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一刻,南陵茉就醒來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她起身坐到妝枱前,看着鏡中陌生的面孔。這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看見新的自己。鏡中的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頭上纏着一圈紗布。一張鵝蛋臉上嵌着一汪秋水眸,仿佛是潭深淵,能將人看到底。皮膚略微些暗黃,大抵是在庵堂三年營養不良所致,不似李雲卿前世那般膚如凝脂。小巧的鼻子立在臉上,淡淡的柳葉眉以及一張不點而赤的櫻桃小口,以及笑起來出現的小梨渦也是十分的嬌俏。當然以上這些是除去那左眼周圍一塊巴掌大的紅色蛛紋胎記而言。
南陵茉用手解開紗布,映入眼帘的卻是右邊鬢角上一道彎月形的傷疤。腦中的片段又閃現了出來,呵呵,南陵玫是麼,側妃章氏的孩子,王府庶長女,額前這道疤還是拜她所賜。呵呵,年幼時各種欺凌陷害是嗎?南陵茉,你放心,既然我李雲卿替你活着,我就會幫你報了這個仇。
「郡主,您這麼早就起來了?奴婢來服侍您洗漱吧!」綠柳端着洗臉水走進房間,開始伺候她梳洗。
「郡主,這個紗布可拆不得呀,大夫說了,這傷口要是着了風可是會留下大疤的呀!」綠柳看見南陵茉把包在頭上的紗布給扯下,趕忙上前勸說。「無礙,已經結痂了。剩下的抹些藥膏就好了。」
「綠柳,你給我梳一個簡單的髮髻就好,」南陵茉一邊對着鏡子一邊看似漫不經心的說話。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桃紅一陣風似的走了進來,一把奪過綠柳手上的梳子,瞪了綠柳一眼,嘴裏抱怨道:「郡主怎的這麼早就起了,這離請安的時辰還早着呢!「,不等南陵茉說話又沉下臉來對着綠柳訓斥:」綠柳你也是!給郡主打個洗臉水用了這麼長時間,我已經給郡主在小廚房熬上的銀耳粥做早膳,你還不趕緊去看着點火?!」
「是……奴婢這就去!」綠柳站在一邊怯生生的說道。「好了,一大早的別說這些沒用的。桃紅,今兒是什麼日子?」南陵茉看在眼裏也不表態,淡淡的問了一句。
「回郡主,今兒是十月十一。」桃紅手上動作不停的回答道。「我是說哪一年的十月十一!」南陵茉有些語氣不善的問。
桃紅似乎被這語氣給驚着了,抬頭看向南陵茉,發現她眼含寒光,她一打哆嗦回道:「回郡主,是熙平三年十月十一。」
「你下去吧,叫綠柳過來!」
「郡主是嫌奴婢的頭梳的不好嗎?」桃紅有些委屈的問道,「郡主,您看奴婢給您梳的飛仙髻多好看呀,再配上着藍底大紅梔子花流仙裙,簪上這紅寶石海棠髮簪多美啊…」「讓你去就去!!!」南陵茉忽然拍着桌子發脾氣的大聲喝道,「本郡主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質疑!」
「錢嬤嬤,」南陵茉揚聲喚道,錢嬤嬤聽到聲音快步走進屋內,行禮道:「郡主,請問有何吩咐?」
「將這個頂撞我的奴婢綁了拉到院子裏跪着!找個婆子看着她,等本郡主請安回來再清算!」
「是。」錢嬤嬤一揮手,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出現在凌墨院將桃紅堵了口拖了出去。
這時綠柳端着早膳走進屋內,對着南陵茉做小伏低狀說道:「郡主,早膳已經準備好了,您先用一點再去請安吧!」
「綠柳你過來,這個髮髻太複雜了,給我重新梳之前的髮髻。」綠柳放下手中的托盤向南陵茉走來,準備依言重新為南陵茉梳妝。而在她接近南陵茉的瞬間,南陵茉將手中的銀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抵在了綠柳的太陽穴,而左手則做虎爪狀扣住了綠柳的喉嚨。綠柳沒想到南陵茉有此身手反應不及,就這麼束手就擒。
「說!誰派你來的!」南陵茉低聲問道,「你敢喊出來,本郡主就立刻捏碎你的喉嚨,要了你的命!!!」
綠柳並不言語,南陵茉左手一用勁兒,綠柳感到了刺骨的疼痛,卻又發不出聲響。她知道如果再不說的話郡主真的有可能會要了她的命。於是點頭示意,南陵茉見狀迅速的點了她的大穴讓其無法施展拳腳逃跑,冷冷的坐在妝枱前繼續看着她,冷聲道:「說,如有半字虛假,我就立刻要了你的命!」
綠柳跪下啞着聲音低聲說道:「奴婢是世子放在側妃娘娘房裏的二等丫鬟,桃紅跟奴婢同是側妃娘娘選出來的人。只是桃紅的嬸娘是側妃娘娘身邊的崔嬤嬤。」
「你是大哥的人?那你在章側妃那多久了?」
「世子在王妃病重的最後兩年裏甚是懷疑王妃的病因,暗中將奴婢送去側妃娘娘的院子從三等灑掃丫鬟做起,升為二等丫鬟已經兩年。」
「你是怎麼跟着我大哥的?」南陵茉不信的問道。
「奴婢本名為龍倩,是涼州青龍鏢局大當家的女兒。八年前奴婢和奴婢的哥哥所在的州縣爆發瘟疫,奴婢的哥哥因為身上出了紅疹子被人懷疑染了瘟疫,鏢局的人就把奴婢和哥哥一起丟在了荒山之中。奴婢和哥哥都以為必死無疑,此時碰見了世子和任公子。任公子診斷哥哥只是中了毒而並不是染了瘟疫,治好了哥哥。從那以後奴婢和哥哥便跟在了世子身邊。」
「任公子?」南陵茉眯着眼回憶道,「你是說藥王谷的少谷主,俗稱『陰陽鬼醫』的任惜楓???」
「是。」綠柳答道。半晌綠柳問道:「郡主……是怎麼發現奴婢不是普通的丫鬟的?」綠柳低聲問道,「奴婢自認為所作所為並沒有什麼不同啊!」
「呵呵,綠柳,我鎮南王府是將門世家,除去大哥八歲那年那次大病以後內息全催,再無半點無力,包括本郡主在內,王府中的孩子自幼也是習得一身武藝的。只不過現在京城世家貴女習武的越來越少了,大多也是繡花架子。你雖然看上去怯生生的,卻能在心驚膽戰時端着盤子絲毫不見晃動,一大早端着水盆進來腳步看着零碎卻也是沉穩含着內力在裏頭的。不識武功的自然不知曉,而我恰恰是習武的。」
綠柳聽後恍然大悟,說道:「郡主既然已經識破奴婢身份,還請相信奴婢,奴婢定會護好郡主。」
「你自幼身在鏢局,拳腳功夫應該也是不差的。王府後宅看似平靜卻是波濤暗涌,本郡主就將自己的身家性命託付給你了。」南陵茉緩緩起身,從袖中摸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一粒丹藥,迅速的塞進綠柳的嘴裏,說道,「本郡主現下無法相信你說的都是實話,你剛剛吞下的是本郡主在庵中自製的牽機毒,每一個月發作一次,發作時頭腳如牽機般相互掣肘,疼痛入腑。若沒有定期解藥壓制,你最終會五臟六腑潰爛而亡。」
「這……是,奴婢萬死不敢背棄主子。」綠柳低聲說道。
南陵茉解開她的大穴,綠柳起來繼續先前並未完成的梳洗差事。南陵茉看着她,說:「將最近一個月發生的事細細的說給我聽。」
「是」,綠柳一邊忙一邊說道,「一個月前,鎮國公李家被查出通敵叛國,全府上下三百餘人被罰入獄。三司會審歷時一月定罪無疑,在十月初三那日全族抄斬。」南陵茉聽到這話將左手的指甲狠狠掐進手心,戳破手心絲毫不覺得疼痛。她閉上眼仿佛看見那日的情形重現。「而當今重病臥床的皇后李雲卿在十月初三那日聽聞此消息哀慟欲絕,不幸在同日撒手人寰。陛下念在皇后娘娘數十年的陪伴,又對鎮國公府謀逆一事毫不知情,特追封皇后李雲卿為『無雙皇后』以彰顯其為平王妃時就陪伴在陛下身邊的情誼,又特顯出當年李皇后以第一女太師的身份和先帝贊其『才智無雙』之語為其諡號……」
南陵茉聽着面色越來越沉,右手手中的銀簪直接被她大力折斷,「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郡主,您的手!!!」綠柳被簪子折斷掉落地上的聲音嚇了一跳,趕忙撿起掰開南陵茉的手,急道,「郡主,您的手都破了……奴婢這就給您上藥。」
「無礙,」南陵茉淡淡的說道,「拿點金創藥抹上就好。只是小傷,毋需聲張。按禮制,先皇后頭七日王公貴族需要進宮舉哀,現下府內眾人可回來了?」
「是,昨日一更時分全部回府安置了。」綠柳答道。
」既如此,今日的請安應該不會太早。」
「是的郡主,榮錦堂昨日就傳話,今日的請安在辰時四刻,比平時晚了半個時辰。」
「綠柳,你去找一件淺青色無花紋的衣裳,如今皇后娘娘仙去,尚在國孝期間,不宜穿金戴銀衝撞。」「錢嬤嬤,」南陵茉揚聲喚道。錢嬤嬤聽見聲音又進屋行禮道:「郡主可是有何吩咐?」
「先皇后故去,你將我屋內所有色彩鮮艷的緞子,帳幔都一一疊好,一會兒咱們給祖母請安時帶過去。」
錢嬤嬤驚訝一愣,欣慰的看了眼南陵茉,暗自點了點頭:「是,老奴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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