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執遠想了想,還是選擇將此事按下。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看了看黃曆,明日就是七月初七了,江執遠便去了城郊的馬場。
經過半個月,郭驍驍逐漸對子衿坊的事情上手了,許多她不懂得賬目,在雅蓉的幫助之下,她也全弄懂了。繡女們也由先前的生疏變得親切。
天氣實在是熱得很,郭驍驍一邊管帳一邊流汗,小蘭拿着團扇給她扇風。
這時門口進來一位明眸皓齒的姑娘,只聽那姑娘道:「大小姐,你要的梅花已經買到了。」
郭驍驍抬頭看了一眼,說道:「好,按照以前的泡茶方法泡就行了。」
那姑娘溫柔地說道:「是,我這就去辦。」
姑娘手法嫻熟,心思細膩,做事有條不紊。
「對了子佩。」郭驍驍拿了一幅畫交給那姑娘,「把這幅畫掛在茶几旁吧。」
子佩接過,和另外兩個繡女一起將畫掛了上去。捲軸一落,一株清秀的梅花出現在大家眼前。伴隨着梅花的是幾許飄零的雪花,雪的白和梅花的紅相映成景,空白處還有兩列字: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子佩笑道:「大小姐的這幅畫畫得真是妙,想必是出自大家的手筆吧。」
子佩笑起來就會有兩個小小的酒窩,為她嫻雅的外表增添了幾分可愛。
郭驍驍笑而不語,手上的算盤仍在「噠噠噠」的響。小蘭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這哪是什麼名人的手筆,這個呀,是小姐畫的!」
子佩聽了甚為吃驚:「子佩不知大小姐的丹青竟是這樣的出色。」
郭驍驍笑道:「也就這點本事了,其他的都上不了台面。」
子佩看着郭驍驍,想着郭驍驍方才說的定是謙言。郭驍驍剛來那會兒,繡女們都說郭驍驍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不跟她們說話。
經過這些日子的接觸,子佩發現郭驍驍其實平易近人,半點主子的架子都沒有,況且水墨丹青畫得這樣好,着實讓子佩心生佩服。
就在這時,郭驍驍忽覺眼前的光線一暗,讓她看不清賬本。
只聽一個帶着磁性的聲音說道:「坊主可在?」
郭驍驍順着那人的衣袖看去,袖口有翠竹的刺繡紋絡,衣裳淡藍,頭髮披肩,有幾分「竹林七賢」的味道。她往臉部一看,驚道:竟是他,袁少誠!
「我。」郭驍驍接他的話茬,「我就是。」
袁少誠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手中的算盤和賬簿,輕笑一聲說道:「不請客人落座嗎?」
郭驍驍回過神來,忙道:「子佩,上茶。」
郭驍驍請袁少誠到茶几旁落座,子佩小心奉上兩杯茶。
袁少誠端起茶盞,打開蓋子吹了吹,眼睛緊盯着茶水,看見茶麵上浮着幾片花瓣。江執遠道:「如今是酷暑,怎麼會有梅花?」
郭驍驍笑道:「若是有心,總有辦法留住紅梅,不是嗎?」
袁少誠想了想,然後嘴角清淺一笑,「若是有心,總有辦法留住」,這番話別有論調!
茶太燙,袁少誠稍微飲了幾口,便將茶盞放下了:「我母親十分喜愛繡品,聽聞子衿坊的蜀繡是全揚州城最好的,我就過來看看。」
郭驍驍馬上讓子佩拿樣本冊給袁少誠。
「不知令堂喜歡什麼花樣,這本冊子裏有很多,公子可細細挑選。」
袁少誠打開看了看,才翻了幾頁,又朝牆上掛的繡品巡視一番。
郭驍驍見他朝牆上盯着,便道:「牆上掛的都是繡品的樣品,公子可走近瞧一瞧。」
郭驍驍站起來走到繡品旁,準備給袁少誠挨個介紹。
袁少誠卻好像左耳進右耳出一樣,起身隨便看了看,最後將目光落在了那副畫兒上。
兩行簪花小楷入眼帘: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他想起方才飲的茶也是梅花茶,心中暗道:白雪配紅梅,寒冬對酷暑,降火!
這個小丫頭有點兒意思!
他轉身說道:「這些花樣,我母親都見慣了,恐怕沒法令她老人家滿意。」
子佩忙道:「子衿坊可以按照令堂的想法來,只要公子能提供圖樣並且把要求說清楚,我們就能做出公子想要的效果。」
「倘若做不出我想要的效果呢?」
「公子需要先支付三分之二的定金,倘若成品能讓公子滿意,公子只需支付剩下三分之一的定金就能帶走繡品。倘若公子不滿意,子衿坊將退還三分之一的定金。」
「那你們繡坊,可是吃掉了我三分之一的定金,而我還什麼都沒有得到。」
子佩低頭道:「公子有所不知,完成一副繡品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所以即使繡品無法令公子滿意,也是花費了繡女們的時間和精力了的……」
「你們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合行內的規矩?」
袁少誠這樣一問,子佩不知該如何作答,因為此時若是讓步則會讓子衿坊的利潤受損,若是保持原話,則有可能會讓本次生意失敗。
郭驍驍說話了:「子衿坊向來的口碑,我想公子也是知道的。以信用和客人至上為原則的子衿坊斷然不會亂收費,一切按照規矩來,幾十年都是如此,絕不會欺詐公子。據我所知,公子是個大夫。」
「所以呢?」
「我有幾句話想問公子,公子替人看病多久了?」
「七八年了吧。」
「那些病人在你那兒看完病,也是在你那兒買的藥?」
「基本上是。」
「那所有人都是藥到病除嗎?」
「大多數可痊癒,少數人因為體質很難治好。」
「那那些吃了你的藥仍然沒有痊癒的人,可有叫你退錢?」
聽到此處,袁少誠不再說話。沒有一個大夫敢保證,所有吃了他的藥的人,病一定會好。即便病沒有痊癒,可是藥已經吃了,時間和精力也已經花費了,哪還有退錢一說!
郭驍驍明媚一笑:「這其中的道理,我想公子一定比我更明白。」
袁少誠看向她,眉毛彎彎如柳葉,鵝蛋臉似皎月,一張小巧玲瓏嘴,伶牙俐齒善詭辯!雙目皓皓如水鏡,鼻樑高挺氣軒昂,纖纖細步似蘆中白鶴,大步流星若脫韁駿馬。
再細看她眼角眉梢:傲骨自眉間流露,柔情自眼底浮出,灑脫時口不擇言,柔弱時頷首無聲。
過了一會兒,袁少誠才道:「我回去問問我母親的意見,回頭給你答覆。」
郭驍驍微微鞠躬送袁少誠出子衿坊。
子佩收拾茶盞時說道:「大小姐真會說話。」
郭驍驍尷尬地笑笑,仔細想想自己剛在所說的話是否有不當之處。郭夫人說她有兩大缺點:一是慌張無措之時口不擇言,二是有時犯了錯誤可就是不肯承認。
外頭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子佩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大小姐,一會兒可要上街買花燈?」
郭驍驍看到外頭的姑娘都拿着花燈,卻沒有作聲。
小蘭卻道:「小姐最懶得置辦這些東西了,每年都是夫人買好放到小姐房間裏的。我邀小姐去放花燈,小姐扭捏了好半天才願意去。」
子佩道:「大小姐性子本就如此,也怨不得什麼了。」
「子佩這話深得我心。」郭驍驍笑着走到櫃枱繼續管賬。
瞧見小蘭和子佩眼睛總是時不時地往門外瞟,郭驍驍又道:「你們要是想上街,就去吧,一會兒記得回來就行。」
小蘭高興極了,忙拉着子佩往外走。
「等等。」郭驍驍又叫住了她們,「去告訴繡女們,明日乞巧節給大家放假一天。」
子佩喜上眉梢,想了想又道:「這會不會不合規矩?」
郭驍驍雙肘搭在櫃枱上:「你們放心,這事兒我跟雅蓉姑姑提過,她同意了我才跟你們說的。」
兩人按耐不住喜悅,連忙上樓告訴其他繡女。緊接着樓上就發出了一陣喧譁聲,不一會兒又安靜了下來,只見雅蓉姑姑從樓上走了下來。
郭驍驍對她微微低下頭。雅蓉說道:「這些個丫頭,就是得時時管着。」
「姑姑說的是。」
雅蓉走過去翻看她做的賬本:「嗯,賬目做得很細,若是再整潔一下就更好了。」
「驍驍謹記。」
這時,小蘭和子佩挽着手下樓了。小蘭道:「姑姑,奴婢和子佩姐姐上街買東西去了。」
雅蓉點了點頭,二人便溜了出去。雅蓉不問都知道她們要去幹嘛。
「姑娘們都上街買花燈了,大小姐不去嗎?」雅蓉問。
郭驍驍搖了搖頭:「年年都是放花燈,其實也無趣。」
雅蓉笑笑未語。
「對了,我繪了一些花草圖樣,姑姑看看是否可以用來做絹子的紋飾。」郭驍驍從柜子裏掏出幾幅畫。
雅蓉接過細細端詳:「這些花樣倒是新鮮,不知出自何處?」
「是我前幾日讀詩句,憑句意想像出來的。」郭驍驍指着最上面的那張圖,「姑姑請看這一張,詩經有言『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我便畫了靜水湖泊、蒼色蘆葦、白色雪霜和水中伊人。」
郭驍驍換了下一張,解釋道:「這一張是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由此我便聯想到落英繽紛和十里桃林。還有這一張,是源自莊子夢蝶和杜鵑啼血的典故……」
「別出心裁,頗有新意。」雅蓉點頭讚賞,「可以讓繡女們照着繡了。」
郭驍驍很是高興,就在這時,江峰突然出現在子衿坊外頭。
郭驍驍瞥見江峰的身影,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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