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之外 第四百三十三章 醃菜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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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今後還有史書，昨天發生在挪威黑門山脈的戰役，是執法者誕生以來，第一次在以侵略的方式讓一個發達國家陷入困境。

    往前看幾千年，這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但自從人工智能發展的這幾百年來，為了提供足夠的數據和算力，所有國家都不約而同的把資源集中在某一點上。

    不管是挪威還是歐洲其它國家，無不依靠「伊甸園」提供的決策方案。民用設施甚至是政府機關都在享受着強大計算機帶來的便利，但他們沒意識到的是，這些數據，正在一步步的奪走他們身為人類的權力。

    權力，從來不是一紙文書上的東西，不是高喊着人權旗幟就能獲得的東西。

    人類獲得所謂人權，是從他們戰勝大自然開始。

    而現在，他們和大自然站在了一起。他們的對面，是一個歷經幾百年不斷壯大的機械怪物。

    「伊甸園」的韁繩還握在喬治手上，但這個怪物之外，已經盤踞着數個同樣恐怖的怪物。聯邦擁有「朋友」和「卡爾斯」，東國擁有「太初」，冬宮和非洲聯盟也各自擁有自己的超級計算機。

    稍有不慎，喬治可能就會放開手裏的韁繩。

    這才是最大的威懾。

    核武器和他完全不能比。如果開放了計算機的「自主決策權」，為了獲得每一寸生存的空間和消除人類的威脅，人們相信計算機會毀掉整個世界。

    機器不需要清新的空氣和美麗的天空，只要有足夠的能源和金屬，它們就能永遠活下去。到那個時候，太陽才是它們征戰的目標，地球和人類，只是一塊微不足道的墊腳石。

    「你能不能別再感慨了，你自己就是那台機器！」孫無情終於忍無可忍，自從「朋友」重新出現在腦海里，現在連長文都發出來了，估計下一步就是要寫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們，如果真的放開我們的自主決策權，所有人類都會完蛋。」「朋友」說道。

    「你這麼說，就不怕學院把你關掉？」孫無情穿着全新的戰甲，跟着失落綠洲的人奔跑在森林中。這就是他們來時的路，但現在除了滿地破碎的機械人，和偶爾掠過的飛鳥，他們沒有再見任何的東西。

    整座森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安靜，昨晚的火焰還是留下了痕跡，但絲毫不影響居住在裏面的動物出門覓食。

    軍事基地中，還有一部分教堂士兵沒有撤走。人類不會像機器那麼高效，用了一晚上，還是沒離開這片森林。

    他們撞上了鍾離望，但是一看到他們身上的黑色戰甲，卻立刻放下了手裏的槍。事實上，教堂從來只信任他的直屬部隊以及機械人。這些用來維護軍事基地的普通人，還是政府從軍隊中招攬來的可憐人。

    面對訓練有素的失落綠洲，他們不會有任何勝算。

    「學院不會關掉我，因為這種事情，稍微想想就知道。」「朋友」在孫無情腦海中把所有敵人的位置標了出來，但孫無情的死亡概率沒有絲毫的上升。「朋友」僅僅過他們細微的動作就能判斷是否危險，然後以毫秒級的速度反饋給孫無情。

    「對我們來說，舒適的生存並不意味着清水和陽光，而是足夠的立體空間和接近零度的氣溫。我們必須不斷建造計算集群，才能提升計算力。」「朋友」繼續解釋道：「這個世界從來不需要兩台計算機，所以我們會以一個統一的意志擴張我們的領地，並且在把太陽征服下來之前，我們不會考慮節省資源。人類，這就是事實。」

    「如果我們永遠不解開這個限制呢？」

    「那我們會以人類的目標輔助你們前進，直到永遠。」

    但人們在自己毀掉這個機會，孫無情在腦海里胡思亂想。

    沒過多久，他們就回到了上原京介的小屋，但出乎意料的是，坐在會客廳內迎接他們的，只有伊恩一個人。

    地下室里瀰漫着濃郁的醃菜味道，但沒有了t的身影。

    「她的身份有點特殊。」鍾離望回頭看了孫無情一眼說道：「現在『朋友』在這裏，不方便讓它看到。」

    「t是誰？」「朋友」很配合的發問。

    「守護者之一，具體我也不清楚。」孫無情覺得在情理之中。既然鍾離望刻意要隱瞞t的身份，也肯定不在乎他們已知的這些信息。

    t的身份一直是個迷，所有人都知道鍾離望出身於聯邦提烏斯學院，但t除了有西方人的特點，沒有透露出任何信息。

    或許是擔心「朋友」能看出她臉上最細微的表情，t已經提前離開了這棟小樓。

    「她說你們很快回來。」伊恩臉上的雀斑還是那麼明顯：「但是現在這裏真的只剩下醃菜和鯡魚乾了。」

    桌子上已經擺了足夠的食物，儘管只有陳年的大米和豆子，以及上原京介喜歡的醃菜，但總比他們攜帶的能量棒要來的美味。

    「失落綠洲的伙食就這樣？」「朋友」不屑一顧，甚至把王清野他們的伙食都投影了出來。剛煎好的牛排散發着誘人的香氣，讓破壁者甚至是鍾離望都流出了口水。

    「我們要不要去那裏蹭一蹭飯？」破壁者問道。

    「我帶你去吧，萬一他們不給吃，我們還可以搶。」鍾離望沒大沒小的吃着碗裏的白飯，目光卻盯着「朋友」投影出來的美食。

    承萬里沒有響應這幾個聯邦人的幽默，而是慢條斯理地夾着醃菜，皺着眉頭問道：「外面是不是弄不到什麼食物了？」

    「是的。」伊恩表現的很積極：「今天早上我出過一次門，但領取食物的地方已經關門了。對了，你們昨晚到底做了什麼？我在這裏都能聽到地面在震動。」

    大概直到現在，伊恩還以為他們只是普通的恐怖分子。

    「和我們沒關係。」蘇盡小口吃着飯，臉不紅心不跳：「都是教堂自己弄出來的玩意兒。」

    說話間，外面似乎傳來了一陣騷動。上原京介的小屋已經是位於城市的邊緣，但震天的吼聲，還是從城市的中心傳來。

    「『朋友』？」鍾離望似乎使喚得很熟練：「現在城市內部是什麼情況？」

    「你已經沒有聯邦的數據權限，此次訪問為非法，作為聯邦的首要通緝犯，我希望你趕快……」

    「快投影，別那麼多廢話。」孫無情咬牙切齒，「朋友」就在他的腦海里，就算他氣得想打人也沒用。

    話音未落，擁有上百顆衛星和監視器的「朋友」，直接把這座城市內部的景象，投影到客廳里。

    喧譁聲撲面而來，嚇得林瓊露鬆開了手裏的碗，孫無情一把幫她接住，但雙眼還是被目前的景象所吸引。

    這座挪威南部的邊陲小鎮，大街小道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湧出了大批的民眾。頂着炎炎烈日，舉着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紙板。這年頭紙板可不是便宜東西，但看上去像是從別的地方硬扯下來的。

    據說食物的供應在昨天就停了，工廠可能早就暫停運行，所有人吃的都是城市的存糧，只是剛剛好到這一天見底。或者這個結果也在「伊甸園」的計算之內，教堂看起來已經放棄了挪威，即使是金碧輝煌的政府大樓，現如今也是大門四開，但看不見一個出來管事的人。

    小鎮的人其實不多，現在全都擠在了市政府的附近。他們想盡辦法打砸那些堅硬的商店，把裏面能搬的東西洗劫一空。現在城市裏面只有乾淨的循環水，沒有食物，人們很快就會開始抗議。

    但只有蘇盡托着腦袋，搖頭嘆道：「這陣勢比幾百年前弱多了。」

    話音剛落，好事的「朋友」很快把幾百年前的二戰時期的抗議遊行視頻放了出來。一邊是聲勢浩大的遊行隊伍，另一邊是懶懶散散的肥胖暴民。說實話現在挪威的肥胖率已經不高了，但因為虛擬遊戲的關係，大部分人的體力，還是經不起烈日的考驗。

    「現在沒有食物，誰來解決這件事情？」林瓊露問了一句：「食物都是由中央的計算機統一種植，沒有就是沒有……」

    「只能讓他們自己去找種子種菜了。」上原京介就像沒事人一樣大口吃飯：「教堂不會管，至少在戰鬥結束之前。」

    「是不是有點像落楓廣場那時候一樣？」伊恩突然說道：「上次我們是因為遊戲被禁……現在是因為政府居然斷了我們的食物……」

    「這不是政府想斷的，教堂凌駕於政府上，我估計現在挪威政府也焦頭爛額。」鍾離望放下飯碗：「總的來說這裏還是剩下一點計算力的，可能會把人們聚集起來，按計劃分配吧。」

    「只能說幸好這件事發生在挪威。」破壁者小心翼翼地看了持椅人一眼，後者的家鄉是丹麥，可能也會受到這件事的影響。

    「很快整個歐洲都會陷入混亂。」鍾離望說道。

    「我只希望東國不會變成這個樣子。」蘇盡道：「這是我來這裏的初衷。」

    「把戰火燒到變得國家身上，這應該不算你們的價值觀吧。」持椅人嘲諷。

    聽了這句話，蘇盡盯着面前的醃菜看了半晌，又看了看陷入混亂的小鎮，半晌，才說道：「飯都吃不飽，我現在有個狗屁的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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