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崇禎對於宗教的看法,柳敬亭方才發現為什麼皇帝要遣走內臣,並告誡他出門之後要忘記這場談話。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一個把宗教視為錯誤的世界觀的皇帝,無疑也就等於質疑了天命的存在。雖說崇禎之前在軍中談過,皇權受命於天,實際上就是受命於民。
這種觀點,符合孟子的民為貴思想,再加上以天命制約皇權終究不及以民意制約皇權來的更為現實合理,因此這一觀點反而被士林迅速接受了。
雖然各地的宗室對崇禎的說法非常反感,因為把天同民等同起來,無疑就等於限制了他們在封地為所欲為的權力,而且也否定了皇室血統的特殊性。
但是到了今天,宗室雖然享有一些特權,但在政治上基本發不出什麼聲音。再加上藩王中地位最為尊貴福王,同樣對天命論深為厭惡。按照這種理論,他不能繼承皇位,就等於天命不眷顧他,因此他就應當老實的當一名對皇帝臣服的藩王。
然而即便是大多數人隱約之間把天命和民意聯繫了起來,也不等於眾人願意接受一個徹底否定了天命存在的皇帝。因為這不僅僅是失去了制衡皇權的一種重要手段,最為重要的是動搖了朝廷的統治權力。
大明皇帝受天命而統御萬民,而四方官長受君命統轄各地臣民,百姓反抗官員即是反抗皇帝,反抗皇帝就違背天命。
因此每到王朝末世,便有野心家會跳出來聲稱,當今天子已然失去了天命的眷顧,所以不配再繼續統御萬民了。現在崇禎公然否定了天命的存在,豈不是等於否定了他自己的君權,和朝廷百官、地方士紳對百姓的管理權力了麼。
也許崇禎可以不介意自己的君權受到質疑,但是那些官僚士紳肯定是不願意,有人否定他們亘古以來就存在的權力。
柳敬亭雖然表面上還保持着鎮靜,但心裏卻如煮沸了的開水一般,他不知道要如何回應,皇帝從根本上否定宗教的觀點。如果皇帝任命他這個官職的目的是消滅一切宗教,那麼他估計這個政策肯定會導致天下大亂的。
就連孔聖人也只說:敬鬼神而遠之,子不語怪力亂神。聖人都做不到的事,他又如何敢附和皇帝的觀點去做呢。就在他左右為難保持沉默的時候,崇禎卻轉換了話題,並沒有如他猜測一般要徹底消滅宗教,這不由讓他大大的鬆了口氣。
「雖然宗教是一種錯誤的世界觀,它在未來也終究會消亡,但是這個消亡的時間是以世界文明發展的程度決定的,不是某個人的意志所能決定的。所以朕雖然不信宗教,但也承認宗教信仰是客觀存在的。
而且就某些宗教而言,他們提倡的一些東西還是符合社會文明的價值觀的,比如親愛家人,善待陌生人,幫助和憐憫受到苦難的人等等。
當然還有更多的人卻假借宗教的名義四處宣傳迷信思想,蒙蔽底層無知的老百姓,聚斂錢財供自己享樂。
宗教事務委員會要做的工作,便是要把宗教思想和宗教迷信徹底區分開來,並解救那些被迷信思想蒙蔽了的百姓。
當然這種事情光靠朝廷去做,顯然是力有未逮。所以在某些方面而言,我們還是需要依靠正信的宗教徒去宣傳揭發這些迷信行為,從而讓那些被蒙蔽的百姓幡然醒悟。
我大明以往設立僧、道錄司,管理天下僧、道,但是我大明宗教又何止是佛、道兩途?而現在佛、道兩途中也未必全是善男信女,白蓮教不就是出自淨土宗嗎?
可見想要破除宗教迷信,我們就要首先規範宗教的傳教行為。因此第一朝廷認可宗教信仰自由,但是這種信仰自由不僅僅在於百姓有信仰何種宗教的自由;也在於百姓擁有什麼時候信仰,什麼時候不願意信仰的自由。
但凡是把入教信徒當成私產,入了就不能退,對想要退教的百姓進行打擊報復的,這必然就是邪教。委員會首要打擊的,便是堅決取締這種邪教,並要廣為宣傳,不使此種宗教在各地流竄。
第二凡是在我大明傳播的宗教,要有自己的教義、教規,必須要使用中文的典籍進行傳教,而以上這些都必須經過委員會審核,剔除不符合朝廷要求的教義、教規,不願遵守者便不准在大明傳教。
第三便是任何宗教都不得宣傳向某人或某個家族效忠的思想,相反所有宗教都必須向自己的信徒宣傳,一個正信徒必須首先是一個愛國者。對於那些向個人、家族乃至外國人效忠的宗教,同樣不得在中國傳教…」
隨着崇禎的訴說,柳敬亭終於安下了心來,如果皇帝只是這些要求,雖然這些事務煩難複雜,但還不至於讓他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
崇禎說完了宗教管理的想法後,又繼續說道:「除了取締這些邪教之外,委員會應當尤其注意的,還是那些同少數民族糾纏在一起的宗教。
比如蒙藏民族信奉的密宗,西域少數民族信奉的天方教,這些宗教的背後往往都隱藏着民族問題,所以委員會要謹慎區別對待。
有些人信仰宗教是為了一份精神寄託,有些人信仰宗教是為了逃避現實,還有些人信仰宗教則完全是為了區別族群。
對於第一種人,朝廷應當予以保護;對於第二種人,朝廷要幫助他們回到現實。但是對於第三種人,只有血和火才能淨化他們的靈魂。委員會要做的,就是把這三種人區別開來…」
柳敬亭步出乾清宮時,精神還有些恍惚,連為他帶路的內侍提醒他走錯路了,他也數息沒有反應過來。
今天之前他原本以為,這個少數民族和宗教事務委員會,只是用來安撫那些較為強大的少數民族首領、頭領的一個地方。不過聽了皇帝的一席話之後,他才分外感覺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這讓他的心情頓時凝重了起來,但是他自己未曾察覺的是,在他的心裏還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興奮。
雖然各地的商人代表們還有四分之一沒到,但是等待不下去的商人代表們還是急急的召開了大會。他們想要討論的事務,主要還是對於年初各項制定的政策進行反思。
首要的問題便是對各項商的稅率調整,年初時各位商人代表只顧着儘量壓低稅率,唯恐讓朝廷佔了便宜去。也正是因為他們的齊心協力,所以最終皇帝還是做出了較大的讓步。這也是今年國內稅收除了生絲行業之外,其他行業的財稅並沒有多大起色的原因。
不過統一的稅收制度實施了不到一年,不少商人代表就感覺後悔了。原本大明各省市場猶如一個獨立王國,除了少部分官商之外,大多數商人都被多如牛毛的稅關給攔截在本地區以內了。
在這種強制性的市場分隔下,除了少數走私商和官商,大部分商人都不太願意去陌生地區經商,因為開發新市場的成本太高。
取消了關卡,採用了一稅制,這些人為製造出來的獨立市場頓時就受到了衝擊。特別是來自於江南的商人,這些商人的本錢一向比其他地區的商人更為豐厚。放開了限制之後,來自太湖周邊的商人很快就搶佔了,相鄰省份最為高端的市場。
特別是蘇松的布匹,雖然在北方市場受挫,但是在兩湖及西南各省,依然要比當地的土布出色的多。以往因為稅卡的緣故,所以蘇松外銷的布匹主要還是高端產,因此在各省的中下層百姓中,還是以當地的土布或是亞麻布佔據了主要市場,畢竟西南本身就種植亞麻的產地。
但是今年北方受災,再加上京城新出產的標布,使得蘇松的標布在北方銷售嚴重受挫,但是從北方運來的棉紗,卻大大的降低了江南布匹的製造成本。因此江南出產的粗布,開始被商人們帶到南方各省去試着行銷。
沿着長江航行的低廉運費,使得江南產的粗布比當地自產的土布價格更為低廉,而且質量更好。如此一來,長江周邊收兌土布在本省銷售的布商就首當其衝。
四川、貴州因為戰亂,生產上受到了很大打擊,因此像布匹之類的日常用大多依靠湖廣商人輸入。但是現在從江南而來的布匹和日用基本打垮了湖廣的產,而湖廣本省的市場也被擠佔了不少。
這顯然讓湖廣商人大為不滿了起來,而漢口茶葉市場的興建,吸引了大量的茶商,使得安徽、福建的茶葉生意大受影響,兩地的茶農和茶商同樣感到不滿。
山西商人則是嫌棄陝西商人從外蒙進口了大量的皮革,衝擊了今年的皮革價格,又大大降低了他們在草原上的獲利。
兩廣、閩浙商人則是對於放開海禁之後,海外絲價及各項貨物價格大跌感到不滿。說來說去,唯一對於年初各項商業政策感到滿意的,大約只有以北京、天津為首的北直隸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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