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和陳陽坐了一宿的火車,第二天早上到的橫店。
橫店的冬季很少下大雪,他們到的時候,天上正下着雨夾雪,還混合着冰碴子。
風還特別大,凍得要死。
這個季節的橫店幾乎沒有劇組,屬於淡季中的淡季。
街上人也很少,大部分橫店的群演都回家過年去了。
消費的人走了,許多館子、店鋪就都關門歇業了。
周瑾和陳陽兩人一手撐着傘,一手拎着行李箱,瑟瑟發抖地跑回了陸姐的小民宿。
悄悄推開那道玻璃門,探個腦袋進去,一股暖風撲面而來,屋裏開着空調呢。
一樓被改成了小小的咖啡廳,擺了幾張白色的桌椅,空無一人。
櫃枱上亮着橘黃色的燈光,裏面坐着兩個人,一個是女人,另一個也是女人。
張婷一身白色毛衣,綁着個馬尾,在橘色燈光下,細細地擦着杯子。
可能是門被推開,有冷風吹進去,張婷微一抬頭,漫不經心地朝門邊瞟了一眼。
正好看見鬼祟的周瑾,立即驚喜道:「周哥,你回來啦?!」
陸姐正手托腮,趴在櫃枱上,抱着小電視看劇呢,聞言茫然地看向門外。
周瑾見自己被發現,就訕笑着推開門,和陳陽走了進來。
說實話,雖然只走了兩個月,但是去的時候還是初秋,回來的時候已是隆冬。
感覺就好像自己熟悉的地方,變化了好多啊。
陸姐的變化同樣挺大,原本黃色的大波浪卷,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成了黑長直,散亂地披在肩上。
首飾也摘了下去,整個人攤在櫃枱上,眉頭微皺,好似一隻白色的懶貓。
只是在看到周瑾的那一瞬間,眉頭頓時舒展開,好似日出雲開雨初歇,「呀,你回來了。」
說完上下打量一下周瑾,立即變臉,柳眉倒豎,「嘿嘿嘿,看你們兩髒成什麼樣了啊,哪來的兩個泥腿子啊。」
周瑾看了下自己和陳陽,覺得確實有那麼點狼狽,不過主要是陳陽,他還是很帥的。
這也沒辦法,在常山莊呆了兩個多月,洗澡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在那裏沒有衛浴,大冬天的洗澡,就拿個特大號的、紅色的塑料盆,倒一桶熱水,坐在盆里擦擦身子,那特麼叫一個酸爽。
洗澡還算好的,最受罪的上廁所。
因為澡能不洗儘量不洗,可是廁所每天都得上吧。
脫下褲子,蹲下去的時候,那風就跟刀子似的,直往屁股上割。
後來又陪着陳陽,回到他的老家,來來回回折騰好幾天,鞋上褲子上,全都是泥,整個人都是又髒又臭的
陸姐嫌棄地甩過來兩串鑰匙,「還是原來的房間,自己上去吧。婷婷,拿拖把,把他們兩的腳印擦乾淨。」
陸姐這麼一說,周瑾反而不好下腳了,因為一踩就是一個泥腳印。
張婷笑道:「周哥,你們兩這是從北大荒回來嗎?」
陳陽搶着道:「不是北大荒,是東山,我就是那的人。」
周瑾白他一眼,這小子見到美女,什麼都往外往外話說。
「人家是說我們好像37年,北大荒過來逃難的。」
張婷捂着嘴笑,「好了,你們快上去洗澡吧,別凍感冒了。」
周瑾一面往裏走,隨口問道:「哎,你不是回學校了嗎,怎麼又跑回來了?」
「學校放假了啊,我就想着過來打個短工。」張婷拿着拖把跟在兩人後面打掃。
「洗乾淨點啊,聞到一點臭味,你們兩就別吃飯了。」陸姐在後面道。
「知道啦。」
周瑾和陳陽上樓,張婷一路跟到兩人屋外,周瑾道:「行了,別送了啊,再送就進屋了。」
說着直接把鞋子脫屋外了。
還是那間十平米的小屋子,周瑾開門進去,打開燈,發現裏面很乾淨,應該是有人定期打掃。
陳設也沒怎麼變,那台舊電腦還擺在桌子上。
周瑾麻利地打開空調,然後脫光衣服衝進了浴室。
在感受到熱水器里的熱水,噴灑而下的時候,周瑾忍不住呻吟出聲,「啊,啊~」
這特麼才叫人過的日子啊。
花了大半個小時,從裏到外,從頭到腳,把自己清洗了一遍,再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
周瑾重重地撲到床上,倒在溫暖的被子裏,再也不想起來。
空調有點老舊,跟頭老牛似的,呼哧呼哧地送出暖風,房間裏很快就暖了起來。
周瑾抱緊被子,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就覺得腦袋有些沉了,鼻子也不舒服,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不會是感冒了吧?
周瑾把被子裹緊,閉着眼睛,聽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雖然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也懶得起來。
「咄咄咄……」一連串密集的敲門聲傳來。
「周瑾,下來吃飯。」陸姐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周瑾坐起身,揉揉眼睛,有些不情願。
磨磨蹭蹭地換好衣服,穿雙拖鞋,踢踏着來到二樓,陸姐自住的客廳。
飯桌上擺了幾盤熱菜,中間是電磁爐,爐子上面架着火鍋,旁邊還有一瓶紅酒。
「坐啊,愣着幹嘛。」陸姐從廚房裏出來,拿着碗筷。
「這都是你做的?手藝見長啊。」周瑾讚賞道。
他應該也沒睡多久啊,這麼快陸姐就做了這麼多菜?
「你才知道啊,快去洗手,準備吃飯。」陸姐把碗筷擺好,坐下往火鍋里加粉絲。
「都洗過澡了,還洗什麼手。」
周瑾拿起筷子,夾了塊糖醋排骨,邊吃邊點頭。
「怎麼樣,不錯吧?」
周瑾豎起大拇指,「真的好吃,就跟錦衣衛那的大廚做的一樣。」
說着又夾了塊西湖醋魚,「嗯,這個醋魚更像,陸姐咱把那廚子換了吧,你當就行。」
陸姐笑罵一聲,「我呸,你愛吃不吃。」
「哎,你不是前幾天就能回來嗎,怎麼這麼晚?」她把紅酒打開,一人倒了一杯。
周瑾喝了一口,「一言難盡吶。」
然後把陳陽的事情講給她聽。
陸姐也挺唏噓,完全沒想到陳陽那麼皮,居然會有這樣的身世。
周瑾道:「如果這小子不是那麼沒心沒肺的,就他這個出身,不定怎麼危害社會呢。」
陸姐表示贊同,道:「你這回處理的還不錯,雖然花了一萬塊錢,好歹還把人給帶回來了。」
「要我說啊,就那老太太最壞,把陳陽留在那,不定出什麼事呢。」
周瑾點點頭,道:「依着陳陽的性子,在橫店混上幾個月,家裏的事情應該就忘得差不多了,什麼都能過去啊。」
「你還感慨上了,」陸姐又給他倒了一杯,「過年打算回去嗎?我聽說你還有一姐姐啊。」
周瑾搖頭,抽張紙巾,擤了下鼻涕,道:「再說吧。」
他還是沒想好要不要去面對,前身的姐姐周琳。
可是臨近過年,不回去好像也不像樣啊。
畢竟國人傳統就是除夕的時候,闔家團圓。
「不說這個了,錦衣衛最近怎麼樣了?」
陸姐咬着筷子,正犯愁呢,看着火鍋的湯料不停地跳動,就是不知道該夾哪塊。
「生意也就那樣吧。」她漫不經心地道。
周瑾心道果然,買下錦衣衛的時候,陸姐還雄心壯志地去經營,兩月沒過,就懶得管了。
說白了,這女人就是閒着給自己找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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