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梳洗完畢的朱由檢把手上的粗布條丟在了銅臉盆上,對於這種直接裁減粗布做成的毛巾,使用起來總是有些不舒適。一筆閣 www.yibige.com
「看來要讓紡織研究院研究下,怎麼用起絨工藝製造出真正的毛巾來了。」朱由檢揮手讓身邊侍候的小太監下去時,心中如此想到。
朱由檢對着站在一邊的王承恩說道:「讓張省聲過來一趟,然後把今天的行程跟我說一遍。」
微微躬下身子的王承恩,跟在向寢宮門口走去的朱由檢身後,口中小聲的說道:「陛下,今日是不是先暫停外出比較好?」
朱由檢沒有停下腳步,只是隨口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王承恩趕緊說道:「昨日陛下下令,對發現天花的救濟院進行隔離之後,京城出現天花惡疾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毛羽健、陸澄源、錢元愨幾人上書,要求陛下在宮內避疫。」
朱由檢終於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着王承恩問道:「到底是幾個人?」
王承恩低着頭說道:「共計有14人,不過臣覺得,如果陛下今天還要繼續出宮的話,恐怕就不止這個人數了。」
朱由檢躊躇了一下說道:「昨天接種牛痘的幾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陛下。」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朱由檢沉默了一會說道。不過對於這個時代惡劣的衛生防疫條件,他昨天在太醫院的一番惡補之後,終於起了幾分忌憚之心。
想到天花是可以通過空氣傳播,朱由檢終於還是屈服了,他對着王承恩說道:「好吧,那麼朕就暫時聽從他們的勸諫。告訴太醫院,三天後鄧玉函、吳有性等人依舊無恙的話,朕就要接種牛痘。」
王承恩大驚道:「陛下這是不是太急了?三天後還不知道這牛痘能不能對抗天花呢?也不能保證接種牛痘是安全的。是不是再等等,臣以為再試驗幾批人比較安全。」
朱由檢堅定的說道:「不必麻煩了,朕已經決定了,你安排下去就是了。讓孫先生帶着他挑選的總參謀部成員去武英殿,朕要見見他們。下午的話,讓鐘鼓司試演元旦晚宴上的節目,朕要審查一遍。」
王承恩無法違抗崇禎的命令,按照皇帝的命令下去執行了。在上書房內,朱由檢見到了被傳召來的張省聲。
朱由檢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對着他說道:「朕找你來有兩件事要說,一是原本今天要去文思院的視察,大約要推後幾天,你替朕向工匠們解釋下原因。
對於已經試驗成功的軋花機器和紡紗機器,你可以着手開始生產了,不必再等朕檢驗了。
第二個就是讓文思院的工匠們試着生產,毛巾、口罩、醫療使用的棉花及繃帶…」
聽完了崇禎的要求之後,張省聲有些謹慎的說道:「陛下,如果全部按照陛下的要求,使用鐵製作這些機器的話,一個是製作不便,另一個則是製作費用會大大的增加。
所以臣以為,是不是只在一些主要部件上用鐵製作,其他部分還是用容易加工的木頭製作。」
朱由檢考慮了一會問道:「用木頭製作這些機器,需要多少時間和多少材料費用?用鐵製作這些機器,需要多少時間和多少材料費用?」
張省聲低下頭,默默心算了一會後說道:「軋花機用料最省,不過200斤,用上好松木費物料銀2兩4錢,花費人工15個,木匠工食銀007兩每日,則花費人工105兩。
每部軋花機成本價約345兩,如果採用陛下所說的標準化生產,把軋花機分成各種規格的部件,然後統一進行組裝的話,那麼大約是每3人,每3天可以製作出一部軋花機,成本可以壓到303兩每部。
但是,如果把木頭換成鐵,同樣大小的軋花機重量就是2600斤,光是物料價就達到了156兩,而且生鐵加工困難,人工起碼增加了3倍,算起來到有6、7倍的價格差距,達到了19兩每部。
至於新研製的手搖紡紗機器大約用料增加了50,造價也同樣增加了50。如果能夠替換掉一半的鐵製部件,造價就能下降一…」
「全部用鐵製作機器的話,難道就沒有一絲好處嗎?」朱由檢忍不住打斷了張省聲的話問道。
雖然朱由檢的打斷突入其來,但是張省聲只是稍一停頓,就反應敏捷的說道:「生鐵部件雖然加工困難,但是立模澆築的速度遠遠超過了木頭解材的速度,而且生鐵運輸比運輸整根木頭更為省力。
最重要的是,鐵製作的機器比木頭製作的機器要穩定許多,一部鐵製軋花機一日生產的皮棉,比木製軋花機大約多生產了6的數量。
雖然鐵製的紡紗機器還沒有完成,但是臣以為一定會比木製的機器產量更高的。」
朱由檢點了點頭說道:「還要一點你沒有說到,就是機器的損耗率。木頭製作的機器每使用1個月就要小修一下,否則機器部件之間的縫隙就會大到無法使用的地步,而鐵製機器只要按時上潤滑油就可以了。
這麼看來,雖然收回成本的時間長了一些,但是起碼不必擔心收不回鐵製機器的成本了?」
張省聲頓時點頭答應着,不過他還是再次勸諫道:「不過陛下,維修花費的錢並不算多。比較起來,還是用木頭製作這些機器更為划算。」
朱由檢有些意外的看了張省聲一眼,笑了笑說道:「看不出來,你現在對於成本控制倒是學的很不錯了。你說的不錯,作為一名商人來說,降低成本,賺取最大的利潤才是第一目標。不過對於朕來說,賺錢可不是首要目標啊。」
張省聲有些不解,在他看來,崇禎所做的一切事情,就是為了賺取更多的金錢,今天怎麼又說出,賺錢並不是他的第一目標的話語了。
看着張省聲有些混亂的樣子,朱由檢決定向這位自己看好的首領太監談些,自己對於工業製造方面的想法。
「朕這些日子來看了不少閒書,有一部叫做《五雜俎》,裏面說道:燕雲只有四種人多:奄豎多於縉紳,婦女多於男子,娼妓多於良家,乞丐多於商賈……昔人謂』不如是不足為京都』,其言亦近之矣。
從這本書的描述中可以看出來,京師雖然有人口8、90萬,但是大部分都是不事生產的人員。
宮人、官僚、勛戚、縉紳和替他們服務的僕役、軍人,加上一部分商人,構成了這座城市的主體。這完全是一座消耗大明財富的純消費城市,而且這些財富還是來自於遙遠的南方。
一言以蔽之,如果斷絕了漕運,這座城市就無法支撐半年以上。所以那些江南的縉紳,才能對朝廷的政令陰奉陽違。因為他們知道,朝廷懼怕東南生亂。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改變這種態勢。我們要讓這座城市成為一座自給自足的工業製造之城,要讓這座城市的大多數百姓都能通過勞動生產來養活自己,而不是通過向權貴獻媚,和出賣自己的妻女來生存。
想要改變京城內娼妓比良家更多的情況,就要發展紡織業,用紡織業去吸納京城的女子。
而用鐵製做紡織機器,就能推動冶鐵業的發展,而冶鐵業的發展,又能擴大採礦業同採煤煉焦業的發展。所以就算是紡織業上面我們所獲不多,但是在其他產業上等於多養活了數萬人。
所以你不必在意於紡織業上減少了利潤,而是把眼光放的遠一些,看的更廣闊一些。朕相信,你的將來不會僅僅局限於現在的位置上的。」
短短的一席話中,朱由檢似乎在教導又似乎是在向張省聲許諾着什麼。張省聲很快就領悟了崇禎語言中的意思,他的心中固然是激動萬分,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終於獲得了崇禎的信任,成為皇帝身邊有限的幾名親信之一了。
不過長久以來坐冷板凳的經歷,讓張省聲牢牢的壓抑住了自己的激動心情,依然以平靜的姿態完成了這次晉見,這讓朱由檢又高看了他幾分。
但張省聲告退之後,朱由檢便起身準備前往武英殿,但是王承恩卻攔住了他:「陛下,連善祥有事向您報告。」
朱由檢看了看房間內的時鐘,便說道:「讓他在路上匯報吧,朕邊走邊聽就是了。」
當朱由檢出了乾清門,等候在門口的連善祥立刻跟上了朱由檢。
朱由檢頭也不回的說道:「是什麼情況?」
連善祥控制着步伐,口中說道:「陛下,關於嚴打抓獲的人員,工部拒絕接收,西山煤礦那邊可接收不了這麼多人。」
朱由檢頓時停了下來,「怎麼回事?」
連善祥急急停下說道:「工部負責清理河道的官員說,這些天天氣降溫太快,既沒有辦法圍堰排水,河底凍上了的土更是堅硬的難以清理,因此他們決定剩下的工程等開春後再進行。這樣的話,就無法接收被勞教的人員了。」
朱由檢有些頭疼的問道:「現在已經抓了多少人了?」
「大概有4千多人了,送到西山煤礦大約有700多人。如果繼續下去,大概要抓捕7、8000人吧。」連善祥有些不安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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