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鬥紀年 第四卷，巨岩城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萊特萊寧——」
一股無比憤怒怨恨的情緒突然漫上了夏川的心頭，他被這股情緒感染，心裏隱隱作痛，連呼吸都艱難起來。
感覺腦袋都有些暈，夏川才驚醒，發現身邊的齊格林已經開始翻白眼了。
接着，兩人都跌到在地，夏川感覺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雙耳轟鳴、眼冒金星、呼吸阻滯、胸悶心痛、肢體虛弱酸痛種種可怕的感覺襲擊了夏川的五感，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女子的嘶喊還在繼續，夏川已經嚇得魂飛天外了。
再這麼下去，兩人就會死在女子的嘶吼聲里了。
「呼……」
仿佛是暴雨驟停，女子的嘶喊戛然而止，那四處飛旋的虛無的風也停了，女子的白髮又垂落下去，遮住了臉。
夏川和齊格林像是溺水的人被救上了岸，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那種臨近窒息的感覺，讓兩人驚魂未定。
女子，也就是時間女神，泰弗萊爾，似乎也是情緒難平，不住喘息着。
齊格林心有餘悸的說：「我，我拷，嘴太快了，差點丟了命啊！」
夏川也害怕極了，他是第一次感覺自己要死了。
那種臨近死亡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而貼近，像是要刻入骨髓一般的深刻。
「差點，差點被你害死。」夏川說。
……
「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好一會兒之後，時間女神泰弗萊爾平復了情緒，緩緩的開口。她的聲音又恢復了甜美清醇。
「不是嚇着了，是差點嚇死了。」齊格林爬了起來，說。
夏川也站起來，沒敢說話，滿臉驚懼的看着時間女神，又把視線偏了過去，看見這個女神和剛出現時一樣的姿態沒有絲毫變化。
「我現在已經殺不死人了。」時間女神說。
「那，前面的人到底怎麼回事？」齊格林倒是不把生死放在眼裏了。
「他們，在船上。」時間女神說。
兩人趕緊朝那條迴環流淌的河裏看去，卻發現船上什麼也沒有。
夏川反應更快些，側目看去，發現上面又一大片淡淡的人影，都只有指甲蓋大小，密密麻麻擠在那艘小船的甲板上。
「哇。」齊格林也側過頭，發現了這些人，驚叫起來，「都被你殺了啊？」
「我沒有殺他們，」時間女神說，「但是我也救不了他們，他們是自然死亡的。」
「我拷，全都是餓死的嗎？」齊格林問。
「也有一些被同伴殺了吃肉的。」時間女神很有耐心的回答。
「真的啊？」齊格林目瞪口呆，喃喃地說。
夏川又一次感到反胃。
「現在，他們是我的信徒。」時間女神卻說出了更讓齊格林和夏川驚訝的話。
「他們也墮落了？」齊格林又問。
時間女神微微抬頭，一隻眼睛從白髮之間露了出來，看了他一眼，把他嚇了一跳。
接着，這隻眼睛黯然低垂，眯了起來，時間女神嘆了口氣，說：「果然，地面上已經把我當成了墮落的邪神了。」
夏川思緒飛轉。齊格林說時間女神是墮落邪神，時間女神卻說自己被人抹黑，而且還提到光明主神萊特萊寧，看來事情很明顯，這位時間女神要麼是被光明主神陷害的，要麼她在欺騙自己二人。
「神明也會像凡人一樣勾心鬥角的呀！不管是華夏中原還是還是西域蠻荒，這些神明都有着凡心，怎麼會飛升仙界的？」夏川心裏嘀咕，「桃樂絲說過很多神明之間的故事，看來跟師傅說的封神演義差不多啊。」
「地面上都是這麼說的，」齊格林說，「你要是說自己被陷害的，我表示同情，我能理解你的委屈。」
「你，你怎麼和前面那些人不一樣？」時間女神問，「前面的人不是求我饒恕，就是大聲詛咒我，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你是邪神的僕從，還是黑暗教廷的信徒，還是無神異端？」
「我是個劍士，追隨三十三武神的武者。」齊格林抱起了手中的劍。
「我覺得你不是。」時間女神說，「我遇見的武者，沒有像你這樣不把神權正統放在眼裏的。」
「那我沒辦法，反正我知道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齊格林說，「我現在最關心的是我們能不能活着出去。」
「那麼你呢？格鬥家，你怎麼不說話？」時間女神又一次撇開了齊格林，問起夏川。
「我？我，我感到奇怪，」夏川愣了一下，說，「怎麼你們這些神明都像人一樣，有愛有恨，有陰謀有背叛，有欲望有偏見？這根凡人也太沒有區別了。神明不是為了守衛整個天地宇宙的安寧和秩序才存在的嗎？」
「呵呵……」時間女神似乎被夏川問住了，好半天才笑了一聲，說：「神明啊，神明，神明，只不過是一群掌握了凡人不能理解的強大力量的人，有貪婪的欲望和根深蒂固的偏見，其實，神明要是失去了神力，也不過是一群庸俗的凡人。格鬥家，這是你的想法，還是別人教給你的？」
「我自己想的。」夏川老實的說。
「呵呵呵，這太神奇了，」時間女神忽然笑了起來，「黛絲忒妮，原來你也有掌握不了的命運，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的笑聲還是那麼動聽，而且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黛絲忒妮是誰？」夏川問。
「好像是命運女神，教堂里有她的雕像，是光明主神的妻子，」齊格林瞥了一眼笑個不停的時間女神，小聲說，「果然是狗血的三角戀啊。」
「三角戀又是什麼？」夏川看着時間女神笑得有些失常，忙問齊格林。
「就是，兩女一男或者兩男一女之間，錯綜複雜的的=感情糾葛。」齊格林說。
「哦。」夏川恍然大悟的點頭。
笑了好久，時間女神終於停了下來，有些意猶未盡地說：「你們兩個，真的是太有趣了，呵呵！」
「那你能放我們離開嗎？」齊格林說。
「我沒有辦法。」時間女神乾脆地說。
「我拷！」齊格林說。
「你已經說了好幾次『我拷』，『我拷』是什麼意思？」時間女神問。
「就是不高興，不開心，很不爽啊！」齊格林沒好氣的說。
「你看他們，」時間女神說，「他們在死亡之後虔誠的皈依了我的沙漏神殿，成為永世不滅的神民，在我的庇護下永生，你們也可以的。」
「我還是覺得活在外面的好。」齊格林說，他的語氣已經軟了下來。
「可是我被封印了神力和一切，只能在這片小小的範圍內庇護我的信徒。」時間女神說。
「那外面的路又是怎麼回事？我們又是怎麼進來的？」齊格林問。
「你不是說這裏的陷阱很幼稚嗎？」時間女神說，「這個陷阱就是讓你們進來又出不去的單向通道，沒有危險的。」
「我拷！」齊格林再一次鬱悶了。
夏川又默不作聲，聽着齊格林和時間女神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似乎在思索什麼。
「格鬥家，你怎麼又不說話了？」時間女神又一次撇開了齊格林的話題。
夏川突然後退幾步，助跑之後跳上了剛好流經前方的小船，在船上驚恐的透明小人群中踩了一腳，跳上小島，站在了時間女神面前。
「夏洛克，你瘋啦！」齊格林大喊道。
「想出去就快過來吧。」夏川說。
「啥？」齊格林呆住了。
「時間女神，冕下，請你幫他一把。」夏川說。
「呵呵，你真聰明。」時間女神笑了。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河裏的小船就飄到了齊格林面前。
可是齊格林不敢上去，他喊着：「幹什麼啊？」
「站上去，沒事的。」夏川說。
「信你一回。」齊格林說着，小心地踏了上去。這小船本來就很小，甲板也就能發放下五六雙鞋子的面積，小船緩緩駛向小島，齊格林站在上面戰戰兢兢，生怕落水。
「本來還想多和你們聊一聊的，可惜你明白的太早。」時間女神說，「看來，你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嗯，我覺得你不是邪神。」夏川說。
「那，你怎麼知道我會放你們走的？」時間女神問。
「我看船上那些死人的魂靈，不像是真的，而且這四周和河水裏也沒有屍骸和器物殘存，我就想了，那些人應該是被你送出去了，而且，你抹掉了他們的記憶。」夏川說。
「哦？你怎麼會這麼想的？」時間女神有些詫異地說。
「我在隧道里其實一直在做記號，可是你出現之後，我就完全忘了那些東西，因此我猜測，你能夠操縱和修改人的記憶，那麼，那些人沒有留下痕跡，也就說得通了。反正，最後的出路一定在你這裏，不是嗎？」
「哈哈，」時間女神笑得有些意外，「原來是這樣，我，我還以為你猜到了我的想法呢……哈哈，我告訴你，你猜對了一部分，但這不是全部，你看，這條河是無底的，你看到的河底是幻象，而且，船上的人都是真的，哈，哈哈！」
「啊？真，真的？」夏川臉都嚇白了，「我猜錯了？」
「怎，怎麼回事啊？」齊格林登上小島，就看見夏川臉色劇變，又陷入了不安。
「他們現在是我的神民，信奉我，對我祈禱，將來我衝破封印，重新架構神國，他們就是我的第一批選民。你竟然說他們是假的？」時間女神說。
「上當了！」齊格林明白過來，轉身就要上船，卻發現小船已經漂遠了。
夏川撲向時間女神，卻穿透了時間女神的身影，撲了個空。
「唉，終歸是凡人，」時間女神像是嘆息，又像是幸災樂禍，「本來還想和你們多聊一聊，沒想到你自作聰明。我說了殺不了你們，我也說了你們可以離開，但我沒有說讓你們輕易離開啊……」
夏川臉色隱隱開始扭曲，伸出拳頭朝着身邊的水晶柱打了過去，裏面的沙子正在向上倒流。
「嘣。」
一聲悶響，夏川捂着手，痛苦的蹲了下來。
齊格林也抽出劍，朝着水晶柱砍去。
「叮。」
脆響過後，齊格林的劍缺了一個口子。
「唉，」時間女神無動於衷，看着陷入絕望的兩人，說，「神明和凡人，終歸還是有區別的，你們以為猜到了一點點我的想法，就可以藐視神威，那你們也太無知了！」
兩人的眼裏已經露出了必死的絕望，再一次朝着時間女神泰弗萊爾撲去。
「算了，我今天最大的收穫，不是有人陪我聊天，而是……」時間女神淡淡的說。
隨着她的話，那股奇怪而虛無的風再一次颳起，像繩索一般把齊格林和夏川捆了起來。
時間女神的聲音凝重了起來，在她嬌弱的語氣里，夏川和齊格林聽出了一股無上的威嚴。
這聲音就像是來自雲端或者更高處的雷霆和狂風：「你們，突破了，命運的束縛，給我，帶來了，復仇的希望！」
接着，夏川和齊格林都昏了過去。
在昏迷之前，夏川隱隱聽見時間女神說：「和那些人相同的氣息，同樣繁雜的能量運行方式……只可惜，太少了……不過，有總比沒有好，這樣吧，給你們一點額外的禮物，也算是一點點的回報……歷史的塵埃必將再次翻起，這一次，我，會旁觀到底……」
隨後，夏川徹底陷入了昏迷。
……
夏川醒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叢灌木中間，旁邊是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齊格林。
「我這是，在哪裏？」夏川費盡力氣爬了起來。
「啊！」夏川腿一軟，跪倒了下去，驚慌的喊了起來，「我的真氣，我的真氣怎麼，怎麼消耗盡了？」
喊了兩聲，物理的跌坐在地，才發現這是一片小小的綠洲，外面還是萬里黃沙。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按喃喃自語，「我，我救了桃樂絲，然後，和齊格林一起掉進了沙蟲的陷坑，然後，我們在沙蟲的巢穴里醒來，趁着沙蟲不在，鑽進了一條隧道，然後，然後後就發現了埋在地下的寶庫，齊格林為了私吞寶物，偷襲了我，但是他沒能成功，接着，就遇到了守護寶物的怪獸……」
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一隻只比野豬還大的蠍子，比野牛還大的蜘蛛，比鱷魚還大的蜥蜴……還浮現了自己和齊格林浴血搏殺，驚險逃亡，最後原路逃出，又遇上回巢的沙蟲，拼死擊傷沙蟲，卻被沙蟲的魔法沙彈擊中，從地底被噴射出洞穴飛上天空，最後被沙暴捲入，最終昏迷……
「沙暴，沒有沙暴，我們就摔死了，我們，被沙暴救了……」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土，驚魂未定的回憶着。
「對了，齊格林還拼死帶了兩河寶物呢……」他想起來，一看，齊格林腳邊果然躺着兩隻殘舊的寶物盒子。
他伸出手去夠兩隻盒子，卻發現手抖得厲害，肚子也「咕嚕嚕」叫了起來。
「好餓……」他說。
隨後，一隻驚慌失措小蜥蜴從他身邊爬過，被他一把抓在手裏。
這隻蜥蜴只有壁虎那麼大，掙扎了一下，就被他撕開，嚼碎了。
咽下這隻蜥蜴，他覺得更餓了。
於是，他勉強地爬了起來，四處找尋，最終，一隻呆頭呆腦的沙鼠和一條伺機捕獵沙鼠的蛇被他吞下了肚。
肚子裏終於舒服了一些，他又擴大了搜索範圍。
找到一拳頭大小的硬殼蟲子，他撿起齊格林的劍砍開了殼子，發現劍刃上有個缺口，想起那是齊格林用劍砍一頭犀牛大小的巨蠍的前螯時崩壞的，又想起了險些喪命在怪手口中的驚險景象，身體抖了一下。
綠洲不大，夏川來回找了好久，吃了一堆毒蟲沙獸，勉強填飽了肚子，又打了幾條蛇，擠出血來給齊格林灌下。
灌了三條蛇的血，齊格林終於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