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鬥紀年 第三卷，花園城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民兵隊伍撤退了，整個渡口就剩下桃泰龍三人，湯姆傑瑞二人和酒館老闆以及幾個膽大的商人。

    酒館老闆大方的邀請所有人吃晚餐，把店裏僅剩的三隻烤鵝和兩袋麵包拿了出來，又從酒窖拿出一桶沒開封的麥酒，擺了一大桌。

    幾個商人當中有販賣食物香料的，也貢獻出幾樣點心和開胃菜。

    就這樣，夜幕落下，一場豐盛的晚宴在偉大之橋渡口的小酒館裏開始了。

    夏川第一次喝酒就在中午，當時因為有些緊張，沒怎麼留意那種感覺，晚餐時細細品味，才發覺酒這種東西真的是美妙無比。

    事實上，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夏洛克」就是被同伴灌醉之後下毒身亡的，這說明原來的夏洛克喝過酒，而且遠遠不止一次。

    但對於夏川來說，這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喝酒。

    小時候，他曾經偷喝師傅珍藏的老酒，感覺那酒又苦又辣，難喝的要死，還有一股嗆人的沖味。他才明白師傅的話:「等你長大了了才知道酒的滋味。」

    桃泰龍常年喝酒，酒量自然是沒話說，湯姆個傑瑞年紀比夏川大一些，酒量也不錯，酒館老闆和幾個商人都是酒鬼，是酒罐子裏浸泡多年的的老手，也不把一點小酒放在眼裏。

    至於桃樂絲，她是小孩子，不能喝酒。

    於是，很快就被灌醉的夏川成了大家逗樂的最佳對象。

    夏川覺得很開心，這一天裏經歷的事情給他帶來的憂心、煩惱、恐懼和失落，都通通消失不見了，心裏面剩下的只是沒有原因的暢快和興奮。

    這種暈乎乎的快樂，讓他喜上眉梢，讓他笑逐顏開，話匣子漸漸打開，甚至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席上的人都有意無意地逗他，每次都能惹來一陣大笑。

    慢慢的，桃泰龍和桃樂絲開始覺得不對勁。

    「我們那裏，兔子就是不長角的！你們別笑！」夏川滿臉通紅，連脖子都漲紅了。

    「哈哈哈！」席上眾人笑得很開心。

    「笑什麼笑！」夏川拍了拍桌子，「還有啊，松鼠也不會飛的！」

    「哈哈哈！」這回大家笑的更開心了。

    只有性格冷淡的傑瑞沒有笑，他打斷眾人的笑語:「不會飛的松鼠叫做幻影鼠，是中級高階魔獸，有黃金級武者的實力，而且速遞快到不可思議，一般的人憑肉眼根本看不清，除非是宗師級高手。」

    一桌人都靜了下來，包括夏川。

    傑瑞有些得意的環視四周，說:「我曾經在密林城見過一回，那是在拍賣會上，那隻幻影鼠被關在魔法獸籠里，據說是幾個高級魔法師聯手才捉住的。」

    他抬抬下巴，挑釁似的說:「夏洛克，你說你們那裏隨處都能碰到幻影鼠，還親手捉到過，我是絕對不信的。」

    夏川愣了半天，才說:「我說的是普通野獸，不是魔獸……」

    「普通的松鼠？」傑瑞冷笑，「普通的松鼠哪有不會飛的？」

    「你們愛信不信！」夏川擺擺手，也不跟他爭辯，「反正我從小到大看見的就是這樣！」

    「哈哈哈！」大家又笑了。

    「你們愛信不信！」夏川梗着脖子說。

    桃泰龍臉色開始沉了下來，桃樂絲也敏銳地發覺了父親的神色變化。

    「我們那裏……」夏川擼起袖子，站了起來，還想繼續說。

    「你喝醉了。」桃泰龍一把拉住他。

    「我沒醉，大叔，你別拉我！」夏川不樂意了，掙開他的手，「我早就想說了，你們這裏太奇怪了，這些野獸，還有你們這裏的人！」

    酒館老闆和幾個商人微微一愣，笑得有些不自然，湯姆和傑瑞就不高興了。

    「怎麼？你們老家很了不起嗎？」傑瑞又冷笑起來，「不知道是哪裏？西大陸我也去過一些地方，你說的這麼奇特的地方我還沒聽說過呢。」

    「就是最、最西邊的瓦夏國！」夏川說。

    「瓦夏國？」傑瑞眉毛一挑，「原來是瓦夏公國來的，那種鄉下小地方，我還真沒去過，果然是哲人說得有道理，這世界那麼大，什麼樣的犄角旮旯都有啊。」

    夏川不在意他話里的譏諷，接着說:「我們那裏的野豬，皮上也沒有尖刺……」

    說到這裏，屋裏的油燈突然滅了。

    「哎呀！」夏川大喊一聲，「怎麼天黑啦？」

    「那是連燈籠都不相信你說的話了，夏洛克！」湯姆忍不住打趣他。

    「我只有一句話，你們，愛信不信，哼！」夏川氣呼呼地說。

    「別急別急，我去點火。」酒館老闆說，「最近生意好，總是點到天亮，燈里都沒油了，我這就去添油，你們小心些，別碰着！」

    夏川哼哼着坐回位子。

    黑暗中，除了老闆，沒有人亂動，不一會兒，老闆點了根蠟燭，拎着油瓶子從酒館後台走了出來。

    「我來幫你，」夏川又晃晃悠悠站了起來，這一次，桃泰龍沒能拉住他，他輕鬆地避開了桃泰龍的手，走到老闆跟前，「怎麼弄啊？」

    「別別別，我來我來！」老闆趕緊搖頭。

    「別以為我喝醉了，我可一點也不迷糊！」夏川說，「是不是先得把燈拿下來？」

    「是得先把燈取下來，」老闆有些猶豫，「可是，年輕人，你……」

    那盞燈既是油燈，又像是燈籠，中間一個細長的筒狀油桶，旁邊伸出三根燈芯，燈芯點燃處蓋着三個小小的紙罩，吊在酒館正廳中央的房頂上，像是一株拉長變形的三葉草，用一個鐵鈎掛在房樑上。

    「看我的！」夏川輕喝一聲，猛跑兩步，在牆面的柱子上連踏兩腳，像一隻敏捷的猴子輕鬆地竄上房梁，摘下了燈。

    搖曳的燭光里，桌邊眾人都有些意外的看着夏川。

    老闆呆了一下，趕忙把手裏的蠟燭和油瓶放在櫃枱上，雙手接過了燈籠，小心地倒上油，引燃燈芯後馬上吹滅蠟燭，說：「好啦，我去拿梯子。」

    夏川拎起燈籠，說：「不用麻煩。」

    然後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動作。

    這一下，所有人都愣了。

    倒不是說幾個冒險者做不到，而是這麼輕巧，不震動房屋和地面，也不使用鬥氣，更不弄滅燈火，確實很難。

    「啪啪啪！」

    「好身手，夏洛克先生，好棒的格鬥技！」

    這下子，幾個商人拍手稱讚，連一直冷着個臉的傑瑞都有些佩服夏川了。

    桃泰龍的臉色卻更不好了，連帶着些桃樂絲也皺起眉頭。

    「當年師傅可是沒少罰我練梅花樁和五行樁啊，」夏川得意的搓搓手，「這才是雕蟲小技，我還……」

    「梅花樁？五行樁？那是什麼格鬥技？」傑瑞小聲嘀咕。湯姆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夏洛克你太棒了，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會這個呢！」桃樂絲在桃泰龍的示意下端起夏川的酒杯遞了過去，「來來來，我給你倒一杯！」

    「哈哈哈，謝謝啊，桃樂絲，不過大叔可說了，你不能喝酒哦。」夏川高興地接過酒杯，「我還有別的絕活，等我喝完這杯就給表演給你好好看看！」

    「好呀好呀！」桃樂絲說，「那你快喝吧！」

    「咕嚕！」

    夏川一口把酒灌了下去，「呃——」地打了一個酒嗝，含含糊糊的說了一聲：「好酒，我喜歡……」

    說完就「咕咚」一聲栽倒在地，睡着了。

    桃泰龍在酒里摻了一點原先喝的那種「烈火酒」。

    「哎呀，怎麼就醉了？」酒館老闆倒是個機靈的人，趕緊攙起了昏睡過去的夏川。

    ……

    夏川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早就亮了，太陽從牆壁上的裂縫裏招災臉上，亮得刺眼。

    夏川覺得頭痛欲裂，用力地揉了揉腦袋，眯着朦朧的眼睛打量四周。

    「吱呀。」

    桃泰龍推開門，說：「醒了？快點起來準備出發了。」

    他的語氣看不出喜怒，夏川卻發起了呆。

    「昨晚發生了什麼？」他開始努力回憶。

    「我喝酒了，好像……喝醉了……」他回想起來，「然後……」

    「喝點水再吃早餐會舒服一點。」桃泰龍說。

    「我，昨晚上……」夏川揉着腦袋，「是不是很丟人？」

    「沒這麼嚴重，」桃泰龍說，「至少沒有說漏什麼。」

    「大叔，你第一次喝醉也這樣嗎？真的是好丟人。」夏川伸了個懶腰，滿臉懊悔。

    「我？我第一次喝醉就睡死了。」桃泰龍說，「不對，你說你是第一次喝酒？」

    「嗯，是第一次。」夏川說。

    「可你不是因為醉酒才被下毒的嗎？」桃泰龍說。

    「好像是的，」夏朝撓撓頭，「可是那些我都記不起來。」

    「看來你的失憶還沒有恢復，」桃泰龍說，「現在感覺怎麼樣？」

    「唉，真是難受。」夏川爬起來，整理身上的衣服，才發現身上和床上都有一股酸臭味，於是問道，「大叔，我是不是……」

    「吐了三回，」桃泰龍說，「喝醉了都這樣的。」

    「真是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夏川說。

    「我們倒是沒什麼，酒館老闆倒是難受了好半天，你睡的是他的臥室。」桃泰龍說。

    「啊，」夏川更緊張不安了，「這個，這個怎麼辦，人家好心請客，我卻把人家的屋子搞的臭烘烘的……」

    「沒事沒事！」酒館老闆也走了進來，「我當年比你還慘咧，弄髒了老爺家的地毯，被罰了一個月工錢呢！沒事，洗洗就好了。」

    「那，我這就去洗！」夏川抱起被褥。

    「放下放下，沒事的！」老闆趕緊拉住夏川，「我來就行，你們不是還要趕路嘛，快點準備一下就出發吧！這裏不用着急。」

    夏川和老闆爭了好一會兒，桃泰龍才勸開了兩人，最後，夏川過意不去，留下了十枚銀幣，才繼續趕路。

    ……

    「以後不能喝了。」夏川揉着眉頭總結着。

    離開渡口已經很遠了，他的頭還在疼。

    「怎麼，昨晚上看你不是很開心嗎？」桃樂絲笑着說。

    「師傅說喝酒誤事，真的是有道理。」夏川沒有接過桃樂絲的話，「看來這酒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我爸爸喝了真麼多年，怎麼沒出事？」桃樂絲不樂意了。

    「呃，也對哦。」夏川看了一眼桃泰龍的酒壺，想起了什麼，高興起來「對呀，只要少喝點就沒事了！對對對，以後不管怎麼樣，堅決只喝一杯。」

    「其實也沒什麼的，」桃泰龍說，「昨晚上那幾個人，不像是心懷不軌。」

    「對了，那個叫傑瑞的，我覺得很有問題！」桃樂絲說，「看着就不像好人，那臉色就像別人欠他錢似的。」

    「我倒是覺得他更安全一點，他只是純粹的看不起格鬥家而已，」桃泰龍說，「桃桃，我說過了，這些人不像是有問題，但是，如果真的出事了，那也只會是那個叫湯姆的。」

    「啊？不會吧？」桃樂絲叫了起來，「可是他看起來很和氣友善的呀！」

    「所以他能騙過你這樣的小孩，」桃泰龍說，「我昨晚叫你暗地裏監視他就是因為這個。」

    「唉，真是搞不懂大人的世界，」桃樂絲嘆氣說，「這麼虛偽和複雜！」

    「桃桃，你不是說你已經長大了嘛？」桃泰龍也嘆了一口氣。

    「突然又不想長大了。」桃樂絲說。

    「大叔，桃樂絲，你們在說什麼？」夏川聽得莫名其妙。

    「還是你好，」桃樂絲說，「醉倒了就什麼都不用管。」

    「下次不會在喝醉了。」夏川說。

    「我們是在為你的安危擔心啊！」桃樂絲說，「早就跟你說了要低調，雖然過了河就是西大陸，但這邊還是斯瓦特王國境內，你的安全還沒有保障的。」

    「是嘛？」夏川嚇了一跳，「太危險了，幸虧你們在，如果只有我一個人……」

    「你這樣怎麼回瓦夏啊？」桃樂絲擔心地說，「真不知道當初你怎麼走過來的，就你這點冒險經驗，沒死在半路上就是奇蹟！」

    「這個，我不是想不起來麼……」夏川為難地說。

    「我懷疑夏洛克是通過魔法陣傳過來的。」桃泰龍說。

    「這樣啊？」桃樂絲打量了夏川一圈，「好像最近皮膚曬黑了一些，原來皮膚挺白的，估計是出身於貴族或者商人世家的少爺呢？」

    「什麼魔法陣？我是貴族少爺？不會吧？」夏川被父女倆的猜測嚇住了。

    「魔法陣是魔法師用來進行遠距離移動的神奇手段，可以把數量不是太大的物體和人從一個地方瞬間轉移到另一個很遠的地方。」桃桃龍說。

    「這麼厲害？」夏川瞪大了眼睛，「那豈不是想去那裏就去哪裏？我是這麼從瓦夏來到這邊的？」

    「代價很高的，」桃泰龍說，「距離越遠，消耗的魔晶就越多，一般人用不起。」

    「魔晶？就是他們說的魔獸身體裏的結晶體？」夏川說，「我在鹿泉關南邊的森林裏殺了不少魔獸，怎麼沒見過？」

    「無盡森林邊緣的低級魔獸身體裏不會有，要深入到中層以後遇到中高級魔獸，才能獵到魔晶。」桃樂絲說。

    「難怪他們說一顆魔晶就夠普通人過上十年富裕生活了……」夏川點頭，「這麼說，我在瓦夏的身份，也許不簡單呢……」

    「但願你早些恢復記憶。」桃樂絲說。

    「嗯，我會努力的。」夏川說。

    「好了，」桃泰龍說，「聊天歸聊天，速度不要太慢了，我們要爭取在下午之前趕到花生鎮，那裏有個冒險者分會，我還有點事。」

    夏川看了一眼桃泰龍的酒壺，小心地說：「那個，大叔，能不能再給我嘗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