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默然注視着這些朝臣們喧囂的進諫,直到他們的聲音漸漸平息下去之後,才開口說道:「既然諸卿以為,大明律法不可修改,那麼朕也願意做出讓步。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不過大明律法之中關於死刑的法律太多,也太為苛刻,實在是有違大明仁義治國的大道。朕以為關於這部分刑罰應當做出修訂,減少死刑的種類,及死刑的方式。
朕以為,人的生命只有一條,剝奪了他活下去的權力,已經是最大的懲罰。再加以凌遲、腰斬、車裂、剝皮等酷刑,已經毫無意義,除了讓犯人臨死之前多受些苦楚之外,朝廷能得到什麼?」
刑部尚書薛貞不得不為這些刑罰辯解道:「這些刑罰乃是祖宗為了震懾不法之徒而設,陛下改之,恐怕日後天下奸邪之輩失去畏懼,作奸犯科橫行不法啊。」
對於死刑的更改,除了薛貞之外,只有寥寥無幾的官員表示反對。
一方面是因為這些死刑方式過於酷烈,他們本身就有所不忍。另一方面則是,好多死刑都是和這些官員的行為息息相關,雖然現在因為法制鬆弛,大家都刻意的忘卻了這些法律條文,選擇了較輕的律法治理刑獄。
但是這不過是官場之中的潛規則,若是皇帝或是政敵,非要引用這些酷刑作為懲罰,那麼他們同樣也無法阻攔。
「太祖開國到今天,也沒看到作奸犯科之徒少了多少,反而今天的死刑犯人,要比百年之前多了許多輩,可見酷刑並不能阻止百姓犯罪。
朕以為,能防止百姓犯罪的,一要讓百姓吃飽飯,二則是看地方官的教化之力,而不在於嚴刑峻法。」
朱由檢的說法,大得劉宗周的稱讚。他認為皇帝的說法,正是合乎了聖人的心意。
有了劉宗周的支持,朱由檢的修改關於死刑律法條文的提議,終於還是在朝會上通過了。
東林黨人一致推薦,精通經學及刑名之學的原南京戶部尚書袁可立。主持修訂死刑律法的工作。為了回報東林黨人的支持,朱由檢照准了。
隨後朝會也因為將近午時而解散了,朝會散去時,提心弔膽了一個上午的,浙江道監察御史姚士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酒醒之後,就隱約想起了自己酒醉時寫的辭官疏,頓時就後悔不迭的去找同僚毛羽健。
但是卻被告知,上疏已經被遞交給了通政司去了。姚士恆只能失魂落魄的回去了,由於害怕被妻子責罵,他還不敢告訴她實情。
好不容易當上了號稱清流的御史,卻因為一場酒醉而辭去了,姚士恆就不提有多傷心了。
最讓他煩惱的是,他辭官疏中彈劾勛貴的話語,無疑是得罪了陽武侯。
他要還是御史自然不必害怕這些外強中乾的勛貴們,但是離職回鄉閒居,還要去得罪勛貴,那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因此這幾日讓他過的有度日如年的感覺,而今日朝會更是不安了一個上午。深恐下一刻,崇禎就會把自己的辭官疏拿出來公之於眾。
等待了一個上午,都沒有什麼動靜。這讓他安心了一些。也給他心裏增添了一些僥倖,以為皇帝壓根就沒看到他的上疏。
當姚士恆喜憂參半的隨着人流向着宮外走去之時,一艘荷蘭夾板船正向着天津航行而來。按照歐洲的稱呼方式,這是一艘150噸排水量的小型蓋倫船。
在這艘船的船長室內,彼得納茨正憂心忡忡的看着眼前桌子上固定的東亞海圖。
作為第三任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台灣殖民的台灣長官,為了彌補台灣商館的赤字,和提升台灣商館在巴達維亞總督心中的地位。
他上任之後,就頒發了對日本商人增收一成的貨物輸出稅收。但是他沒預料到,日本商人隨之而來的激烈反抗。
而和荒蕪的台灣相比,巴達維亞的荷蘭殖民當局,顯然更為看重,為東印度公司帶來了大量貿易利潤的荷日貿易航線。
濱田彌兵衛和他爆發矛盾之後,回到日本試圖煽動幕府斷絕日荷貿易的行動,頓時讓彼得納茨驚慌不已。
彼得納茨很清楚,如果因為他的行為破壞了日荷貿易,而導致公司遭受巨大損失的話,董事會一定會命令巴達維亞總督對他進行處罰。
為此,他不得不在7月份趕往日本,希望能同幕府解開這個誤會。但是在濱田彌兵衛作梗下,他和幕府的和談失敗了。
彼得納茨在日本待了近4個多月,依然無法同幕府恢復關係,他雖然深恨濱田彌兵衛,但也對其無可奈何,只能登船返回了台灣。
但是在台灣附近的海域,他從一艘前往日本貿易的荷蘭商船那裏,得到了關於明國派出使者拜訪大員的消息,並且他的副手比爾居然瞞下了消息,自己前去明國的首都商談貿易條約去了,這讓他又是歡喜,又是憤怒。
讓他感到歡喜的是,如果他能夠代表荷蘭東印度公司和明國簽訂一份貿易協議。
那麼因為他處理不善而惹起的濱田彌兵衛事件,帶給巴達維亞總督及公司董事會對他的惡劣印象,將在這份貿易協議面前煙消雲散。
對比起富饒而擁有遼闊土地的明國,日荷貿易帶來的利潤顯然只是一個小頭。
更何況,日本所需要的貨物,多數是明國所出產。而因為豐臣秀吉徵朝,導致明日貿易斷絕,明國直到今天還在對日本封鎖貿易。
因此只要他能夠通過貿易協議,把明國海外貿易的商品掌握在手中,那麼日本的商人為了得到明國的商品,必然會向荷蘭東印度公司屈服。
也就是說,他不必再向幕府屈服,也有可能解決日荷貿易之間的爭端了,這如何不能讓彼得納茨欣喜雀躍。
加入荷蘭東印度公司來到遠東,彼得納茨就是為了來尋找馬可波羅筆下的東方財富的。但是台灣島上除了一群野人之外,根本就沒有找到他所想要的黃金和白銀。
而東印度公司來到東亞之後,同明國之間發生了數次衝突,也導致了明國拒絕和東印度公司進行貿易。這使得彼得納茨只能幹看着,一海之隔的富饒大陸,卻無法從中獲取財富。
彼得納茨不知道在夢裏多少次詛咒過,不肯和他進行貿易的明國官員,將他丟到這個荒蕪之地的公司高層。
但是現在,上帝終於開始憐憫他了,明國的皇帝居然主動派出了使者,希望能同荷蘭東印度公司進行貿易。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也意味着他很快就會成為一名富豪,阿姆斯特丹又將多了一位偉大的商人,甚至未來成為公司17名董事之一也未可知。
但是可惡的、卑鄙的、粗魯的比爾,居然敢盜竊屬於他的,開拓中國貿易航線的榮耀。瞞着他這位台灣長官,以荷蘭東印度公司代表的名義,去見明國的皇帝商談貿易的事項,這簡直就是不可容忍。
彼得納茨立刻下令自己船隻掉頭,前往明國北方的首都,試圖在比爾見到明國皇帝之前,攔住他。
在京城閒逛的比爾,現在早就把台灣丟在腦後了,他曾經以為阿姆斯特丹是世界上最為富庶和繁華的城市。
雖然剛剛抵達台灣時,他也聽那些大陸來的福建商人談起過,蘇杭繁華的景象,但是他以為這些不過是好誇大的明國商人的吹牛而已。
阿姆斯特丹人口不到10萬,已經是歐洲數一數二的繁華城市了。一個蘇州城就居住了近百萬人口,這些明國人知道1百萬是個什麼概念嗎?
但是比爾的自信,從天津下船開始,就漸漸被打擊了。僅僅一個天津城,就已經超過了阿姆斯特丹的人口數目,而這還不算是明國最為繁華的城市。
當宏偉的北京城牆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這才了解,為什麼這些明國人,要稱北京為神居住的城市。
比爾曾經見識過,被法國人稱做「賢明王亨利」的亨利四世修建的巴黎城。
這位波旁王朝的開創者,以他的名言「要使每個法國農民的鍋里都有一隻雞」而贏得了法國的民心。
他所修建的巴黎城,凡是見過這座城市的歐洲人,沒有一個不稱讚其雄偉宏大的。但是和明國的京城比起來,亨利四世的巴黎城,只是一個鄉下領主的寒酸城堡。
而北京城還有一點讓巴黎無法比擬的地方就是,這座城市的街道上,沒有巴黎城中常常見到的屎尿橫流的奇景。
和北京城比起來,巴黎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散發着惡臭的廁所。當然在比爾看來,北京城雖然比巴黎清潔,但是和阿姆斯特丹比起來,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不過他選擇性的忘記了,阿姆斯特丹是一座濱海之城。
不過除了這些之外,最能讓他折服的,莫過於明國人精緻的餐具和精美的飲食。他認為這在歐洲,是連國王都無法享用的宴席。
在歐洲,被認為最為懂得吃的禮儀的法國國王的一頓晚宴,不過是眾人圍着餐巾,坐在胡桃木餐桌前,在華美的威尼斯織錦台布上,擺滿了銀質餐具、水晶酒杯。
吃的菜餚:四盤第一道菜、四碗湯、各種煮熟肉和各種烤肉。做這些菜用的料有:一片嫩牛肉、一塊羊脊肉、一隻閹雞、一片小牛肉、三隻童子雞、一隻羊肘、兩隻野味、一片小牛腰肉、三隻野鴿。
而在明國一個非正式的宴席上,比威尼斯織錦更為燦爛的錦緞上,各種精美的瓷器擺放着比爾所不認識的菜餚的名字。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剛剛走進阿姆斯特丹的鄉下小子一樣。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5s 3.962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