面對司馬昶,心情非常糾結,與他相處的尺度的確是太難拿捏了,遠不得近不得,一向奉行寬厚仁愛的宇文信,實在做不出翻臉無情之舉。一筆閣 www.yibige.com
司馬昶也知道他宇文世叔肯讓他在合水塢多住兩日,已經是格外寬容了,換了是他,怕是看不得前世的滅門仇人這般在自己眼前走動的。
「世叔,小侄告退。」站起來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司馬昶退着走出上房的房門,方才轉過身子向客院走去。
剛走到黑漆二門之時,司馬昶便遇到了以宇文恪為首的一行人,不由自主的,司馬昶的眼睛就往走在少夫人李氏身邊的宇文悅看去。只見宇文悅正微微側身,低頭與拽着她手的小侄子說話,她的面色微顯紅潤,神情溫柔寧靜,看向他小侄子的眼神中充滿了寵溺疼愛。就象……當初她看着自己的兒女,眼中常常流動的神彩一般無二。
司馬昶不由看的痴了,他眼中一陣發酸,再度心裏刀絞,自從做了前世之夢以後,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宇文悅與那一雙兒女相處的情形,溫柔的母親與可愛的孩子,每每撕扯着司馬昶的心,讓他無時無刻不陷入濃重的追悔與慚愧之中,若非還有彌補宇文悅和宇文世家這個信念支撐着,司馬昶怕是再難熬住這般內心的煎熬,直接抹脖子了。
「阿昶?」宇文恪見司馬昶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妹妹,滿眼愧疚之色,不由皺起了眉頭,刻意加重音量喚了一聲。
「啊……阿兄早安,你來給世叔請安麼?」司馬昶被宇文恪的聲音驚的心頭一跳,總算是從愧悔有加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有些慌亂的躬身行了個禮,不知所云的胡亂說道。
年紀尚小的宇文惜指着司馬昶嘻嘻笑了起來,「阿慎,你看司馬二兄象不象個傻子,連我們都知道這會兒一定是來給阿爺阿娘問安的,他還問?」
宇文慎擰着小眉頭審視着司馬昶,突然開口問道:「司馬二兄,你做了對不起我阿姐的事?」小傢伙雖然說的是問句,可語氣卻極為肯定,聽的宇文恪心中一驚,立刻皺眉向妻子看了一眼,似是在問她:「你對阿慎說了什麼?」
李氏知道丈夫的疑問,立刻輕輕搖了搖頭。她自己都不完全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又怎麼會和孩子亂說呢。
宇文悅其實剛才就感受到了司馬昶的目光,只是不想理他,才假裝不知道的。可弟弟這麼一說,宇文悅不能再假裝不知道了,只抬手輕輕撫了撫弟弟的腦袋,緩聲說道:「阿慎,不許胡說八道。」
宇文慎梗着小脖子,瞪着眼睛一本正經的說道:「阿姐,我沒有胡說八道,司馬二兄若沒有對不起阿姐,他怎麼會那樣看着阿姐?」
果然小孩子最是心明眼亮又心快口直,直接將大家都揣着明白卻裝糊塗的事實說了出來。
司馬昶輕嘆一聲,走到宇文慎面前,蹲下身子望着宇文慎那雙明淨的眼睛,誠懇的說道:「阿慎真聰明,你說的沒錯,司馬二兄的確做了天大的錯事,對不起你阿姐……」
「阿昶……」宇文恪立刻大喝一聲,不許司馬昶繼續往下說,他不願意尚在懵懂的弟妹們心中被種下仇恨的種子。
司馬昶其實也沒打算將那些血淋淋的事情告訴宇文慎,他原本就想着點到為止的,被宇文恪一喝,司馬昶便不再說話了,看向宇文慎的眼神中,有着濃濃的愧疚。
「司馬二兄,阿爺說過犯錯不怕,是人都會犯錯,只要改了就是好孩子,你改了好不好?」宇文慎板起小臉,很嚴肅的認真說道,同時還伸出小手拍了拍司馬昶的肩頭,就象他阿爺慣常做的那樣。
「好好,我一定改,徹底改!」原本司馬昶的心情已經很激動了,再聽了宇文慎用他稚嫩的小聲音說出這樣安慰鼓勵自己的話,司馬昶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宇文慎摟入懷中,奪眶而出的淚水沾濕了小傢伙的肩頭。
司馬昶於夢醒之後,幾乎每天都在拷問自己,前世他到底是被什麼迷了心竅,亂了神智,竟然能狠心不顧多年的情份,對根本沒有稱帝野心,全心傾力相助於他,給他無盡溫暖關愛,為他延續香火的宇文一家痛下殺手!到底為什麼?司馬昶至今沒有找到答案。
「司馬二兄你哭啦?你快別哭啊,剛才阿慎不是說了麼,有錯改了就是好孩子!」宇文惜見司馬昶哭了,也跑過來象個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司馬昶的肩膀,從前她們兄妹做錯了事情,她們的阿爺總是這樣對她們的。
宇文悅聽了弟妹的話,又聽到司馬昶追悔莫及的哭聲,心中五味雜陳着實不是個滋味,一時慌亂之下她猛的轉身將小侄兒高高抱起來,藉以遮住自己的臉,仿佛這樣就能將她與司馬昶隔離開似的。
宇文恪無奈的低嘆一聲,向妻子使了個眼色,李氏會意,走到大姑子的身邊,伸手抱過兒子,輕聲道:「佳娘,時辰不早了,我們快去給阿爺阿娘請安吧。」說罷,便帶着宇文悅先走了。
宇文恪走到司馬昶身邊,右手抱起妹妹,左手輕輕拍了拍司馬昶的肩膀,緩聲道:「阿昶,起來吧!」
司馬昶方才是一時情緒失控,哭出來之後便好了許多,他趕緊放開被自己緊緊摟在懷中的宇文慎,漲紅了臉不好意思的說道:「阿兄,我失態了……」
宇文恪寬厚的笑道:「阿昶你是性情中人,沒關係的。」
宇文惜被她阿兄抱在懷中,小姑娘可不安分,扭着身子囔着「阿兄胳膊傷了,倩娘不要抱……」,非得下來不可。
宇文恪將小姑娘輕輕放到地上,笑着說道:「阿慎,你和倩娘先去給阿爺阿娘請安,阿兄稍後便去。」
宇文慎拉起妹妹的手,兄妹兩人往正房跑去。宇文恪一直目送弟妹跑進上房,才對司馬昶說道:「阿昶,雖說有些事情為兄也甚清楚,不過阿兄知道一個道理,往事已矣,來者猶可追,再不要如此自困。令堂令兄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於你一身,莫要辜負了他們。」
「阿兄……我……我儘量……」司馬昶無法將自己從諸般悔愧和對自己的深深憎恨中拔出來,又不願意違了宇文恪的好心相勸,只能幹澀的應了一聲。
「阿昶,阿兄相信你一定行的。」拍拍司馬昶的肩頭,宇文恪微笑着鼓勵他,仍然和從前一樣,並沒有因為一些事情而恨意深沉。
「多謝阿兄!」司馬昶喉頭顫動,感激與慚愧內疚交織着,讓一向靈牙利齒的他說不出更多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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