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在矮胖子金多福的眼中,沈君婉的形象頓時連續攀升好幾個階層,身份一度上升至比那個市委書記家的衙內還要高出一籌。
當然,位於沈君婉身旁的小白臉葉閒早就被他自動忽略了。
哦,準確來說,自始至終,金多福似乎從未有拿正眼看過葉閒一下。
這倒不是因為金多福色心重、眼中只有長得一副禍國殃民容貌的沈君婉,只是像葉閒這種從頭到腳衣着加在一起也絕對不超過一百塊的平庸男,與一位一身名牌相貌絕美的漂亮女生站在一起,大多數人的目光恐怕都會第一時間被這個國色天香的大美女吸引而選擇無視葉閒。
更何況,方才葉閒和沈君婉兩人進門時,金多福見葉閒的步伐始終保持慢沈君婉半拍的姿勢,自負聰明的他只當葉閒是這位身份背景必然相當神秘的少女聘請的保鏢或者司機一類的下人。
甚至是出於在場的所有男人均有的一種莫名的嫉妒心理,這位禿髮墩圓的矮胖子有意地迴避了假想葉閒是沈君婉新近結識的「牛郎」這一念頭。
畢竟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牛郎」也是一個極其搶手的職業,它不僅需要入職者長得像花樣美男一樣五官精緻媚眼勾魂……哦,不是,是眉清目秀;同時對這些極具美態的美男們自身的穿衣品味和言止氣質還有相當高的要求。
至少,作為一個專職「牛郎」,你在與包養你的富家女主一起出席那些高檔的酒席宴會時,最起碼應該保證不被那些出身名門、自認高人一等的千金公子哥們當成土鱉來看待吧。
然而反觀葉閒,無論是他那渾身上下不超過百元的全部行頭,亦或是他那靦腆侷促的羞怯表情,都在彰顯着一個事實,那就是,他葉閒絕對是一個土的掉渣的窮吊絲。
也許葉閒猜的很對,金多福剛剛滿含深意地看他一眼,的確有種將葉閒當成冤大頭的意思,不過其中還有一絲隱晦的憐憫神情卻是葉閒所沒能注意地到的。
正處在花樣年華的季節,哪一個少年的心中曾經沒有住過一位令他魂牽夢繞的公主?
在金多福看來,眼前的這位漂亮地出奇的姑娘,百分之百就是位於她身旁那位眉清目秀的跟班心目中魂牽夢縈的公主。奈何青蛙就是青蛙,無論他再怎麼伸長腿往河岸上蹦噠,那也是無法變成守護公主地聖地亞哥騎士的。
因為在公主的重重考驗下,騎士能夠越戰越勇,而青蛙卻像是一個充滿氣體的球囊,一戳就破。
這不,眼前的這位才剛一踏進酒吧便點名要兩瓶八二年拉菲的驕傲公主,豈非正是要告誡她身旁的那個青蛙不要對她存有非分之想嗎?
八二年的英國皇家貢品波爾多拉菲,就算是打五折,市場價也在七位數以上,恐怕也不是這個一身地攤貨的吊絲男所能擔負得起地吧?
金多福想到這裏,不禁再次朝葉閒投去一個同情的目光。
不過令他感覺比較奇怪地是,對面那個明顯被公主當做華麗麗的「杯具」拉來充場面的吊絲青蛙,非但沒有露出絲毫慚愧、淒涼、失意、落寞表情,反而面部竟始終如一地展現着那副含羞易怯的……靦腆神色。
對,是靦腆,對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局促不安的靦腆。
是這個吊絲青蛙沒有讀懂公主話中的意思,還是我金多福沒能看懂他?金胖子望着那個眉清目秀靦腆害羞的大男生,有着瞬間的失神。
不過旋即他又釋然,他拒絕相信,眼前這個一身地攤貨的窮吊絲是一個隱藏甚深的大鱷。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這個傢伙的演技實在是太過出神入化,絕對可以去拿奧斯卡小金人了。
「這是產自八二年羅斯才爾德酒莊的聖品拉菲。」金胖子熟稔地以螺旋起蓋器啟開剛剛自吧櫃存庫取來的一瓶八二年拉菲的軟木瓶塞,小心翼翼地將葉閒和沈君婉兩人身前的高腳杯注到三分滿,這才眯着眼笑道:「八二年是拉菲的『世紀靚年』,這一年出產的拉菲顏色如瑪瑙,味道仿佛似天鵝的絨毛一樣嫩滑柔軟,入口酥香芳醇,酒中帶有一絲成熟葡萄的濃郁果香,甘,醇,香,酥,滑,這是酒中聖品的境界啊……」
沈君婉早在金多福擺出一副行家姿態對這瓶八二年拉菲品頭論足之前,就已熟練地用兩根纖指夾起高腳杯的瘦腰,然後在金多福的目瞪口呆中,一口將杯中的紅酒傾入腹中,接着砸吧砸吧那上下兩半誘人的殷桃小嘴,道:「味道很一般,不怎麼樣嘛。」
金多福仿佛如同吞了一隻蒼蠅一般瞪着那雙豆眼死死地盯着沈君婉。
足足有三四秒鐘,但見他面部表情倏忽一滯,就像是看到一件原本是奇珍的異寶突然變成不名一文的破爛似地,臉上寫滿懊惱的神情,指着沈君婉氣急敗壞地道:「你……你怎麼能這么喝紅酒?這可是八二年的拉菲啊,價值百萬的英國皇家貢品啊?你……你這是在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你知不知道?」
「是嗎?」沈君婉毫不客氣地一把從金多福手中接過盛着紅酒高頸玻璃瓶,旋即將瓶口猛地向下一傾,「咕嘟咕嘟」幾下將高腳杯注的滿溢,這才斜眼睨了這矮胖子一眼,冷冷地道:「酒我已經買了下來,該怎麼個喝法,似乎是我的自由吧?」說罷,這個原本給金多福富高貴典雅印象的富家千金再次以二指夾起杯腳,又仰口猛地一灌。
金多福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臟猛地一陣刺痛。素來喜歡收藏名酒愛酒如命的金胖子生平最見不得的一件事,便是眼看着別人糟蹋名酒,尤其是現在沈君婉正糟蹋的是他珍藏多年世間庫存絕對不超過千瓶的八二年拉菲,那感覺,就像是自己守護多年的女兒驀然間被一個披着人皮的惡魔給糟蹋了一般。
沒錯,現在的沈君婉在金胖子的眼中無疑就是一個惡魔。
不過當金多福不經意間瞥見一旁的葉閒正似模似樣地平端着高腳杯、小抿了一口後還閉着眼細細地回味一番,他忽然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驀地一把攥緊葉閒的手臂,激動難耐道:「終於找到會品酒的大師了,先生,我真該死,請原諒我剛才把您當成是這位女士保鏢的無知想法。我想,您一定是一位歐美留學歸來的紳士,讓我猜一猜,您所去的國家一定是拉菲的原產地法國吧?這兩瓶八二年的拉菲原是我十年前從一位外國朋友那裏花高價引購所得,當時要不是他的公司虧空太大,急需流動資金,恐怕他還不願忍痛割愛呢……哦,對了,先生,還沒問您,對這瓶八二年的拉菲味道感覺如何呢?」
耳聽對方那一口一個「您」的尊稱,迎着對方那滿懷期冀的眼神,葉閒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真的要我說?」
「當然,」金多福目光灼辣地望着葉閒,就像是在看着一個絕世佳人一般道:「我很想知道先生您對這瓶拉菲的評價。」
葉閒突然靦腆一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感覺……那個,似乎有一股貓尿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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