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把人送進芳華宮偏院,卻不想走了,他推說自己有些累了,在康玉翡床邊坐了下來。一筆閣 www.yibige.com
康玉翡似乎睡的不大舒服,攏了攏被子,嘴裏嘟嚷着,「冷,加被子,被子……」
「你是睡着冷嗎?」太子摸摸她露在外面的手,沒了剛才酒下肚後的溫熱,冰冰涼涼的。他懶得喚趙寶江,自己翻找出一床被子,蓋在玉翡身上,「這下好了嗎?」
康玉翡縮進被子又鑽出頭來,似乎覺得很滿意,用被子裹着自己在床上滾了一圈,蜷在被子裏傻笑。
「舒服嗎?」太子坐在腳凳上,趴着床沿,看着她睡覺的樣子。她臉上還帶着心滿意足的笑意,粉嫩的臉還沒有退去紅暈,像是年畫上喜慶的年娃娃,真是可愛。
太子用手指戳戳她的臉頰。
她迷迷糊糊覺得惱人,伸手一拍,也沒拍到什麼。
原來拿人逗趣竟如此有意思,難怪康玉翡樂此不疲。太子又伸手戳了戳她的臉。
「不要鬧了。我要睡覺。」她生起氣來,抓起手邊的枕頭就揮過去。不過太子比她清醒多了,輕輕一閃便躲開了。她迷糊中似乎也感覺到了沒打中誰,竟更加惱火的「啊嗷」了一聲,倒頭繼續睡。大約是覺着不放心,她把身子往床裏頭靠了過去,擠在最裏邊,蜷縮成一團,似乎這樣得到了最大的保護,於是,她的呼吸變得很沉很均勻,香甜的睡着了。
一張床,空出一大半,像是特意為折騰了一天沒有好好休息的太子準備的。
他忽然覺得身子極乏力,連坐直的力氣都沒有了。是要好好歇一會了。他在床邊站直了,並沒有猶豫便躺了下去,躺在了康玉翡的身邊。
很理所當然不是嗎?她是即將與他完婚的妻子,是太子妃,將來會是他的皇后。這一切原本他是想期許給康玉翡的,可惜她不是。
他捂了捂胸口,並沒有很疼。如今在提起這個名字,他沒有以往的傷心難受,不知是自己終於開始釋懷了,還是……他轉頭看了看身旁熟睡的人。
她似乎覺着捂着兩床被子有些熱,把手伸了出來。
他握住了她的右手,手心有一道傷疤,他依稀能感覺到。這道疤痕曾與他有關,事隔多年,為何還沒消淡,猛然間,他有些真真假假的錯覺。或許真要感謝鎮北侯府,培養出足以以假亂真的「康玉翡」,她的相貌,她的舉止,她手心裏的疤,甚至她的存在,都在慢慢填平他心裏的缺口。
這也許是最好的時機,讓他做個決定,決定不再和自己較勁,讓心裏那個康玉翡遠走高飛,不再執着於無法企及的願景,輕輕鬆鬆的過完他自己的一生。
她抽出被他牽着的手,轉了個身,嘴裏嘟囔着,「不行,三哥你不能死,你的命是我的,我要你活着……」
太子臉色沉下來,微蹙起眉頭,仿佛又回到多日前那樣帶着愁怨又不肯鬆懈的神態。若對前塵往事不再追念,那,身邊這個假貨更要離的遠遠的,他在心裏狠狠的告誡自己,對鎮北侯府不可心軟。片刻後,他起了身,在打水進屋的方媽跪地問安時,徑直出了康玉翡的房間,一句話都沒有說。
翌日便是大年初一,闔宮上下要給皇上請安拜年,順便討賞。康玉翡極不情願的起了床,眯着眼睛讓方媽折騰自己。一身藕粉色襖裙加上一頭珠翠叮噹作響,咋一看,像是大姑娘見婆家一般俗氣。可她沒有力氣計較這些,只是死活都不肯再上胭脂水粉,算作最後一絲骨氣了吧。
易敏笑的半死,不是因為她的打扮,而是笑話她酒量退步如此厲害。
「宮裏的酒可比家裏的勁頭大多了,不信,以後你也試試。」康玉翡沒好氣的說道。
「你就是找藉口……」易敏很是不屑。
兩人吵吵鬧鬧的出了門,方媽默默跟在後面,臉上不自覺的帶着笑容。眨眼睛,兩個姑娘都這般大了,這些年,她們胡鬧,她們求饒,她們又哭又笑,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現,留下的都是讓人覺得溫暖的印記。她們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孩子,雖然有時候衝動莽撞了一些,可心底總歸是盼着大家安康的好孩子,方媽心裏默默祈禱着,希望新的一年,事事順遂如意。
新年第一天,最重要的就是祭祀。祈求這一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康玉翡給宮裏的各位都請了一遍安,這一圈下來頭暈眼花,許是昨夜的酒還沒全醒,但她不敢吭聲,咬着牙忍着。
一位小太監領着她走到了隊伍的最後面,她身份尷尬,雖說是將來的太子妃,但終歸是還沒有成婚,不能算是宮裏的主位娘娘,只能按照郡主的位份,排在隊伍的末端。
不過,康玉翡對這個倒是無所謂。她尋思着,排在後面,說不定還能偷個懶,打個小盹什麼的,也挺好。
太子攙扶着皇上來到了祭壇前面。眾人跪拜皇上,三呼萬歲。
在眾人中,太子一眼便看到了末端的康玉翡。身着一身看着不起眼的灰粉色,一眼看上去,與旁邊花團錦簇的眾人相比,像是哪位娘娘的小婢女。
他狠狠的皺了一下眉,卻被皇上看在眼裏了,皇上循着他的眼神看過去,果然找到了康玉翡的身影。
康玉翡剛起身,就看到趙寶江跑了過來,行了個禮,「給玉翡郡主拜年了,皇上請您過去呢。」
在眾目睽睽之下,康玉翡走到了隊伍的最前端,行了個大禮,給皇上拜了個年。皇上見着康玉翡似乎總有好心情,就是看見拜年這一禮,就不停的誇她懂事,還說要賞對如意。
太子自然是知道皇上意思的,見她行完禮,趕緊過來把康玉翡攙起來,剛碰到她手,又忍不住皺眉頭,「這手怎麼這麼冷?」見到皇上臉上的笑意,忽又覺得自己失言,昨夜還想着要冷待她幾日,今日這就出言關懷,這情緒怎就如此反覆呢?
「沒事,沒事。」康玉翡聽說昨晚是他把自己背回來的,總覺得有些彆扭,這手更是,硬是把手抽了回來。
「玉翡,就待在太子身邊。再過幾天就是太子妃了,就先熟悉熟悉規矩。」皇上這一開口,康玉翡自然不敢不照做,只是這身子似乎由不得自己,腦袋沉沉的半天挪不開步子。太子走出去幾步,她才抬腿跟上。
太子餘光見她腳步晃蕩,心裏忍不住盪起一陣漣漪,把昨晚自己在心裏說的那些狠話一股腦盪了出去,只想着放慢腳步,問她,「你怎麼了?不舒服?」
康玉翡抬頭對上太子的目光,與以往不同,眼波里流淌的都是心焦的關切之意,讓她心裏一緊張,腳下更是慌亂,一步沒踩穩,往太子身上一歪。太子眼疾手快,一下扶住她的腰,才沒讓她在眾人面前失了儀態。可這過分的親昵姿態讓她更加慌張,忙不迭的把太子推開。
這嫌棄一般的推託,縱使讓太子有所不悅,他也不能當眾發火,只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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