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日本同中國之間的航行已經非常成熟了,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三條航線。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一是從長崎出發經朝野半島沿岸航行到漢江口,然後再直航山東半島;二是從日本其他港口出發抵達濟州島,然後再直航山東半島;三則是從日本各港先去往琉球,然後直航寧波或是上海。
吉川幸助率領的赴明使團最終選擇了第三條路,預備抵達上海之後上岸取陸路上京,或是再坐船轉道青島,然後棄船上岸上京。雖然繞了點遠路,但是這條航線更為安全,且能夠更好的觀察去年災害給明國留下了什麼樣的影響。
大阪幕府雖然向明國購買了最新式的木帆船,但是赴明使團乘坐的船隻,卻還是選擇了江南製造局名下的客輪。這艘去年正式啟用的,往來大阪和上海之間的客貨兩用帆船,排水量超過了一千一百噸,是目前亞洲範圍內最大的一艘客貨帆船,當然也是最為安全舒適的。
上面三層為住人客艙,底下二層為裝貨的貨倉,吉川幸助等幕府成員在登上這艘船的甲板之前,還是忍不住在碼頭上抬頭感慨了半天。
來送行的野山兼中就忍不住對吉川幸助說道:「不管第幾次看到這艘海安號,我總是難以想像,這是經過人手建造起來的。站在這艘船隻的面前,日本還真是渺小啊。」
就在其他幕臣點頭稱是的時候,用手遮擋着太陽觀看船隻的吉川幸助,卻頭也不回的說道:「總有一天,日本也能夠建造起這樣的船隻,我們的軍人和百姓也一樣會坐着這樣的大船前往世界各地,去尋找日本的未來…」
在日本的使團之後,還有一些同樣要坐這艘船前往中國的旅客。此次大阪幕府出使中國的人數雖然不少,但也不過佔據了一層多的客艙,另外一些客艙自然是要出售給那些往來於中日的商人的了。
不過在以往,迎送這些往來中日旅客的人並不多,畢竟這些不過都是追逐利益的一些商人罷了。只不過今日除了許多來為幕府使團送行的武士之外,另外還有一大堆人也在為人送行,且這兩撥送行的人還多半認識,只不過後一堆人中多了不少明國文人打扮的讀書人。
當然在大阪見識比較廣的人就會發現,被後一堆人圍在中間的,乃是大阪大學最為出名的學者,也就是被流放大阪的復社前領袖張溥張天如。
這些來送行的學生和武士們可能還不清楚,他們所尊敬的老師和學者此次回國乃是偷渡,張溥的流放期限才過了一半呢。不過圍繞在張溥身邊的吳偉業等明人還是心中有數的,因此來送行之餘,忍不住就有人擔心的向他勸說道:「天如兄為何不再等一等,國內不是已經傳話過來,他們正在疏通關係,也許不久就會有赦免令下來了。現在你冒險混在日本使團中歸國,一旦被人舉報,那可是罪上加罪啊…」
張溥笑容滿面的掃了一眼邊上站着的幾名友人,對着他們拱手相謝道:「諸君愛我,方才苦心勸說,我豈能不知。只不過天如年僅四十,卻依然一事無成,少年時的雄心壯志,都荒廢在了大阪的花街柳巷之中。
如今我也算是步入了不惑之年,這雄心壯志一去,思鄉之情就有些抑制不住了。雖然朝廷赦令還沒下來,但是我卻是已經忍不了了,非得回去看看兒時的家園,拜祭下祖宗的廬墓,縱然再被朝廷問罪,也顧不上了。
所以諸君之好意,天如也只有謝過了。但是這歸國之行麼,還請大家不必再勸了。」
張溥說完就再次拜了一圈,一時大家也無話可說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吳偉業上前拉住了張溥的胳膊,回頭向着眾人說道:「我有幾句私隱要請天如兄帶回家去,還請大家容許讓我借走天如兄一會…」
有吳偉業丟下的這句話,大家自然不會再跟上去,於是眾人都任由吳梅村將張溥帶到了一邊安靜之處交談。
遠離了眾人之後,吳偉業便鬆手向張溥鄭重的拜了拜說道:「老師不會連我也要瞞着吧?」
張溥先是看了看吳偉業的身後,發覺沒人跟着走過來,便笑了笑壓低了聲音說道:「怎會,梅村你又不是外人,我豈會有意瞞你。只是此次回國,我心中並無多少把握,讓你知道,豈不是添了你一塊心病。倒不如乾脆不告訴你,待事成之後再說。」
吳偉業聽後立刻大為懊惱的回道:「老師何以如此看不起梅村,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在日本,我都受老師照顧頗多。如今老師有事,自然該弟子服其勞,豈能倒轉過來,讓老師四處奔走,而讓弟子坐享其成呢?梅村雖然才學淺薄,但為老師四處奔走的腳力還是有一些的,老師何不帶上我一起歸國呢?」
張溥呵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方才解釋道:「不是我不願意帶你回去,而是時機不允許。就連我這次歸國,也是走了東海巡閱府同四海貿易公司的門路,能否讓朝廷免去對我的流放,還在我上京之後能否如願。眼下局勢不明,帶你回去也無用處啊。你且耐心等待,只要事情稍有眉目,我自當寫信給你…」
張溥的盡力安撫,依然沒有讓吳偉業放棄,畢竟他也確實想家了,於是忍不住追問道:「老師到底籌謀何事,就不能給弟子透露點口風嗎?」
張溥笑而不語,並不接對方這話。經歷了這麼多風波,又被流放在海外數年,他再也不是那個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年青士人了。此時他已經明白了,什麼叫做「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已經蹉跎了這麼多年,今次回國乃是為了自己的人生做最後奮力一搏,他豈會再露出什麼馬腳給別人。
見張溥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給自己一句實話,吳偉業也終於死心了,不過他在結束談話之前,最後向張溥說道:「老師既然不願透露,那麼梅村也只能在大阪苦等了,願老師此去順風順心,得嘗心愿。
不過弟子倒是還有一言相告,老師歸國之後切記要提防吳昌時此人。自老師離開中國之後,這吳昌時就接手了復社之事,但是此人不僅擅自改動了老師和諸位君子定下的規矩,更是大肆延攬商販、惡棍入社,導致復社的名聲被敗壞到了極點。
這些年來還數次寫信打探老師的消息,似乎想要對老師有所不利。這個人可真是徹底的小人啊,望老師回國之後,切不可被其的花言巧語所蒙蔽。」
這次張溥倒是露出了幾分真心的笑容,對着吳偉業說道:「你且把心放回肚子裏去,只要我能夠搞定北京的事,就吳昌時這個人,我反手也就將他鎮壓了。只不過復社麼…還是且讓他去折騰吧。」
直到張溥上了船,對他揮手作別為止,吳偉業也沒能想明白,為何張溥會說由得吳昌時折騰復社這句話,這可是老師辛辛苦苦籌集起來的文社啊。
吳偉業不明白的東西,站在船頭看着碧海藍天,和繞着船帆飛舞的海鷗的張溥自然是心有成算的。他在日本這些年可沒有白待,特別是經歷了這一次日本幕府同地方藩閥之間的戰事之後,他總算想明白了,自己這前半生究竟錯在了什麼地方,而現在這位在位的大明天子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相比起代表着自己過去的復社,張溥現在已經毫無興趣了,他所看重的是皇帝的賞識和可以展布自己才能的政治舞台,而不是同一班自以為是的文人玩什麼政治遊戲。
載着大阪幕府訪明使團和張溥的「海安號」大帆船,在崇禎十四年四月二十四日從大阪出發,於五月九日抵達了上海。一行人在上海修整了三天,遊覽了上海市區的街道景象,然後改坐「普寧號」沙船北上,十一天後抵達青島。在此地換乘鐵路,最後於五月二十五日抵達了京城朝陽門車站,耗時將近一月。
在這由南向北的旅程里,雖然幕府使團沒能進入內地,從運河北上,但是在經過山東時,這些幕府官員還是看到了去年大荒給地方上帶去的影響。而且在有限的停車休息時間裏,他們同當地人交談後發現,今年山東也依舊有着旱情的威脅,自四月底開始,山東多個地區都沒有下過一場雨水了。
不過吉川幸助等人也觀察到,雖然鐵路沿線可見的農田裏,乾旱的土地都裂開了一道道口子,但是山東的社會秩序還算保持着穩定,鐵路停靠的車站同青島港口,有着大量的苦力在努力工作着,顯然山東雖然受了災,但是百姓到還沒有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而當他們乘坐的列車過了山東邊境,進入到河北境內之後,視野內的農田作物就變得有生氣多了。雖然河北也是月余沒有下雨了,但是自崇禎元年開始的對海河水系的改造工程和大量的水庫及水井修建,使得河北的形勢比山東要樂觀的多。
見過了山東、河北兩地的社會狀況之後,吉川幸助終於確定了,此次來到大明,他們究竟要持何種態度了。而抵達了京城之後,張溥也乾脆的同吉川幸助告辭,準備去尋找實現自己夢想的希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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