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而不見,搔首踟躕。」就是這一句,那封求愛信上所寫的正是這一句。「難道……元兇真的是他?」林語妍芳心急顫,差點兒忍不住驚叫出來。
說實話,其實在林語妍的芳心深處,她還是暗中期望這位看起來極端斯文老實的小男生與那個膽大包天敢給老師寫肉麻露骨求愛信的幕後黑手之間是清清白白的。雖然不知面前的這個葉閒與傳聞中的豫省單科高考狀元是否屬於同一人,然而林語妍通過兩三次的與他接觸,內心覺得這個葉閒似乎並不像校園風傳的那般是猥瑣少女的高手抑或男女通吃的「太子」——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葉閒還是一個靦腆斯文的討人喜歡地小男生。
當然,這種想法是在林語妍聽聞葉閒背誦那句邶風——靜女之前,現在嘛,一切似乎都開始發生了變化。
要知林語妍為了保留心中對葉閒「好學生」的那抹幻想,所以剛才在提問葉閒時故意加深了難度,問的是邶風第十七篇,並沒有直接告知葉閒此篇的篇名。不過令林語妍芳心暗驚地是,自己純粹抱着試探的心理僅僅只報了個序號而已,面前的這個傢伙居然能不假思索地朗口吟誦了出來。其流暢熟練程度甚至絲毫不讓林語妍懷疑他葉閒有能力將詩經倒背出來。
林語妍能夠以二十二歲的年紀獲得中文系文化語言學碩士,本身的聰穎睿智自不必說,她看問題時更比旁人多了一份敏銳的洞察力和綜合多番複雜內外因素的控制度,所以這一刻雖然對葉閒生出強烈的懷疑之心,不過林語妍並沒有立即將他認作是此案的罪魁禍首而宣判了他的「死刑」,反而沉吟了一番,道:「我剛才正在翻閱一部經典古文。『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紫艷麗,儀靜休閒。柔情綽態,媚於語言。』,葉閒,你可知道這一句話的出處?」
葉閒輕輕搖了搖頭,正待說話,突然見到林語妍激動萬分地站了起來、喜形於色地對自己叫道:「你不知道是嗎,葉閒?太好了……」
葉閒聽得卻納罕不已,暗忖:「我不知道這句話出處,你該狠狠地批我學藝不精才對呀?卻在那裏高興個什麼勁?」唯恐自己在對面這位儀態萬千的麗人心中留下不學無術的不好印象,當下連忙道:「不,不,這句話是出自曹植的《洛神賦》,不過林老師有兩個字念錯了。是瑰姿艷逸而非瑰紫艷麗;儀靜體閒而非儀靜休閒。」
什麼是好不容易有了希望之後又完全絕望,這正是現在的林語妍所擁有的感覺。
林語妍方才念的當然不是出自那封求愛信中摘錄的《洛神賦》地句子,那一句「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裹含有書寫者自己的情感,確實是用來向女子表達愛慕之心的絕佳詞句;而林語妍方才念出的那一句完全是對女子外表的精彩描寫,是一種觀摩的意境。
林語妍故意先提一下自己是在翻閱一部古籍,目的是讓葉閒理解成自己與他是在進行一場文學性的討論;並用一句毫不相干的詞句來考驗葉閒,心中當然也怕若葉閒真是此信的始作俑者就會懷疑自己這時的初衷。但是無論如何也讓她想不到地是,葉閒居然真的知曉這句話是出自《洛神賦》、並且能指出自己兩個念錯的字……
真……真的是他?林語妍甫才放寬的芳心此刻又提到了嗓子眼中,身體並不收己控地一下軟倒在身後的木椅上,俏目滿是失望地看着此刻兀自以一副無辜者自居的葉閒,心中卻忖道:「如果信函真的是他所寫,那麼以他的才情和睿智,此刻早該猜到了我今次找他來是探尋那封求愛信的原委。然而時間過了如此之久,他的面部表情居然還是那種古井不波的平靜,若非他真的是受了冤枉,就一定是一個極善於偽裝的窮凶極惡之人。」
一想到葉閒極有可能真的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林語妍心中便無端由地生出一陣恐慌,雖然辦公室內還有一位男老師在場,但林語妍還是有些忌憚與葉閒這個「危險人物」呆在一起,當下俏目一抹厭惡地神色乍閃即逝,也不看葉閒,道:「其實是聽說你的古文學的特別好,所以今天想找你一起來探討一番幾篇古之聖賢的佳作。不過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重要事情要辦,所以,葉閒你先走吧,改天我再通知你。」
這當然是一個下逐客令的蹩腳理由,「改天?改天恐怕是永遠……」,此時此刻在林語妍的心中,葉閒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嫌疑是那個信函的幕後黑手。不過她並沒有當場說破,而且也不想再向葉閒試探是否他對《離騷》也能熟年到如數家珍地程度,她只想將葉閒從這個辦公室內「轟」出去,甚至從此以後都不想再見到這個善於偽裝的「大騙子」。
「哦。」葉閒當然無法猜到自己的形象在林語妍心中一波三折的兇險程度,更沒有注意到林語妍最後下逐客令時俏臉上的那抹厭惡神色,他耳中聽到的只是林語妍那句「改天我再通知你」的貌似「約會」的另一種接頭暗語。
心中暗自欣喜,不過葉閒面上當然沒有表現出來,道:「林老師,我能最後再問你兩個問題嗎?」
林語妍俏臉顯出一分不耐煩地神情,不過旋即被自己強行壓下。為人師表,縱然你對學生如何討厭和憤慨,至少面上也得注重一下作為一名教師的儀態。於是林語妍伸出一隻纖細素手拿起桌上的那本封面古樸的冊子淡淡地道:「說罷。」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語妍,女開妍?」葉閒有些緊張地看着她,這個問題已經在他心中橫垣良久,他既希望林語妍是他幼年時遇到的那個長辮小女孩,同時又有些害怕,若然林語妍真的是那個在他最困難時刻出手相助的小女孩,可是時隔如此之久,萬一她已經忘記了此事呢?
「嗯,不錯。」林語妍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從第一天來到西大時就已風靡整個校園,她當然不怕將之告訴給葉閒。
「你是不是曾經幫助過一個小男孩?」葉閒這時因為過分緊張和激動,竟然忘記了害羞和臉紅,勇敢地直視着對面的林語妍道。
「幫助過一個小男孩?」林語妍腹議道:「莫非我去年將自己半年的工資寄給災區的那個名叫小虎子地小男孩的事情也被他們給挖掘出來了?不過這可不是什麼丟臉事情,承認就承認唄。」當下肯定地點了點頭。
「是她!一定是她!」葉閒心中一陣狂喜,差點兒忍不住要暴跳而起,還好及時壓制了心中地衝動,面上卻仍自難掩欣喜神色衝着林語妍道:「我知道了,林老師,太謝謝你了。呵呵,下次再見。」說罷,轉身大喜着離去了。
「不過是知道了我的名字和幫助過災區的一個小男孩的事跡而已,他有必要這麼興奮嗎?」林語妍看着遠去的葉閒一路大喜着上蹦下跳地像個猴子,忍不住腹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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