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安說完這句話之後,隨即就看向了老姚頭,只是這個眼神一點都不輕鬆,老姚頭看了不由顫了一下。
「封口費就封了這麼一個名字?你又沒聽說這個名字,憑什麼認為我們花這個錢花的值得呢?」呂安繼續問道。
老姚頭錯愕了一下,趕緊說道:「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他們除了想找這個人之外,還想找幾個人,他們想讓這幾個人,帶他們去一個地方。」說到這裏,小心翼翼的又把頭腦袋伸了過來,露出了一副奇怪的笑容。
蕭落塵撓了撓額頭,一臉不悅的問道:「姚叔,這話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說說停停,和說書一樣,怎麼你指望着我們繼續給你捧場呀?」
老姚頭呵呵一笑,立馬收起了身子,輕咳了一聲,「那我就不賣關子了,他們想找幾個厲害的人,把他們兩個送到大漢去。」
「大漢?他們是大漢的人,還是想去大漢?」呂安問道。
老姚頭思考了一下,「應該是想去大漢吧,然後之前那個韋愧可能就是和他們是一夥,估計是走散了吧,我覺得應該是這樣的吧。」
呂安點了點頭,也算是認同了老姚頭說的這番話,只不過他還是有點疑惑,堂堂大周羽林衛副將現在竟然混的這麼慘?都開始干護送人的勾當了?
想到這裏莫名的嘆了一口氣,對於韋愧這個人,呂安還是很有好感的,雖然不是一路人,但是對方做的事情還是很有原則的,除了把自己的行蹤泄露給了梁涼,這件事情確實應該要和他好好聊一聊,呂安順手摸了摸自己胸口上那個疤,那次真的差點就死了!
「那他們兩個人現在走了嗎?」蕭落塵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要是他們還沒走,在人家背後說閒話,好像有點不地道。
老姚頭肯定的說道:「肯定還沒呀,昨天晚上才來,說是要找人,哪有這麼快,起碼也得明天吧。」
「你給他們介紹了哪些人?」呂安突然看着老姚頭笑了起來,這花水鎮他可是已經摸的清楚了,鎮子上所謂的高手可是一個都沒有,都是一些力氣大一點的莽夫而已,真正練武的可沒幾個,想要靠這些人去大漢無疑就是痴人說笑,從這裏出發到大漢,少說也得走好幾個月,這一路上指不定會碰到什麼事情呢,這可不是那些人可以吃的消的。
不過現在想想,如果那兩人真的想去大漢,應該絕對不可能在這裏找什麼護衛,一個小小的花水鎮而已,對方肯定也知道,但是他們既然還這麼做,必定有原因。
除了炮灰,替死鬼之外,呂安實在是想不到另一種可能呢。
「姚叔,你和我說實話,你把誰介紹給他們了。」呂安認真的問道。
老姚頭突然支支吾吾了起來,「這說出來不好吧?你知道了想幹什麼?」
呂安直接冷笑了兩下,「幹什麼?當然是救他的命!」
老姚頭雖然被嚇了一跳,但很是平靜的說道:「不就是送他們去大漢嗎?說的那麼嚴重,雖說路程有點遠,但又不是什麼大事情,到時候跟着商隊就行了呀,沒什麼大問題的,我介紹的那些人這種事情做多了,放心吧,小易,這種斷人財路的事情你還是少說說,別人肯定也知道其中的風險。」
聽到他這麼說,呂安淡淡的笑了笑,點了點頭,也是,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種事情確實做不得,而且自己已經提醒的差不多了,說的再多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到時候可別把自己暴露出去,那就倒霉了,凡事皆有度,點到為止就可以了。
老姚頭嘿嘿一笑,拿起酒杯幫呂安倒了一杯酒,其實他現在的心裏還有點發怵,不知為何他感覺面前的易安也不是一個尋常人。
剛剛說的那幾句話,雖然只是很普通的對話,但是他總覺得有點奇怪,這個易安實在是太不像普通人了,兩三句話就敢說救人的命,和人打交道這麼多年,可還是第一次遇到。
要是尋常的那些人,聽到這種好事,肯定是露出艷慕的表情,除了那幾個有家室的,那些個打光棍的肯定會想辦法讓他們也擠進去,這可是一筆大買賣呀。
然而這個易安,說了兩句之後就停了,臉上還露出了這麼一副笑容,着實讓人感到有點摸不着頭腦。
這麼多年酒樓開下來,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這看人識人的本領,老姚頭也算是到了一定的境界了,所以他對於面前這個易安的態度有了一絲改變。
能隨便拿出十兩銀子買消息的人,會是什麼人呢?老姚頭心中其實有了一些猜測。
呂安可沒有想到這麼多事情,順手拿起杯子直接一飲而盡,然後繼續問道:「那另外一桌人呢?葷話連篇的那兩個。」
老姚頭一臉認真的說了起來,「這兩個人來的時間不長,就是快到飯點的時候來的,一副油痞子的模樣,聽說也是找人,只不過看他們的樣子很隨意,找不找得到無所謂,感到就是來蹭公差費的。」
「你確定?就蹭公差費?我剛剛可是聽到了什麼跟蹤,什麼王爺的,姚叔你沒聽到嗎?」呂安一臉不信的反問道。
老姚頭連連搖頭,說道:「這我還真沒注意,他們說的那些話我還真沒聽到,他們就問了我這裏哪裏有好玩的地方,然後隨便說了幾句,並沒有透露什麼,小易,你真聽到了王爺兩字?」
呂安點了點頭。
「哎呀,想不到後台這麼大,還是兩頭肥羊呀!」老姚頭一臉的懊惱。
蕭落塵露出了極其不屑的表情,「姚叔,世人都說無奸不商,現在看來這話應該倒過來講,無商不奸。」
老姚頭絲毫不以為恥,甚至還笑着應道:「落塵,你這話說到我心坎上,你們讀書人有自己的聖人詩書之道,其實吧,我們這些做生意的也有一條商道,只不過在你們看來,這商道上不了台面而已,不過對於我們來說,反正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各取所需,不坑不搶,平等自願。」
蕭落塵聽到這話,眉頭直接皺了起來,思考了許久,仍是沒有想明白,只不過看向老姚頭的表情已經變友善了一點,緩緩的說道:「姚叔,受教了。」
老姚頭聽到這話,頓時樂的不行,直接笑眯眯的又拿了一壺酒過來,極其傲嬌的說道:「這壺我請,不用你們付錢!」
呂安笑着感謝了一聲。
然後蕭落塵則是滿臉的懊惱,他到現在可是連一杯都還沒喝完,這送的這壺可不都得進別人嘴裏,誰讓他又稱為蕭一杯呢?一頓飯只喝一杯,一杯喝完就得倒。
「姚叔要不你還是送碟花生米吧?這酒也喝不完,浪費。」蕭落塵對着老姚頭連連眨眼。
老姚頭恍然大悟,一拍腦門,「也是,可能喝不完,浪費可不行,所幸我陪着你們一起喝吧,這樣肯定喝的完。」
蕭落塵直接翻起了白眼,呂安則是笑着遞了雙筷子過去。
幾杯一下肚,老姚頭臉上就泛起了紅光,滿嘴的酒氣,筷子一筷又一筷的動了起來。
呂安笑眯眯的沒有任何反應,倒是蕭落塵有點忍不了,下筷的速度明顯變快了不少,生怕這一桌子菜被老姚頭給吃完了。
看到吃的差不多了,呂安率先放下了筷子。
一直在瞄着呂安的老姚頭也是適時將筷子放了下來,滿足的打了一個酒嗝。
蕭落塵見兩人放下筷子,動筷的速度更快了起來,一臉的笑意。
「姚叔,這幾年的生意是不是還可以?」呂安指了指這酒樓說道。
老姚頭一扭頭,唉了一聲,嘆氣的說道:「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不就是酒樓嗎?能有什麼花頭,養着這麼多人,都是鄉里鄉親的,賺不到什麼錢,養家餬口罷了。」
蕭落塵立馬不同意,直接反問道:「這也叫養家餬口?一頓飯,六兩銀子?給我都能過大半年了。」
老姚頭嘿嘿一笑,「落塵呀,你的未來可不是在這裏,現在吃點苦沒事,未來你肯定能當大官的,等到那時候,你就知道,這六兩銀子對於那時候的你來說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什麼?」蕭落塵好奇的問道。
「就是意...意味個屁!」老姚頭說完直接大笑了起來。
蕭落塵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然後拿起酒杯,輕輕啄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讓他整個臉都擰到了一起,沒在繼續搭理老姚頭。
可是老姚頭還在那裏繼續說着,「不是我吹,這鎮子上能拿的出手的可就只有我一家酒樓,我倒是也希望可以再多兩家,這樣壓力還能小一點,你要知道,就我這一家的壓力有多大,只要是來花水鎮的那些官,可都是來我這裏吃飯喝酒,還要我幫他們安排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這些個可都是麻煩呀!」
「難道他們不給錢?」呂安疑惑的問道。
老姚頭擺擺手,「錢還是給的,只是給多給少可就看他們心情了,你看看我的背,想當年我可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自從我爹走了之後,把這個酒樓託付給了我,天天給那些官爺,兵爺點頭哈腰,整整三十年,硬是把我這個背都駝成了這樣,落了個姚駝子的稱號,你說我能怎麼辦呢?所以別看我面子上風光,背地裏可沒你們想的那麼風光,當然小錢還是有點,但是又能有什麼用呢?還不是天天吃饅頭喝小酒穿麻衣,日子過得還不如水老頭清閒呢,唉!」
「那為什麼不關了呢?」蕭落塵這個時候也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關?關了倒是可以,但是關了以後,這花水鎮可就沒有姚式客棧了,每年來好幾次的那些官,可就要去別人家嚯嚯了,可是那幾家小廝撐的住嗎?這花水鎮呀,還是得有下一家姚式客棧出來了,那我才心安理得關了這個客棧,當然什麼時候我做不動了,我也得關了,反正我是不會讓我兒子來干一行的,而且他也干不來。」老姚頭說着又喝了一杯酒。
蕭落塵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聲音了,默默的看着桌上的飯菜,一動也不動。
「這裏已經變得這麼亂了嗎?」呂安心有所感的說道。
老姚頭搖了搖頭,「亂?花水鎮哪裏亂了?這不很太平嗎?每家每戶都能吃飽穿暖,這樣不就挺好的嗎?偶爾也能出幾個像落塵這樣滿腹經綸的才子,不是很好嗎?」
「可是前面你說的那些東西?花水鎮這么小一個鎮子,能拿得出手的東西還真說不上來,說起來吃喝玩樂什麼都沒有,那些當官的來幹嘛呢?」呂安不解的問道。
對於這些普通人的生活方式,說實話,呂安還真不那麼清楚,以前自己還小,沒印象,大了之後,不是在軍營里,就是在匠城裏面,還真沒在這種地方生活過了,所以還真的不了解。
老姚頭看着呂安大笑道:「小易呀,你到這裏才一年,雖然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幹嘛的,但我知道你以前生活的那個圈子和我們的肯定不同,所以你不知道很正常,那些人來這裏的目地,當然是來收稅的,一年總得來個幾趟,像我們花水鎮這種地方,雖說有個鎮長,但是年紀大了,管不了什麼事了,更說不上話了,只能替我們多爭取一下,爭取可以少交點稅,不過我感覺那些人來收稅是次要的,混吃混喝才是最主要的。」
「稅?」呂安一臉的疑惑。
老姚頭看出呂安對此確實不清楚,稍微解釋了幾句,「像我們這種做買賣可都是要交很多稅的,普通人家也是要交的,花水鎮大大小小千餘戶,平均一下,每戶收個一兩,那可就不是一千兩了嗎?但是一千兩對於這個花水鎮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而且普通人家可拿不出這筆錢,那麼自然就落到了老鎮長以及我們幾個的身上了,尤其是我呀,賺的多,攤的也多。」
蕭落塵一臉驚訝,「真的假的?姚叔你這麼大方?」
老姚頭頓時眼睛一瞪,罵道:「你個瓜娃子,要是你爹還在,論輩分,也得叫我一聲堂兄!」
蕭落塵撓了撓頭,頓時不敢再多說。
「花水鎮就這麼大,往前挪兩輩,鎮子上的這些人可都是沾親帶故的,像小易你這種外來人真不多,一年也來不了兩個,所以呀,以前他們幫我姚家免費造酒樓,現在我自然應該挑起這個擔子,雖然我也知道他們對我的印象可能不是很好,可是最起碼沒使什麼絆子,就像這小子,見面了還是叫我一聲姚叔,不對,你以後得改口叫我姚伯!」老姚頭就這麼慢條斯理的說着。
從他的語調中,呂安聽出了極其誠懇的語氣,應該並不是嘴上隨便說說的,這讓呂安有點肅然起敬了,光光姚駝子這三個字,就能看到他確實是為這個鎮子做了不少了。
呂安抱拳說道:「姚叔,佩服佩服!」
老姚頭擺了擺手,「老了老了,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聽前面那些人說,外面在打仗,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蔓延到這裏了,那時候我這把老骨頭大刀長劍應該是拿不到了,估計只能拿得起一把菜刀了,呵呵。」
這話雖然是笑着說,但是讓人聽了卻格外的不舒服。
可能就是所謂的英雄遲暮吧,雖然老姚頭算不上一個英雄,但是對於這個花水鎮來說,他能算半個吧。
蕭落塵在吃了這頓飯之後,對於老姚頭的態度直接改觀了不少,因為這些他所不知道的事竟然還夾着如此多的糾葛。
而面前這個駝背佝僂小氣黑心的老頭為了花水鎮,暗地裏竟然做了那麼多事情。
「姚叔,以後再有人說你壞話,我幫你嗆他們!」蕭落塵沉默了半天,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直接弄得老姚頭哭笑不得,「什麼亂七八糟的,嗆什麼嗆,現在不就挺好的嗎?你還是老老實實看書練字,爭取考個好功名,然後當大官,等到什麼時候這裏歸你管了,那我們可就什麼都不怕了。」
蕭落塵想了想好像也是個道理。
呂安微微一笑,夸道:「姚叔,這花水鎮能有你這麼一個挑大樑的人,當真是萬幸呀。」
老姚頭直接擺了擺手,說道:「什麼萬幸不萬幸,說白了,這裏就是個小地方,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只是我這個刁民老李,然後剛好又有了點小錢,再刁也刁不到別人了,只能反過來做點小事,算是還賬吧。」
呂安點了點頭,佩服的說道:「姚叔這話說的有理。」
隨即拿起酒杯敬了他一杯酒。
老姚頭雙手捧着酒杯,微微起身彎腰,杯子下移,和呂安輕輕碰了碰,然後直接一飲而盡。
這個彎腰的動作看的呂安心中又是一陣的感慨,隨後也是直接一飲而盡。
老姚頭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子,「吃飽喝足呀,這次可要多謝蕭大才子請客了哦,哈哈。」
蕭落塵看了看自己杯中剩下的半杯酒,猶豫了一下,然後表情直接嚴肅了起來,拿起酒杯,直接喝乾淨,只是喝完之後,臉色瞬間紅透了起來,腦袋都晃了起來,之後慢慢的趴到了桌子上。
呂安輕輕嘆了一口氣,「姚叔,現在我想請教你一些事情。」
聽到這話,老姚頭沒有任何意外的嗯了一聲,「小易隨便問,能說的,姚叔肯定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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