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離的目光讓我毛骨悚然,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隻老貓盯上的碩鼠,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被吃,但是老貓卻在一旁一邊曬着太陽,一邊悠哉悠哉地磨自己的爪子,這種恐慌感,比直接被吃掉更難受一百倍。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我打了個寒顫,立即找了個藉口從巫離身旁走開,大家都在為下井忙活着,就我這麼一個閒人在這裏無所事事,我也別在這兒礙眼了,乾脆去水井邊看看。
一般的機井都是用那種中空圓柱形的水泥筒壘成的,既方便又安全,但是這個水井卻是從明朝洪武年間流傳下來的,水井壁都是用青磚一塊一塊壘起來的,看着頗有年代滄桑感,青磚上都長了滑膩膩的青苔,我蹲下身來嘗試着摸了一下,又光滑又噁心。
媽的,這水井怎麼也得說十多米深,空間又狹隘,要是讓幽閉恐懼症的人下去,不出半小時就得死在下面。
胡思亂想着,我一抬頭,霍然從水底的倒影之中看見我身後正站着一個人,雙眼還在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後腦勺。
汗毛瞬間倒立起來了,我啊了一聲,連滾帶爬地從井邊滾開,開玩笑,這水井七百多年歷史了,誰知道這下面有沒有投井的冤魂在作祟,那些古代的大戶人家不就是好把犯錯的女人投井嗎!我可是聽說這水鬼想要解脫投胎,必須找一個替死鬼才行!
等我稍微安定下心神,抬頭看過去以後,才發現站在我背後的原來是洪景龍!
「我說你有病啊,不聲不響地就來到人背後,真的是,嚇死人不償命啊!」我真的是嚇壞了,有些氣急敗壞地罵了他一句。
他連看都沒看我,波瀾不驚地說道:「這口水井,七百多年了,唐老闆,你想像一下,七百年前,有些穿着長袍和短打的明朝人,就站在你我的這個位置,熱火朝天地把青磚一塊又一塊地壘上,看着井底慢慢滲出水來歡呼雀躍,這是多麼奇妙的一件事情,兩個時空的人們,竟然能站在同一個地方,撫摸同一個東西。」
我其實一點都沒感覺奇妙,但是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想煞風景,窮思竭慮之後終於從腦海之中拽出一句半文不白的話,文縐縐地說道:「古人不見今時月,明月曾照古人哪。」
洪景龍難得抬頭看了我一眼,但我竟然隱約間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抹鄙夷,這是什麼意思?嫌棄我沒文化?你一個盜墓賊還有臉嫌棄我沒文化?我呸!
不過這一份鄙夷轉瞬即逝,他馬上就恢復了平靜,繼續說道:「你知道這口水井為什麼要打在這個地方嗎?在明朝白龍縣縣誌的記載上,這個地方本來有個村寨的,名字很俗氣,就叫吉祥村,吉祥村裏的人大多都是獵戶,當時這個青殺口這兒,有很多大型野物,獵戶們就靠狩獵野物,把它們的皮子帶到山下去換錢,這才一輩一輩地傳承下來,當時這兒有狼,漫山遍野的狼,一到晚上整個山坡上綠油油的——那是狼的眼睛,狼的肉不好吃,有點腥和臊,但是把狼剝皮之後,在水井裏用涼水『拔』一夜之後,狼肉里的腥氣和臊氣就都沒了,比狗肉還好吃。」
洪景龍說得栩栩如生,不過我卻在心底不屑地撇撇嘴,你小子見過七百年前的人啊?還滿山都是狼眼睛,你以為狼是你家養的呢,你讓他們睜眼就睜眼?
為了附和他,我還是禮貌地開口問道:「那後來呢?村寨和人都搬遷走了嗎?」
他搖搖頭:「後來這兒起了一場大瘟疫,村子裏的人和牲畜都死絕了,當時的縣令怕這事兒影響他的官職,索性就直接把村子推平了,在上面種上了竹子,經過上百年的發展,野雞墳就成了這樣了,當時的傳說是吉祥村裏的獵戶不講規矩,總是打絕戶獵,所以上天震怒了,降下災禍來懲罰他們,但我覺得是扯淡,能轉瞬之間讓一個村子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還一點痕跡都不留的,只有人類本身,別的任何東西都做不到。」
洪景龍語氣很平淡,但是我卻不寒而慄,再看看周圍的竹林和水井,頓時感覺陰森森的,好像有上千條冤魂在盯着我的脖頸竊竊私語,琢磨我身上哪塊肉好吃。
洪景龍難得打開了話匣子,繼續說道:「白龍峪里居住的人,和吉祥村裏的人是一個姓氏,久而久之,就以吉祥村的後代自居了,你是從地縫墓葬裏面出來的,那個地方的墓葬形式很奇怪吧?這就是吉祥村的墓葬傳統,那兒的墓坑和屍體,都是吉祥村那個時代留存下來的,而墓坑裏的棺材,是由白龍峪的人守護,每隔幾年,就換一批新的,要不早就腐爛了。」
洪景龍的這番話解開了我心中的疑惑,我就說嘛,這白龍峪就算再偏僻,也絕對不敢讓一千多號人集體橫死啊,感情死得是他們老祖宗,他們又給換了新棺材啊,那這麼說來,棺槨里除了白骨之外沒有別的東西,就能說得通了——在多次的搬運之中,那些陪葬品肯定被他們拿出來販賣了,或許是為了給祖宗購買好的棺槨,或許是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反正人家是正宗的後代,這麼做也合情合理。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問問洪景龍血屍的事情,但是我剛剛開口,洪景龍就面無表情地掃了我一眼,搖搖頭堅定地說道:「那是你的錯覺,峽谷里有種致幻的草藥,我的香煙之中的原材料,就有一部分是從那個地縫裏面採集出來的,其實你到了地下之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罷了。」
乍一聽,洪景龍說得合情合理,我原本清清楚楚地記得手上被血屍咬了一口,但是醒來之後卻沒有一點傷痕,但是不知為什麼,我心底總感覺這件事情隱隱約約有些不對,具體哪裏不對,我也說不出來,好像不是幻覺那麼簡單。
洪景龍此時卻岔開了話題:「好了,他們準備工作快要完成了,唐老闆,我不管你去野雞墳是為什麼,我都會盡力保護你的,但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野雞墳古墓裏面,比你想的還要邪惡一百倍,詭異一千倍,怎麼重視都不過分,記着,萬一我出了什麼事情,你就抱着巫離的大腿,他在野雞墳古墓里,是不會坑害你的,當然,出了古墓,你就要小心了,他畢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洪景龍說得鄭重其事,我自然點點頭將這些事情都記在心坎里,他環視了周圍的環境之後便轉身離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卻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問我道:「你覺得考古和盜墓有區別嗎?」
這是個什麼鬼問題?
我尷尬笑了笑,嘗試回答他:「有區別,當然有區別,一個是合法的,一個是違法的。」
他卻似乎對這個問題很失望,不過也沒有說什麼,搖搖頭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禁在心中升起了一連串的疑問,這小子今天很反常啊,他跟我說這一大串到底是為什麼?所有人都有可能變成話癆,就洪景龍不可能。
而盜墓和考古的區別,他為什麼拿這個問題問我?難不成他看出了我之前是盜墓賊的身份?那你也沒道理打擊人啊,你小子洗白之前也是一個土耗子啊。
這些疑問怕是短時間內得不到解決了,我索性也就將其壓在心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野雞墳古墓里既然如此兇險,我當然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萬一出事我死了不要緊,別讓小妖和胖子給我陪葬。
下井前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洪景龍確實是專業的,他背包里裝的東西雖然不多,但是卻都很實用,而且大部分都是多功能的,一件能頂好幾件用。而且他又從背包里取出那個黑布包裹的長條狀東西背在了身後,看他小心翼翼的嚴肅模樣,這裏面怕是裝着他的傳家寶吧。
一個簡易的三腳架搭在了水井上方,一股纖細但是堅韌的鋼絲繩從三腳架中心垂了下去,我們五個大老爺們都脫掉了外衣,用膠袋包好隨身攜帶着,小妖卻是換了一聲純黑色的連體皮衣,把她火辣有料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我下意識吞了幾口口水。
要是小妖在下面溺水昏厥了,我一定第一個上去做人工呼吸!
在我想入非非的時候,洪景龍已經把簡易水肺分發給了我們,同時平靜地囑咐道:「這裏面的空氣,可以支撐二十分鐘,要是覺得憋不住了,就打開這根管子吸一口,不過吸得時候一定要小心,這個連接處不結實,萬一進水了,那就廢了,我這裏還有最後一個備用水肺,誰的水肺壞了,馬上來找我,千萬不能耽擱,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除了巫離之外,我們四個像是春遊的小學生一樣大聲標準地回答道,巫離臉上閃過一絲恥辱,好像和我們站在一起是他最丟人的事情。
「好,下水!」
洪景龍從懷裏取出一包糯米貼在胸前喃喃低語了幾句,把糯米灑在水井之中觀察了一會兒,第一個握住鋼絲繩上的滑輪,踩着井壁慢慢滑下去。
等到他的腦袋徹底消失在水面之上之後,我第二個握住了拉上來的滑輪,深吸一口氣之後,慢慢朝着井底落下去。
四周極其靜謐,光線越來越暗,我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雙腿一入井水,頓時感覺得刺骨的冰涼。
這個水井連着暗河,下面用腳是觸不到的底的,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猛地一個倒轉,把自己沉入到井水之中去。
但是調轉好方向,就看着水井底部一具變故,正沖我露出沒有嘴唇的嘴巴,咧出詭異且無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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