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鬥紀年 第七卷，無際之海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前方，後方和左方，是一望無際的海面，右方，是隱約可見的海岸線。

    聖瑪麗亞號帆船沿着海岸線一路北上，從最南端的瓦夏港出發，目的地是中部地區的斯班尼士港。

    斯班尼士港是斯班尼士王國第一大港，也是西大陸第一大港，就連北方的塔隆帝國，在航海技術上也遠比不上斯班尼士。科林姆普斯選擇去這裏籌集經費和建造新船，就是衝着這一點。

    夏川在船上除了打坐和站樁，偶爾打幾套拳法，沒什麼事情可做，也跟着水手們學着做一個合格的船員，學習怎麼揚帆，怎麼收帆，怎麼望風，怎麼判斷洋流，怎麼看燈塔信號，怎麼面對海上的風暴和水下的礁石，甚至學着大副怎麼掌舵，怎麼在茫茫海面判斷方向和時間。

    科林姆普斯大多數時間都躲在他的艙室里做魔法實驗，很少走出來，只是每隔一段時間他會出來一次，查看一下船上的情況，和船身的磨損，就繼續回去搞實驗研究。

    能夠把他叫出來的只有夏川和貓頭鷹。

    夏川沒事不會打擾他，貓頭鷹似乎就是半個傀儡，只有發現了能夠引起他興趣的東西才會去通知他。

    所以，這一路順風順水的航行，遇到了幾艘商船和岸邊小城派出來的巡邏艇，也沒有深入的交流。

    半路去了那座名叫「克萊恩」的海港小城，補充了食物和淡水，把守船漢子留了下來，從此一路平靜，安全抵達斯班尼士港。

    ……

    所有的普通船員都非常高興，因為這一次沒有遇上任何的海盜和水怪。

    其實夏川是有些失望的。

    海盜和水怪，是威脅航海的主要生物。

    海盜以普通人類為主，還參雜着一些類人智慧生物，比如魚人和獸人等，他們的目標是商船上的貨物和武器，劫掠財物，蓄養武力是他們的經營模式。

    而海怪，就更加的麻煩。因為這些以吃人和毀船為目的的海中野獸和魔獸，根本不會給路過的船隻任何的活路。

    夏川很想見識見識這些奇怪的東西，但航線離海岸太近，沒有太大的危險，自然遇不到這些海上的惡棍。

    科林姆普斯知道了夏川的遺憾之後，笑着對他說:「別着急，真正出海以後這些東西你一定能遇上的，海盜，海怪魚人，人魚，海妖，水怪，海族，龍族，都能看到，只要別靠太近就行。」

    「龍族？」夏川奇怪的問，「龍島不是在東海岸東邊的無盡之海上嗎？」

    「哈，這個很有意思，」科林姆普斯說，「東大陸的人說東邊的無盡之海上有龍島，西大陸的人說西邊的無際之海上有龍島，其實，大多數的魔法師都知道，龍島總共有兩個。」

    「兩個？」夏川驚訝的說，「這麼強大的怪物老巢竟然會有兩個？」

    「你看，你的話有兩個錯誤，」科林姆普斯說，「龍島只是龍族的聚集地，並不是老巢，它們平時是四處散居的，甚至有的可以化為人形，混跡在人類國度。龍島也不是兩個島，而是兩個群島。」

    夏川驚奇的看着科林姆普斯，科林姆普斯繼續講了下去，他似乎對講解很有興致。

    「古代龍族其實也是一體的，都聚集在東邊無盡之海的龍島上，但是後來，龍族之皇的弟弟背叛了龍皇，帶領着手下遷移到了無際之海……所以，我們出海會遇到的，就是反叛之龍的龍島……」

    「還有這麼曲折的故事？」夏川意猶未盡的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感慨的說。

    「龍族是太古時代就存在的強大智慧種族，他們的歷史，比人類和精靈的歷史還要悠久燦爛，」科林姆普斯有些遺憾地說，「可惜我沒有那個天賦，修煉到聖域，要不然，我真想去研究研究龍族……」

    夏川見他又在糾結於滿腦子不太靠譜的求知慾望，不再接他的話茬。

    科林姆普斯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每次想到這些，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我們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合適的船員，」夏川直接了當的說，「你看，斯班尼士港已經到了，我們需要的錢和船都不是問題，但是，我們要上哪裏去找願意和我們一起出海的水手呢？畢竟，我們很有可能回不來了。」

    「你擔心的是這個？」科林姆普斯怔了一下，笑了，說，「我們擔心的事情完全反過來了，阿布！」

    「怎麼？你有辦法？」夏川意外的看着科林姆普斯。

    「當然，作為一名魔法師，我賺錢的速度也不會太慢，但終歸沒有你快，」科林姆普斯說，「但是，出海的船員，隨處都有。」

    「是嗎？」夏川自然是不信的。

    「你不用懷疑，我的夥伴，」科林姆普斯自信滿滿的說，「也許，我們可以分開行動，等你攢夠了錢財，就來船上，我呢，去找幾個老朋友，商討一下建造新船的事情，我們看看，誰更快一些？」

    「可以。」夏川想了一下，說。

    「那就。祝你一切順利。」科林姆普斯摸了摸落在肩膀上的貓頭鷹，說，「有事可以通過莫西聯繫我，只要吹響這個魔哨。」

    說着，他把一枚小巧的哨子遞給了夏川。

    莫西是這隻貓頭鷹的名字。

    夏川接過哨子，盯着貓頭鷹看了一會兒，貓頭鷹也不眨眼地盯着他。

    這會兒是大白天。

    「好吧，」夏川說，「我先把我手上的錢交給你。」

    說着，把剩下的魔金卡教給科林姆普斯。

    「太好了，我可以先去聯繫一個船廠。」科林姆普斯說，「但是，這樣我就比你快了。」

    「沒關係，我會盡

    快把錢攢夠。」夏川說，「我出發了。」

    「好的，阿布，我神奇的夥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科林姆普斯說。

    船離碼頭還有十米左右，夏川輕鬆地跳上了岸，回頭沖科林姆普斯揮手。

    「真是個有趣的傢伙。」科林姆普斯也沖他揮手，低聲說。

    ……

    作為西大陸第一大港口城市，斯班尼士港是一個非常優良的避風港。

    同時有兩條河流在這裏入海，而且南北兩端都是高聳的山崗，這座城市從高空看下去就像一枚張開了嘴的海蚌。

    夏川行走在熱鬧喧囂的街頭，看着來來往往的碼頭工人，商隊苦力，還有身帶武器的冒險者，乘坐車馬的貴族、富商，感覺這座城市的活力是前所未見的。

    連畢隆汗帝都都比不上它。

    這裏的冒險者分會和各大武者分會，都建造得高大舒適，來往其中的冒險者也是行色匆匆，但眉宇之間更多的是那種欣喜和熱切的神色。

    夏川登記之後，訂了一個房間住下，然後決定，照着老套路，打探消息，然後選定目標，再找一個夜黑風高之夜……

    總之，這一套做法，是「前世」聽過無數遍「行俠仗義」、「劫富濟貧」的江湖傳奇中的慣用橋段，親身經歷幾次，也不枉在西域的「江湖」走上一遭。

    夏川心裏這麼想着，竟也有些飄飄然，而後猛然醒悟，自言自語:「別人是殺富濟貧，而我卻僅是為了籌錢回家，未免有失俠義之道，如此，我便做上一票大的，來接濟那些窮苦貧民！」

    打定了主意，夏川沒有魯莽行動，而是混跡在各家酒館中，四處打探消息。

    又去了幾次貧民窟，大致了解了斯班尼士港的勢力分佈，富商貴族的住宅，將這些東西匯總起來，制定了完整的計劃。

    在搜集消息情報的途中，夏川還遇到了被城裏中貴族邀請到家裏做客的科林姆普斯。

    畢竟，一個中級法師的到來，對這座城裏的貴族來說，不亞於一名黃金級的武者。

    就像當初桃泰龍被巨岩城城主「邀請」一樣。

    不過，當時科林姆普斯並沒有注意到剛好「路過」的夏川，因為夏川換了一套裝束，並且刻意隱藏了自己的真氣波動。

    ……

    五天之後，一場波及斯班尼士港近三分之一貴族富商的盜竊案驚動了整個城市的高層人士。

    那些有權有勢的上位者們的生活突然之間緊張了起來，很多人心裏是又驚又怒，卻又無可奈何。

    他們根本不知道竊賊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團伙，是武者還是魔法師，還是精靈族或者其他什麼種族，因為失竊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總之，所有的失竊案都是沒頭沒尾的神秘事件。

    於是，整座城市在表面上雖然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暗地裏的勢力都活動了起來。

    失竊案持續了三天，數十個富商和貴族遭受了巨大的財產損失，但沒有人員傷亡。

    盜竊案發生得突然，結束得悄無聲息，當所有人緊張起來的時候，竊賊已經收手了。

    然後，整座城市的暗處勢力開始行動起來時，一切都結束了。

    唯一的線索來自貧民窟。

    盜竊案結束後的第五天，某個破爛到即將倒塌的窩棚里，一對窮困潦倒的苦力夫妻在破舊的門板後發現了幾枚金幣，結果興奮的夫妻倆弄出了太大的動靜，引起了周圍窮人的注意，次日，兩人大把花錢的舉動更是暴露了大額「來歷不明」的財物，於是兩人被地下勢力抓了起來，受盡了嚴刑拷打。

    當然，兩人根本不知道金幣的來歷，那些人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

    可憐的夫妻倆被無情地扔到了海里。

    盜竊案的陰影則一直沒有散去。

    更多的貧民受到了牽連，雖然他們連半枚金幣都沒有拿到。

    甚至於，一些冒險者也遭到了猜疑，比如某些獨來獨往的刺客和弓箭手。

    ……

    夏川走到碼頭，來到帆船「聖瑪麗亞」號前，吹響了那枚魔哨。

    沒過幾分鐘，貓頭鷹「莫西」就飛了過來，落在船舷上，開口就問:「阿布，我的夥伴，你有什麼事嗎？還是說……」

    「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你能來一趟嗎？」夏川臉色不是很好。

    「好吧，看來你需要我的幫助，」科林姆普斯說，「等我半個小時，你先上船，船上的魔法警報不會把你當做入侵者的。」

    「我等着你。」夏川說，沒有多餘的動作和表情。

    貓頭鷹跳了起來，朝着城南邊的山崗飛去。

    ……

    半小時之後，科林姆普斯準時到了船上。

    他把夏川帶進自己的艙室，關好門，從袖子裏掏出魔棒，佈置了一個隔音結界，才低聲說:「你惹了麻煩了，我的夥伴。」

    「你怕了？」夏川說。

    「可笑！」科林姆普斯說，「我要是怕了，早就把你交出去了。」

    「那就是說，你支持我？」夏川說。

    「為了五十萬金幣出賣你這麼優秀的夥伴，我做不出這麼愚蠢的決定。」科林姆普斯說。

    「我只拿到了三十四萬，」夏川說，「包括魔金卡。」

    「他們多說了十幾萬，呵呵，」科林姆普斯說，「我現在被他們聘請過去，正在做一些魔法陷阱，他們怕你再出手。」

    「我不會再出手了。」夏川說。

    「三十四萬，我們最多只要十五萬就可以出海，多餘的錢你打算幹什麼？」科林姆普斯問，「別告訴在貧民窟撒錢的人是你。」

    「我需要大量的銅幣和銀幣。」夏川說。

    「天哪！」科林姆普斯驚訝的說，「真的是你，你準備學半精靈俠盜若本漢嗎？」

    「你支持我嗎？」夏川反問。

    「噢，好吧好吧，」科林姆普斯說，「也許我不該給你講若本漢的故事，可是，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謝謝了，」夏川說，「我從小就嚮往和崇拜那樣的俠盜行為。」

    「我理解我理解，」科林姆普斯說，「阿布，我覺得我的航程有了你，一定會更加有趣的，但是現在，我們的航程還在準備中，不能出太多的意外，所以你最近儘量待在船上，我來處理這些事情，包括銅幣的事情，好嗎？」

    「我今天還得出去一趟，明天回來，之後就不離開這艘船，可以嗎？」夏川嚴肅地說。

    考慮了一會兒之後，科林姆普斯說:「好吧，小心些，城裏現在多了不少魔法陷阱，除了我還有另外兩個中級魔法師。」

    「我會的，謝謝。」夏川嚴肅的臉色微微舒緩了一些。

    「我說，這一場打賭，你贏了，」科林姆普斯說，「小心。」

    ……

    第二天一早，夏川回到了船上，關起房門，再也沒有出門。

    傍晚的時候，科林姆普斯回來了。

    他走進夏川的房間，看見夏川在打坐，奇怪的說:「你在冥想？你想成為一名魔法師？」

    夏川早就感覺到了他的到來，慢慢睜開眼睛，說:「這是我修行武道的方式，不是冥想。」

    「好吧，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現在你告訴我，昨晚上的事情都是你乾的？沒有幫手？」

    「嗯。」夏川乾脆的承認了，「我一個人。」

    「那，你現在的實力，到底是什麼水平？」科林姆普斯問。

    夏川也不隱瞞，說，「黃金級，中級以上。」

    「呼……」科林姆普斯深吸一口氣，有些懊惱的說，「看來我的猜測還是有偏差，我以為你最多白銀中級。」

    「這並不重要。」夏川說。

    「是不重要，」科林姆普斯說，「我只是想說，你的做法，太幼稚了。」

    「我也覺得。」夏川說。

    他看了看科林姆普斯的臉色，又說:「但是已經做了。」

    「我在想，你要是去了光明教廷或者其他神教，一定能成為最虔誠的神殿騎士。」科林姆普斯沒好氣的說，「滿腦子的正義與邪惡。」

    「我不信神明，」夏川說，「我只是，心中有我自己的正義，就像，武道一樣，值得終生追隨。」

    「也許你是對的，只是太衝動了一些，」科林姆普斯說，「兩個地下勢力被連根拔起，十三個富商被切掉了手指，還有四名貴族的貼身護衛被打成殘廢，你的手段，比當年的俠盜若本漢殘忍多了。」

    「我親眼看見他們把那兩個拿到金幣的窮人扔進海里，」夏川說，「扔下去之前，他們已經被打得沒有人形了，那幾枚金幣，他們只來得及花掉十一枚銀幣……還有另外幾個，他們一個銅幣都沒有拿到，只是被懷疑，然後就稀里糊塗的死掉了。」

    「你就是為了那麼幾個平民甚至是賤民，殺掉了那麼多人？」科林姆普斯問。

    夏川直直盯着科林姆普斯，過了好一會兒，直到他有些不自然，才說:「我知道，這是我的錯。」

    科林姆普斯被夏川盯住，渾身突然緊繃起來，直到夏川開了口，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他整理了一下魔法袍的領口，說:「我的英雄，阿布先生，接下來你要怎麼辦？」

    「我待在船上，不會再出去了。」夏川說。

    「好吧，」科林姆普斯鬆了一口氣，說，「我去招幾個僕人來負責打理船上的事物，你就待在這裏，銅幣的事情我來負責，明天我要去見斯班尼士的女王，她可能資助我的航行。」

    「好吧，謝謝你。」夏川說，「給你添了麻煩。」

    「小意思，」科林姆普斯說，「其實，我覺得這樣子還是挺刺激的。好了，我要走了，你保重。」

    說完，他出了房間，門自動關上了。

    「刺激？」夏川嘆了口氣，自語道，「我怎麼感覺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