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城侯李承祚在上書房內猶如老僧入定一般就坐着,他是來向崇禎匯報,貴族院籌備時遇到的阻力的。一筆閣 www.yibige.com
雖然聞香教民變、京營兵變兩次事件,把大多數勛貴都隱隱牽連了進去,因此現在京城中的大部分勛貴都開始變得謹小慎微,不敢同以往一樣呼朋喚友,在京城中四處招搖,以免被牽連進某個大案之中。
但並不是所有勛貴都有這種識大體的表現,一些和皇室有姻親關係的勛戚家,仗着自己皇親國戚的身份,認為謀逆的帽子戴不到自己身上,就依然維持着以往橫行霸道的作風。
甚至於有些勛戚認為自己同崇禎的血緣關係較近,年少的皇帝應該拉不下臉來跟親戚翻臉,行事倒比往日更為蠻橫了一些。
豐城侯李承祚受命組建貴族院,並動員這些勛貴退出逾制的田地時,首先就遭到了皇室外戚出身的勛戚的激烈反對,而其他勛貴則對李承祚的退田要求拖延觀望着。
外戚之中跳的最為厲害的,就是武清侯李銘誠父子,聽說了皇帝要收回賜田之後,就拆毀自家房屋,把家中雜物擺到大街上出賣,叫囂着自家要活不下去了。
而且坊間也傳出了奇怪的流言,說孝定太后(朱由檢的曾祖母)在天上指責皇帝對外戚過於刻薄,崇禎是要遭受天譴的。
遇到武清侯父子這等無賴行徑,李承祚也只能先暫停了收繳勛貴田地的行為,而且坊間的流言也實在過於驚悚了些。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先過來向皇帝備個底再說。
朱由檢聽完了李承祚的匯報之後,沉默了許久才平靜的說道:「真正是不知死活,自世宗皇帝起,外戚而無軍功者,向來都是爵一世而已。彼有何功於大明,敢持寵而生驕?
當初武清伯李偉借神宗皇帝之寵幸,使家人攬納京營將士應得之布花,結果多所乾沒,京營將士差點譁變,神宗皇帝不過是念在親戚份上不予追究罷了。
我朱家待其如此寬厚,尤自人心不足,現在要假孝定太后之名來窺測江山了嗎?」
李承祚頓時驚嚇的坐不住了,他霍的跪了下去,對着崇禎有些張皇的說道:「陛下但請暫息雷霆之怒,這武清侯父子雖然行為孟浪,但是這謠言究竟是不是其放出來的,還不清楚啊。
這謠言來的如此蹊蹺,未免不是想要坐實陛下苛待親戚的罪名,陛下萬不可落入奸人的圈套啊。」
朱由檢看着低頭跪倒苦苦勸諫自己的李承祚,突然展顏笑着說道:「豐城侯果然是忠心於朕的,很好。也是,怎麼說孝定太后也是朕的曾祖母,按照民間的稱謂,這武清侯算是朕的表叔。
既然表叔家窮的連日子都過不下去了,朕怎麼能袖手旁觀。聽說武清侯在都門外西北十里處有別業一所,朕便花5萬兩銀子買下,也好讓武清侯不至於吃不上飯。
祖宗法制有些還是應該遵守的,這外戚一世而爵豈能壞在朕的手上,王承恩你這便替朕擬旨,按律革除武清侯之爵祿吧。
至於豐城侯也就不必為武清侯的事煩惱了,順便去告訴朕的這位表叔。這京城物價騰貴,久居不易。不如回鄉下度日去,要是少了盤纏,武清侯在京中的產業,朕也會看在親戚的面上買下來的。」
王承恩和豐城侯都恭敬的答應了一聲,然後退出了崇禎的書房。
看着兩人離去之後,朱由檢才拿起大明時報社寫給他的報告,上面的內容比剛剛豐城侯講述的內容要詳盡的多,特別是仔細列舉了武清侯家的產業。
其他且不說了,光光是都城西北十里那所號稱海淀清華園的別業,就已經讓人讚嘆不已了。
京城達官貴人眾多,是以名園也多。這些京城園林不僅僅是官員豪富用以自娛的產業,也是他們用來招待親朋好友,結交權貴的場地,同時也是招攬文人雅士為自己增添聲望的道具。
說起來,這些私家園林就同後世的私人俱樂部的性質差不多。對於清華園的評價。
曾經的首輔閩中葉向高就說過:「李園壯麗,米園曲折。米園不俗,李園不酸。」
中書舍人孫國敉也描述過清華園的壯麗景色,「武清侯別業,額曰清華園,廣十里,園中牡丹多異種,以綠蝴蝶為最,開時足稱花海。西北水中起高樓五楹,樓上復起一台,俯瞰玉泉諸山。」
這是一座以牡丹和芙蓉為最,綠蝴蝶和紅鯉魚稱奇的名園。有時人評價說,「清華園前後重潮,一望漾渺,在都下為名園第一。若以水論,江淮以北亦當第一也。」
這所名園歷經兩代武清侯,花費數十萬金方才有此規模。原本朱由檢還不想撕破臉,但是武清侯的做法真正的噁心到他了,居然想用封建禮法來打擊崇禎的聲望,這顯然是朱由檢所不能忍耐的。
而且借着這個由頭散佈出來的謠言,很明顯就是一個針對朱由檢的陰謀了。
什麼是天譴?是像兄長朱由校一樣落水不治,還是想要在他身邊的幾個親近之人的身上做文章。
對於這種試圖裝神弄鬼來嚇唬自己的愚蠢行徑,朱由檢沒有感到畏懼,而是徹底的被激怒了,他可是在新中國教育下成長起來的,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這麼可能會被這種拙劣的政治鬥爭手段所嚇倒。
當王承恩返回時,朱由檢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一些,他隨口說道:「派個人去朕的外家,見見朕的舅舅新樂伯,最近京城是非多,讓他謹守門戶,約束府中子弟,少同其他人往來。
府內子弟若是有才能的,就安排進燕京大學讀書去吧,過完年之後,讓他帶着家人去鳳陽替朕守上一年祖陵去。」
新樂伯劉效祖是已故崇禎生母的弟弟,劉效祖以下還有兩弟劉文耀、劉文炤。崇禎登基之時,只是循例冊封了劉效祖,並沒有冊封其他兩個舅舅。
這種行為,讓朝中人都以為,崇禎對於其母族的感情並不深厚。不過王承恩卻明白,事實上並非如此。
崇禎登基後,就召見過三位舅舅及外祖母徐氏,和幾位舅舅暢談了之後。
崇禎便對身邊的王承恩嘆息道:「朕這幾個舅舅都是老實人,能夠安穩的過日子就已經是福氣了,不必給予太多的富貴,免得給他們帶去災禍。」
是以崇禎只追贈了亡故的外祖父徐應元為贏國公,封徐氏為贏國太夫人,並冊封了大舅劉效祖為新樂伯,其餘兩位舅舅均沒有按照別人的建議同時進行冊封。
見到崇禎如此安排,王承恩頓時意識到,皇帝大約是要下決心整頓京城裏的各家勛貴了,所以先把自己的外家給遣走了,免得其被牽連了什麼案子裏去。
他口中頓時連連應是,心中想着應該如何給新樂伯點明厲害關係,免得這位新樂伯懵懵懂懂的上了別人的惡當。
朱由檢談到新樂伯的事情時,心裏某些地方感覺軟弱了下來。安排好新樂伯的事之後,他到像放下了一個包袱一樣,稍稍輕鬆的說道。
「清華園兩面是水,正適合用來建設海軍學校,收了清華園之後,便讓俞咨皋和他手下的幾名水師將領去看看,應當怎麼把園子改成海軍學校。」
王承恩聽了頓時吃驚的說道:「陛下,清華園可是都城第一的名園,如果就這麼把它改建成海軍學校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園子裏的牡丹和芙蓉,聽說都是罕見的名種啊。」
朱由檢頭也不抬的說道:「對朕而言,大明海軍就是最為珍貴的寶物,都城第一的名園正可以匹配朕的海軍。還有順便告訴俞咨皋,他將會是第一任海軍學校的校長。」
對於皇帝的堅持,王承恩也只能嘆息着閉上了自己的嘴。朱由檢繼續的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口中說道:「把盧九德叫過來,朕有事想要問他…」
在彼得納茨居住的小院門前,許心素靜靜的想了一會,才跨進看門口。
因為許心素的告誡,閉門不出的彼得納茨正無聊的同幾位下屬打牌。看到許心素的到來之後,他迅速丟下了手中紙牌,抓起了面前的錢幣站了起來。
「我有朋友過來了,你們自己玩吧,記得不要來打攪我們談話。」
看着彼得納茨向着院子裏飛快的跑去,桌邊剩下的三人只能互相做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看他跑出去那迫切的樣子,就好像是去見情人一樣。」一位年約30多,長着一口爛牙的荷蘭人,頗有些不懷好意的說道。
「也許是真的也說不定,日本不就是有這種奇特的風俗嗎?我聽說古希臘人曾經也很流行這種同性間的友誼。」坐在爛牙邊上,年紀較輕,穿着也稍稍華麗一些的瘦削男子,看着牌俏皮的說道。
坐在離去的彼得納茨身邊的一位中年大鬍子,聽了兩位同伴的話,不由大笑了起來。
他乾脆放下了手中的紙牌,為兩人斟滿了酒後,眨了眨眼睛說道:「來,讓我們為彼得長官的偉大友誼幹上一杯…」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409s 3.939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