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鬥紀年 第二卷，鹿泉關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兩人一身狼狽回到冒險者分會，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呦，斯德，怎麼了？混得這麼慘？」有認識斯特里的人問。

    「獸潮。」斯特里冷冷地說着，並不看那個人，把背上的厚皮解了下來。

    老者和兩個女孩並沒有去接，後台立馬跑出來兩個短頭髮的高個子青年，把超大號睡袋一樣的鱷皮犀牛厚抬進了後邊。

    「五月第七十七號組隊任務，鱷皮犀牛的皮，完成時間一個星期，完成度……」老者看着鱷皮犀牛頭部的破洞，說，「任務品有小範圍破損，完成度三星半，積分三點。」

    「你的隊友們呢？」老人拿着手裏的羽毛筆，把這些信息記錄在一張淺棕色的厚紙上，漫不經心地問。

    「死了，在獸潮里。」斯特里說。

    「哦，昨天那一次？」老者抬起頭來看着斯特里。

    旁邊的人也驚訝起來。

    「塔里登死了？」

    「還有維格？」

    「幾天前我看着他們出去的。」

    「今年的獸潮提前了三個星期啊。」

    「斯德，別太難過。」那個最先跟斯特里打招呼的人上來拍拍他的肩膀。

    「他們的徽章呢？」老者問。

    「死無全屍，找不到了。」斯特里說。

    「那，我很抱歉，但是按照規定，沒有徽章，冒險者工會不能給予他們的家人撫恤金。」老者說。

    「我理解。」斯特里說。

    「任務酬金十四枚金幣，把你的徽章給我，」老者做好記錄，伸出手說。

    斯特里把手伸到正在東張西望的夏川面前：「你的徽章也拿來。」

    「啊？哦？」夏川愣了一下，忙從貼身的衣服裏層取出徽章來。

    「怎麼？」老者眉毛一揚。

    「他是臨時加入的，酬金有他的七分之一。」斯特里說。

    「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老者接過兩枚徽章，轉身去了後面，女孩莉亞繼續老者的位子上開始登記後邊的人。

    「這小子是誰？」有人問。

    「不知道，幾天前來到的，跟着維格去冒險了……」有人說

    「格鬥家麼……」有人語氣不屑。

    「維格死了，又來了一個，這是來接替維格的位子嗎？」有人話裏帶着譏諷。

    「咦，上個月我好像見過這個格鬥家。」有人的聲音低低的傳過來。

    夏川眼睛一亮，趕忙走到那人面前，激動地說：「你見過我，是嗎？」

    那人愣了一下，說：「呃，好像是，但是不確定……」

    那人眼神有些閃爍，說：「對了，可能是我看錯了，對，看錯了，不是你！」

    夏川失望的走開。

    「怎麼了？」斯特里問。

    「我失憶了，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夏川說。

    「是了，我聽說了。」斯特里說，「那你在這裏多呆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想起來。」

    「對了，」夏川對着後台大喊，「我的酬金，直接取出來就好了，不用存在徽章里！」

    引來旁人一陣怪異的眼神。

    拿到錢，夏川把金幣放進錢袋。

    ……

    一個佩刀的冒險者走到斯特裏面前，遞給他一枚銀幣：「你要是去密林城的話，就把這點錢交給塔力的家人。」

    斯特里不說話，接過銀幣。

    「還有我的！」另外幾個刀客也紛紛掏出錢來。

    沒有人提到維格。

    ……

    走出冒險家分會，斯特里說：「我的走了，你保重。」

    「斯特里大哥，你也保重。」夏川說。

    兩人在街口分別，斯特里朝着天堂街區去了，夏川則慢步向揚格沃的小屋走去。

    路上有人在窺視夏川，夏川並不在意，只是慢悠悠的走着。

    半路上遇到了麥克斯，麥克斯高興地喊，「夏洛克！」

    「最近怎麼樣？」夏川問。

    「很好，我和大叔都很好。」麥克斯說。

    「嘿，肥貓！」他衝着夏川身後喊，「夏洛克是我的格鬥技老師，你們小心點，別打他的主意！」

    那邊傳來小孩遠去的聲音：「麥克斯你竟然要當格鬥家？哈哈哈！等着吧，我會讓你混不下去的！」

    「肥貓？」夏川說，「看起來不肥啊。」

    「以前很肥的，當了小偷天天被人追才跑瘦的。」麥克斯說，「我本來也跑的很快的，你什麼時候教我你的格鬥技？」

    「這個不着急，我會教你的，前提是……」夏川笑着說。

    「我已經不偷了。」麥克斯連忙說。

    「大叔怎麼樣了？」夏川問。

    「他說你太神奇了！」麥克斯來了興致，「你的格鬥技真的很厲害。我真的很期待啊。」

    ……

    到了小屋，揚格沃手掌撐地，正在門前練習單手倒立。

    「看起來效果不錯。」夏川笑了。

    揚格沃輕鬆地彎腰，雙腿落地，站起來，在腰間擦了擦手上的灰土：「你回來了？」

    「我去做飯，」麥克斯說，「今天又該吃肉了。」

    「怎麼，你們不是天天吃麼？」夏川問。

    「那太浪費了。」揚格沃有些不好意思，「進屋再說。」

    「如果不能保證每天充足的肉食，你這麼練下去會出人命的。」夏川嚴肅的說。

    「有這麼嚴重？」揚格沃被嚇住了。

    「聽我的沒錯。」夏川說，「本來還想着和你一起去冒險，看你的樣子，好像沒恢復好。」

    「我，去冒險？」揚格沃愣了，「我還能去嗎？」

    「照我說的做，就能去了，可惜現在不行，過兩天再去吧。」夏川說。

    「你也受傷了吧？昨天傍晚的獸潮，你們看來是躲過了。」揚格沃說。

    「維格和塔里登死了。」夏川說。

    「我聽說了，」揚格沃看着夏川，語氣有些奇怪，「他主動邀請你去的，聽說你答應了，我還挺擔心的。」

    頓了一下，他接着說：「還有那個塔里登……」

    「哦，你也看出來了……」夏川看出了揚格沃的意思。

    「你確實應該趕緊回西大陸去。」揚格沃說。

    「所以我得多做幾個任務，攢夠路費，而且我也需要一個隊友，大叔你，正好合適。」夏川說。

    「這就是你幫我的原因麼？」揚格沃說。

    「算是吧。」夏川笑了一下，「等湊夠了錢，大叔你跟我一起走吧，帶上麥克斯。」

    「我不能離開，我答應過別人。」揚格沃搖搖頭。

    「那好吧，我們得好好休息兩天。」夏川說。

    「那行，我去弄些木頭，再搭一間屋子，半天就好。」揚格沃知道夏川已經退了冒險者分會的旅館房間。

    「不用，我去蜂房那裏。」夏川說。

    「那裏沒有床，」揚格沃說，「我去弄幾塊木板給你搭個床。」

    「那裏不是有把椅子麼，夠用了。」夏川說。

    「你不睡的麼？」揚格沃皺眉。

    「這是我的修行方式。」夏川說。

    揚格沃不再問了。

    ……

    接下來的兩天夏川一直呆在蜂房，麥克斯給他送飯，揚格沃也來，接受他的檢驗。

    樹蔭里，夏川背着右手，用左手和揚格沃練習格鬥術，幾下就把揚格沃拍倒在地。

    「不要老是用拳頭，用你的手掌，」夏川伸出手拉起揚格沃，「適當的放棄一些你原有的格鬥技，大叔！」

    「你真的只是偽鬥氣高級麼？」揚格沃驚疑不定的站起來，「怎麼這麼快？」

    「你也可以的，只要你堅持練下去，還有，那個浴湯，也要堅持洗。」夏川說。

    「西大陸的格鬥技，真是神奇，難怪西大陸的格鬥家這麼強，」揚格沃說，「你那個浴湯，也很神奇，我倒是沒怎麼收益，麥克斯這小子這幾天力氣都大了一些，好像長得也高了一點。」

    「沒有這麼快見效的。」夏川笑着搖搖頭，正要說點什麼，忽然眉頭一皺，「大叔，再來一次。」

    揚格沃平伸左臂，曲臂，前沖，兩個人又斗在一起。

    夏川這一次被揚格沃輕鬆放倒，揚格沃左掌輕輕地捏住夏川的脖子，不解的問：「這樣子有意思嗎？」

    「反正讓他們看見了，我們也沒損失。」夏川說的是遠處出現的監視者，雖然看不見，但是夏川能夠感覺到。

    「你挺會演戲的，應該去馬戲團。」揚格沃笑了。

    「這是桃泰龍大叔囑咐我的，」夏川說，「畢竟這裏對我來說不太安全。」

    心裏卻想着：「師傅，你教我的示敵以弱、扮豬吃虎，我這能栽贓到桃泰龍大叔身上了，希望他不要怪我。」

    「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桃泰龍大人，據說也是因為在西大陸遇到了一些事情……」揚格沃說。

    「嗯，我大概也知道一點。」夏川說。

    「對了，你用蜂蜜醃製的那個什麼什麼人參，能吃了麼？」揚格沃一把拉起夏川，「這玩意兒我也見過，並不是什麼神奇的煉金植物啊？」

    「不着急，」夏川說，「明天我們就去接冒險任務，這次得多拿幾個袋子，森林裏的藥草太多了。」

    「你還會煉金？」揚格沃好奇。

    「不是鍊金術，」夏川說。

    「好吧，神秘的西大陸格鬥技，我能學到這麼多，已經很幸運了，」揚格沃說，「謝謝你。」

    「可不是免費的，明天還得借你的冒險者徽章等級去接任務呢。」夏川說。

    「很有可能接不到任務。」揚格沃忍不住打擊他。

    「沒關係，我不在乎積分等級，我只要賺錢。」夏川說。

    「那，我走了，」揚格沃拿起蜂蜜罐子，要去交易街區的各個餐館麵包店交貨，「晚飯我讓麥克斯送來。」

    「好的，大叔，再見。」夏川說。

    回到蜂房，在「嗡嗡」作響的小屋裏，夏川一個空翻，倒立在那把椅子上，一根手指摁在椅面上，整個身體的重量。

    「提氣輕身，有若飄鴻。」他輕聲念道。

    ……

    第二天，夏川和揚格沃來到冒險者分會的時候，又引來一次圍觀。

    「揚格沃，你怎麼來了？」有人說。

    「我不能來嗎？」揚格沃看着那人。

    「呃……」那人突然被嗆住了。

    「沒有適合您的任務。」老者和莉亞都不在，那個夏川不認識的女孩禮貌地說。

    揚格沃看着夏川，意思就是：看見了吧？

    「而且，」女孩又說，「揚格沃森迪奧先生，您的實力需要重新考核，請您近期之內到最近的格鬥家分會重新鑑定，我們才好為您的冒險者等級做評估。」

    所有人都看着揚格沃，揚格沃臉色鐵青。

    「我會儘快去的。」他低聲說。

    他轉身要走，圍觀的人擠成一團，他咬着牙說：「請，讓一讓！」

    那些人緩緩讓出一條路，人群里有人「嗤！」地輕笑了一聲。

    揚格沃站住了，夏川連忙走上去，摟着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兩人走出去好遠，分會大廳里「嗡」的一聲熱鬧起來。

    「都殘廢了還想去冒險啊……」有人幸災樂禍。

    「可能是不死心吧？」還是有人同情揚格沃的，「可惜啊！」

    「從前那麼火爆的脾氣，現在也沒了。」有人說。

    「剛才那個獨臂的格鬥家怎麼回事？」有人問。

    「你是新來的吧？」

    「是啊，我今天剛來的。」

    「來來來，一杯麥酒，所有細節都給你講清楚。」

    「啊，還是算了吧！我沒這麼好奇。」

    「那個年輕的格鬥家是誰，他的學生嗎？」

    ……

    「這回你滿意了？」揚格沃甩開夏川的手，低聲說。

    「我知道一個偉大的，嗯，格鬥家，」夏川說，「他失去了雙臂，被人罵成廢物十年，最後練成了雙腿格鬥術，像我這樣的人他能打死十個。」

    「你不是失憶了嗎？哪有這麼多故事，編出來騙我？」揚格沃說。

    「你不用相信我，反正這一個月，你都得聽我的。」夏川說。

    「好吧。」揚格沃抬頭，「我號稱『怒拳』揚格沃，在我死之前，我的誓言和『怒拳』的信譽不會有絲毫的打折。」

    他捏起拳頭。

    「放開拳頭，用掌。」夏川說。

    揚格沃恨恨地瞪着這個比自己小樂十幾歲的年輕人，卻不得不鬆開拳頭。

    然後，大步朝着小屋的方向走去。

    「今天還得出發呢。」夏川望着晨光里的鹿泉關，笑着跟了上去。

    ……

    回到小屋，麥克斯正在屋前練習站樁。

    這是夏川一天前決定的。雖然他不會輕易地把自己的格鬥技教給麥克斯，但是像站樁這類基本功，他覺得沒什麼可藏私的。

    「不去了嗎？」麥克斯說。

    「還是要去的。」夏川說，「但是你不能偷懶。」

    「沒接到任務怎麼去？」揚格沃悶悶地說。

    「我說了我不在乎那些積分啊等級啊之類的東西，我只要賺錢。」夏川說，「收拾一下，大叔，我們這就出發。」

    「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哎呦！」麥克斯放鬆了身體，想要偷懶，腦袋上馬上就挨了夏川一個爆栗。

    「快的話一天就回來，慢的話四五天，」夏川說，「別想偷懶。每天兩個小時，只要你哪一天站樁的時間不夠，我就永遠都不教你了。」

    「啊？」麥克斯揉着腦袋，「那我的生活費……」

    「錢都給你留着，但是你要照顧好蜜蜂，按時給店鋪送蜂蜜去。」夏川說。

    「那就別囉嗦了，」揚格沃拎着包袱出屋，有些賭氣，「走吧。」

    夏川指着麥克斯：「別偷懶，偷懶我可是看得出來的哦！」

    ……

    兩人走過南部街區，順着老路爬上山坡，越過教堂，穿過懸崖小道，到了南牆邊上的哨塔時，上面的哨兵認出了夏川。

    「嘿！格鬥家，又要去冒險了嗎？」一個哨兵說。

    「哇，兩個格鬥家搭夥唉！」

    「還有一個獨臂殘廢……」

    夏川抬頭看看他們，但是看不清楚，於是就說：「還要拿我們打賭嗎？」

    「哈哈，你真有趣，要是有興趣當兵，就來找我，我是中級警備兵列德，我舅舅是警備大隊長，你要是能活着回來，就來找我吧！」

    「我會考慮的。」夏川大聲回答。

    「哈哈，祝你們好運！」那個名叫列德的警備並說，「我這一次賭你們都能活着回來，我出五十個銀幣！」

    「哇，列德你太瘋狂了，我出五十一個銀幣賭他們都回不來，期限一個月。」

    「我出三十個，堵回來一個……」

    夏川搖搖頭，揚格沃已經走下去一大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