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鬥紀年 第七卷，無際之海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百零七章
天氣反常的變熱，水手們開始紛紛猜測。他們把自己所知道的有關的傳說，謠言，甚至是各種臆測都說了出來，但這僅僅是在水手們內部。
夏川聽說了一些，並沒有往心裏去。
科林姆普斯並不知道船員們的憂慮，其實他也不關心。
因為船員的生死都緊緊的捏在他手裏，只要他願意，沒有任何一個水手能夠違逆他的意願。
事實上，他根本不會在乎船員們的生死。
因為這是一群早就該死的人。他們在大陸上的時候就因為各種各樣的罪行判處死刑，航海旅程的每一天，對他們來說都是多活了一天。
儘管不安的情緒在剩餘的兩艘船上蔓延，包括夏川和科林姆普斯都會感到莫名的迷茫和恐慌，但船隊前進的步伐完全沒有減速的意思。
平靜無風的海面，溫暖乾燥的空氣，清淨無魚的海水，這些條件要是放在近海，那就足夠建造一座無比優美的寧靜海港，或者一片適宜居住的海灘。
但在這無邊無際的無際之海，這樣的寧靜然人感覺毛骨悚然。
儘管科林姆普斯和夏川似乎都有那種感知未來的直覺，但他們都沒有預感到什麼。
那股揮之不去的危機感，一直都實實在在的困擾着他們。
這是一種十分矛盾的感覺。
相比憂心忡忡的水手們，夏川和科林姆普斯內心的糾結更加的嚴重，但除了彼此，他們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而兩人對這種內因的鬱結又無處可以排解。
於是，在平平靜靜而又隱隱不安之中，航程繼續向前。
……
冬天，意味着獸潮結束。
獸潮結束意味着，大多數從其他國家趕來的冒險者們都離開了熙熙攘攘的鹿泉關，回到各自的家鄉或者下一個冒險發財的地點。
當然，也意味着鹿泉關里的守軍們可以放鬆的過一個安安穩穩的神誕節了。
麥克斯跟着揚格沃，買好了神誕節必備了烤雞和糖果，還有用來裝飾神誕樹的綵帶和小星星。
趁着揚格沃離開街區，去北面樹林砍神誕樹的時候，他偷偷地去雜貨店裏，買下了那顆封印着一朵雪花水晶球，悄悄地把包裝盒用方防水的布料包起來，藏在了小屋的隱秘角落裏。
等揚格沃扛着半人高的小樹回來的時候，麥克斯已經做好了晚餐，並幫着揚格沃把神誕樹裝飾完成。
這個時候，街區里，不管是繁華的天堂街區，還是貧民街區，所有的人都和家人聚在一起。
天塔街區的富人，門外有房子那麼高的神誕樹，上面有數不清的綵帶、紙花、小星星和禮物盒子、糖果盒子，屋裏還有豐盛的晚餐。
貧民街區的人，只有少數人準備了即刻快要枯萎的小樹，上面幾乎也沒有什麼裝飾，他們的小屋、窩棚里，也沒有大餐，甚至沒有肉食，只有最最廉價的黑麵包，稍微好一點的，有一點點奶酪。
富人們穿上華貴厚實的新大衣，窮人們裹緊身上破了洞、打了補丁的舊衣服，或者裹上東拼西湊、散發着臭氣的獸皮。
不管怎樣，他們都和家人聚在一起，快樂地交談着，互相祝福着。
麥克斯和揚格沃在燭光里默不作聲的吃完了晚餐。
爐子燃燒着熊熊的火焰，把整間屋子烤得暖烘烘的。
收拾好桌椅，兩人走出門，看着門前的神誕樹。
麥克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鹿泉關堡壘。
那裏也有星星點點的扥光透出來。
「不知道她在哪一間屋子裏。」麥克斯想。
……
「猜猜看，我給你準備了什麼禮物？」揚格沃說。
「啊？」麥克斯有些意外。
「猜猜看。」揚格沃笑了。
他的臉在屋裏透出來的昏黃光線里，顯得有些暗淡。
「我猜不着，大叔，可以打開看嗎？」麥克斯說。
「看吧。」揚格沃說。
「嗯！」麥克斯用力的點頭，摘下神誕樹上唯一一個禮物盒子，打開了它。
「哇！」他驚訝的叫起來。
盒子裏躺着的，是一副深棕色的獸皮拳套。
「是給我的嗎？」他高興的問，想再次確定這個驚喜。
「是，也不是。」揚格沃說。
「什麼？」麥克斯愣了。
「等到你有資格戴上它那一天，它才屬於你。」揚格沃說。
「哈？」麥克斯被揚格沃的話唬住了，然後開心地笑起來：「這一天不會太遠的，謝謝你！大叔！」
……
僕人來勸了好幾次，愛麗絲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訓練室，前去參加神誕節慶典。
齊格林一直沒有出來，愛麗絲從早上一直等到入夜，緊閉的訓練室門都沒有一絲動靜。
愛麗絲確定了，齊格林不會出來。
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神誕節。她想。
然後，她在侍女的幫助下穿好華麗而又複雜的禮服，陪着爺爺參加了神殿的神誕節宴會。
作為眾神的領袖，光明主神萊特萊寧的生日比其他神明的生日隆重得多。
據說，光明主神是創世之神艾歐出懊糟世界之後誕生的第一個神靈，他誕生自太陽的第一道光芒，掌控着世界上所有和光明有關的事和物，他的出生，意味着黑暗和寒冷即將過去，光明和溫暖即將到來。他是眾神的兄長，正義和善良陣營神明的領袖。他的生日，即是神誕節，也是諸神共慶的盛典。
愛麗絲跟在爺爺身後，和神殿裏各種各樣的貴族和神職人員見面，互相問候，共同祈禱，共進晚餐，一直忙到了午夜。
……
桃樂絲和父親、外公、舅舅，一起在餐廳享用了神誕節晚餐，隨後，她收到了外公和舊舊的禮物。
晚餐結束後，城裏突然傳來了阿卡貝拉藝術團演出的消息。
在桃樂絲的極力鼓動之下，全家人坐上馬車，去城中心的劇場觀看了演出。
不出所料，舞台中央那個光芒耀眼的藝術家，正是帕德瑪夏。
帕德瑪夏的真實身份是卡瑪爾帝國的皇女露德拉，但沒有多少人知道。
「桃樂絲小時候最喜歡帕德瑪夏大師扮演的女戰神了，不是嗎？」外公看着桃樂絲，慈祥地笑着說。
「嗯！」桃樂絲興奮的看着台上，沒怎麼在意外公寵溺的眼神。
「桃樂絲小時候不是說想當個舞蹈家嗎？」舅舅也說。他在這麼寒冷的天氣里，換了一件厚實的斗篷。
「現在是格鬥家啦！」桃樂絲突然回過頭來，做了個鬼臉。
「呵呵，你喜歡就好！」舅舅呲着牙笑了笑。
……
演出在接近午夜的時候落下帷幕，桃樂絲和家人得到帕德瑪夏的私人邀請，進入後台，和她一起享用夜宵點心。
受寵若驚的外公和舅舅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明天，我就要離開溪山城了，」帕德瑪夏說，「明天是春旭之日，我要和阿卡貝拉的團員們一起離開，然後到各地巡演，直到夏天，才會回帝都。」
「那，今晚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桃樂絲有些失落。
「別擔心，」帕德瑪夏笑了，「我會繼續當時沒有完成的大陸巡演，與此同時，我將會組建一支屬於藝術團的傭兵隊伍。」
「這樣也好，」桃樂絲說，「我會考慮你的提議，露德拉姐姐。」
「我期待着你的回答。」帕德瑪夏親切的牽起桃樂絲的手。
「你要保重。」桃樂絲笑了一下，說。
「嗯，我會的。」帕德瑪夏也笑了。
然後她轉過身，說：「桃泰龍先生，蒙德老先生和蒙德小先生，十分抱歉，冒昧的打擾了你們。」
「沒有沒有！帕德瑪夏大師能邀請我們，是我們的榮幸！」斗篷男舅舅趕緊說。
「帕德瑪夏大師，感謝您的款待，您的演出依舊是那麼完美。」桃樂絲的外公倒是很有禮貌的應對。
「感謝，帕德瑪夏大師的寬款待。」桃泰龍有些拘謹的說。
「快到午夜了，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煙花表演吧？」帕德瑪夏高興的建議。
「恭敬不如從命。」外公優雅的回答。
「好呀好呀。」桃樂絲高興地說。
……
神誕節的最後一個節目是煙火表演。
這是全大陸都有的習俗。
這煙火不是普通的煙花或者魔法煙花，而是神殿的神職人員轉悠的光明神術「光亮術」的改良版本。
為了紀念和歌頌光明主神萊特萊寧給世界帶來光明和溫暖，每年神誕節的午夜，也就是新的一年即將到來的時刻，神殿的神職人員都會為信徒和民眾們表演這個由神術改良而成的煙火魔法。
這種煙火，其實和其他的煙火差別不大，起初的時候，神職人員們把一個個明晃晃的光球送上天空，和其他的煙火表演沒有什麼區別。
隨着光球的不斷升高，它們會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明亮，然後變成一個又一個明亮得如同太陽的巨大光團。
在漆黑的夜裏，這樣的光團甚至比白天的太陽還要明亮刺眼。
其他的煙火，在升入高空之後，一般都會爆裂開來，拼組成各種各樣的花紋圖案，隨後慢慢消失。
但這些光球去越來越明亮。
以低級神職人員的能力來說，這樣的神術煙火將會耗費大量的神力，就像魔法師或武者消耗魔力或者鬥氣一樣，但在這一天，神界的光明神會感應到地面上的神職人員，他會賜福於這些人員，讓他們體內的神力變得無窮無盡，直到完成神術煙火的表演。
所以，在這一刻，全大陸，只有是有神殿，有神職人員的地方，盛大而壯觀的煙火就會冉冉升起。
據說，在這一刻，所有黑暗的、邪惡的東西，都會無所遁形，都將驚恐不安。
而所有觀看了煙火表演的人們，將會從這些照亮黑夜的光球中，感受到無盡的溫暖。
這種溫暖，會讓所有人忘記冬夜的寒冷和黑暗，讓人感受到春天般的幸福。
這些光球，會像太陽一般照亮整個夜空，也會像普通的煙花一般爆裂、散開，但它們不會消失，散開之後的光球會撒成漫天光點，就像滿天的螢火蟲。
然後，這些光點會再次匯聚成一個又一個明亮的光球。
這樣的光明景象，會一直持續到次日黎明。
等新年的第一縷曙光降臨大地，這些光球才會慢慢的融入陽光最後消失。
所有的神職人員在這一夜，是不會睡眠的。
很多普通人也徹夜不眠。
而那些入眠的人，會在冬夜的冰霜天氣里，暖暖的入睡。
人們迎接黎明的時候，都知道，冬天已經過去，這是春天的第一縷曙光。
……
麥克斯和揚格沃在門前的雪地里看着從城堡西面升起的光球。
他們身後是那棵小小的神誕樹，上面唯一的禮物盒子已經被麥克斯摘掉了。
……
安琪拉和哈瑞坡特、赫爾敏兩個學長一起，小心翼翼的給做實驗研究的席德法師做助手，生怕出一點點紕漏。
光球升空的時候，窗戶的縫隙里透進一絲明亮的光芒，席德法師皺了皺眉頭，繼續他的研究。安琪拉和哈瑞坡特、赫爾敏相互對視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們都明白對方眼神所表達的意思：「神誕節煙火！」
……
愛麗絲在宴會結束之後就藉口身體不舒服，離開了宴會大廳，
她披上厚厚的外套，蹬上厚實的皮靴，獨自一人來到了訓練室門前。
門前地面上還殘留着沒有化掉的殘雪，天氣格外的濕冷。
愛麗絲不敢坐在椅子上，站在那裏。
光球升空的時候，一股融融的暖意也撲面而來，她解開了外衣的領口，露出裏面還沒來得及換下的禮服。
「神誕節，新的一天，新的一年，到來了。」她看着緊閉的訓練室大門，低聲說。
……
貝爾、福特和娜拉終於搬出了那間近郊的小破屋子，在普而成靠近港口的貧民街區租了一間石頭屋子。
神誕節煙火升起的時候，他們和滿街的行人一起，擠在前往城中央廣場的路上。
漫天的光芒帶來了溫暖，貝爾和福特艱難的解開了身上獸皮坎肩的扣子，立刻就遭到了旁邊人的嘲笑。
「看神誕節煙火還穿那麼厚，腦子有毛病吧？」
……
海面依舊平靜，海風已經好久沒有造訪過這兩艘孤零零的小船了。
天上沒有雲彩，星星明亮得有些嚇人。
甲板上，擺滿了盛滿食物的餐桌，所有的船員，包括夏川和科林姆普斯，都在開懷暢飲。
兩人所在這一桌，本來安排了三個大副和三個二副，但因為林姆普斯的不滿，加上六人如坐針氈的囧相，最後夏川也只得和科林姆普斯共享一大桌的食物和美酒。
「畢竟他們是下等人。」科林姆普斯說。
「其實，也不用太講究。」夏川說，「地位，有時候不那麼重要。」
「精靈族崇尚平等和自由，也不會和人類的乞丐一同用餐。」科林姆普斯說，「而且，就算你保留一部分他們的習俗和理念，終歸你還有另一半的人類血統。」
「好吧，」夏川有些無奈的說，「我們不必為這點事情糾結，今天是個好節日，應該高興點。」
「乾杯！」科林姆普斯舉起酒杯，「老實說我不太喜歡酒精，因為他讓我失去理智，到哪今天是狗屁的神誕節，應該高興，但願狗屁的光明主神保佑我們航程順利！」
「等一下，」夏川站了起來，說，「即使你不願意和他們一起用餐，其實也可以一起干一杯。」
說着，他大喊一聲；「所有船員們，我們一起舉杯！」
「阿布大人！」水手們馬上回應。
「站起來站起來，阿大人要和我們乾杯！」
「起來！」
「阿布大人！」
二十米之外的尼雅號上，也傳來了類似的叫喊聲。
的到所有人的回應，夏川興沖沖地大喊：「今天是節日，大家一起，我，和科林姆普斯船長，祝大家節日快樂！乾杯！」
「乾杯！」
「乾杯！」
「乾杯！」
「阿布大人萬歲！」
「科林姆普斯船長大人萬歲！」
「乾杯！」
「神誕節快樂！」
「萬歲！」
大海上兩艘小船，熱熱鬧鬧的度過了這一個特殊的神誕節。
……
午夜十分，在東邊的天空，出現了朦朦朧朧的亮光。
夏川有些詫異的看着那邊的光亮，小心的看了看喝得半醉的科林姆普斯。
「哇！那是，那是神誕節煙火？」水手們驚呼起來。
「是煙火嗎？」
「怎麼可能？這麼遠……」
「是煙火，是煙火，除了煙火，沒有什麼能發出這麼亮的光芒！」
「新年到了！」
「新年到了！」
「新的一年到啦！」
「新年快樂，啊！」
在水手們的歡呼聲中，夏川恍然大悟。
「嗚嗚嗚，新年……」水手當中有人哭了出來。
「嗚哇！新年到了啊！」又有人跟着哭了起來。
「哭個屁啊！」有人大叫，「你們哭個屁啊！」
「嗚嗚嗚……」更多的人哭了起來，「新年啊……」
「媽媽的，老子已經，已經一年沒有碰過女人了，啊啊啊，嗚嗚嗚嗚……」
「女人，黃金，寶石，嗚嗚嗚……」
「美酒，美女，香煙，沒有了啊啊啊！嗚哇！」
越來越多的人哭喊起來。
夏川驚慌的看着這些失態醉鬼，看向科林姆普斯。
「哼！」科林姆普斯冷冷的瞪了一眼這些借酒發瘋的水手，會動了放在身邊的法杖，一道魔法光芒飛了出去。
「咣當咣當！」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乒乒乓乓！」
一陣雜亂的聲響過後，所有的水手的昏厥過去了。
「真吵，這下安靜了。」科林姆普斯舉起杯，「來，阿布，我們干一杯。」
夏川舉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他說。
第七卷，無際之海 第一百零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